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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鏡像無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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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千尺寂靜詭譎的暗黑海底,突然亮起了一束幽微的光。

 秦歡樂猝然睜開了眼睛。

 奮力朝那處生門掙去。

 他被窒息感壓製了太久。

 對待溺水的人來說,一葉無根蒂的浮萍,亦如能救命的全部希望。

 一波波真實的感受襲來,他如同從另一個世界中跌落,狂舞的雙手被外力強勢壓下,一聲呼叫被牢牢的遏製在唇齒間,好一會兒,才在無限驚慌中聽到耳畔極低的一個氣音,帶著循循善誘般的引導,不住的說著:“別憋著氣,你可以呼吸,你只是被魘著了,按我說的,呼吸,吸......呼......沒事了.......沒事了......”

 秦歡樂的瞳孔在黑暗中重新聚焦,這才發現此刻身體仍然平躺在自己的中鋪上,不絕的車廂搖蕩聲夾雜著上下鋪極輕淺的酣睡聲,在夜晚的密閉車廂裡,分外清晰。

 顏司承站在他的床鋪端頭,一跟手臂環過他的頭,掌心向下緊緊的按壓著他的嘴,阻止他喊叫,一手則堅定的壓製著他仍在不斷揮舞掙扎的雙臂。

 秦歡樂一頭的冷汗,背脊濡濕,水淋淋的,幾乎真的像剛從水中被打撈起來一般。

 他強打精神,遵照著顏司承的安撫引導,良久,終於讓鼻腔中恢復了順暢平穩的呼吸秩序,全身顫栗痙攣的肌肉也跟著松弛了下去。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細微化,顏司承試探性的將壓住他嘴的手掌松了松,同時望向了他的眼睛。

 秦歡樂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已經清醒過來了。

 顏司承這才放開了自己的雙手,卻還沒來得及收斂身勢,就被秦歡樂一個側身,猝然伸出雙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肩膀。

 秦歡樂一顆頭都窩在顏司承的頸側,迎著那淡淡的柏木香,報復性的狠吸了兩口。

 顏司承身體微僵,但很快明了的再次安撫著在秦歡樂的肩背處順著氣,小聲說了句:“沒事了。”

 秦歡樂閉著眼睛不願睜開,

到了這會兒,才徹底安下心來,就著這個姿勢,不自覺有了些委屈,噓聲問道:“為什麽要害我啊?跟我有什麽關系?”

 顏司承嘗試著推了一下懷裡的鵪鶉,沒推動,余光快速掃了下武正凱和上鋪父子的位置,見兩處都沒有什麽動靜,才放了心,但怕聲音外泄,還是盡量垂下頭,壓在秦歡樂的耳邊說:“沒要害你,只是他們覺得委屈,想找人說一說,訴一訴,恰巧發現了你可以......”

 “我?”秦歡樂頓了頓,又不解的問,“他們?”

 顏司承微微點了下頭,“那女人也委屈,那嬰兒也委屈。”

 秦歡樂把腦子重新安裝了回去,“那他們為什麽不找你?只找我能解決什麽?”

 顏司承眼神一黯,“他們想找生人傾訴,也許在他們看來,我並不是個完全意義上的活......”

 秦歡樂手指摸上去,堵住了對方未出口的話,彼此都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鬧這麽一出兒,是要我們幫忙把他們的魂魄送回家去,還是送到哪裡去嗎?”

 “都不是,”顏司承回答,“他們都沒有死在車廂裡,所以車上的一切,都只是他們委屈怨念留下的投射殘影,怎麽說呢,就像是老式的電影放映室,怨念一直凝結在這車上,就像影像一直投射在幕布上,一直放映著,這次只是恰巧被你走進去,看見了。”

 秦歡樂忍不住腹誹,好嘛,電影就電影,還是5D的,非得讓他真聽真看真感受不可。

 但抱怨歸抱怨,又忍不住想想對方到底得是有多大的委屈,才會這樣呢?

 他倏然想起那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艱澀的聲音,和跳車時決然的背影......

 “顏老師,那她......還會再來找我嗎?”

 顏司承再次推了推他,勉強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今天不會了,睡吧。”

 秦歡樂蹙著眉,眼珠子瞪的提溜圓,“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種讓我自己憋死自己的方式,也太絕了,要不是你發現了,趕明兒我也可以在這車上開移動電影院了......誒,話說回來,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顏司承感覺出對方已經帶了些胡攪蠻纏的態度,無奈的說:“還不是擔心你醉酒,睡到半夜會口渴鬧事,只能時不時的起來,探探你這邊的情況......”

 秦歡樂訕訕的松開了手,心虛的說:“那你昨晚也沒吃成飯吧?明早,明早我一定老老實實的陪你去......”

 顏司承一把將他板正了按回枕頭上,“明天你不吵著頭疼就不錯了,”說著又忍不住打趣道,“舍出命去逃避買單的,你也算是另辟蹊徑了,照直和我說,也用不著喝那麽多酒的,行了,睡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別吵醒了其他人。”

 秦歡樂經歷了一輪殊死掙扎,雖然此刻精神松懈下來,可也確實疲乏的厲害,又纏著被顏司承輕輕拍了兩下,居然神奇的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睡夢中少了那些幽詭魑魅,卻多了一簇螢火,倒映著一灣流彩的深眸。

 這麽一番折騰,再加上宿醉發威,盡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卻絲毫沒能緩解秦歡樂的身體反應,頭疼的嗡嗡作響,像撞進了馬蜂窩,全身上下沒一處不難受的,胃裡明明空空如也,卻止不住的翻騰。

 “秦哥,醒了?好點兒沒有啊?”武正凱兩手撐著兩個下鋪的邊沿,正在做俯臥撐,一回頭看見秦歡樂起來了,趕忙讓出位置,讓他跳下來。

 秦歡樂一抬頭,看到上鋪那對父子早已經下車了,匆匆過客,聊得熟稔無比,卻連道別都沒來得及。

 “醒了?怎麽樣?”顏司承坐在過道的卡位上,收拾的板正妥帖,此時雲淡風輕的問他,竟像是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秦歡樂臉突然紅了......

 武正凱擰開瓶水遞過來,打趣道:“秦哥,怎麽這麽不勝酒力,昨兒還那麽個喝法啊?這車上也沒有蜂蜜,沒法給你衝杯蜂蜜水解解酒的。”

 顏司承低頭看了看腕表。

 秦歡樂皮笑肉不笑的坐下來,喝了兩口水,低頭拽著自己衣領聞了聞,嫌棄的一撇嘴,“腦殼疼,我得先去洗洗,清醒清醒。”

 “我陪你去?”武正凱笑著說,還作勢要來摻扶他。

 秦歡樂拿著洗漱包往他身上一打,“嘶,少來!”

 武正凱大笑了幾聲,又接著做起俯臥撐來。

 秦歡樂臨走余光瞥了一眼顏司承,見他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腕表,內心狐疑,卻也沒說什麽,先往洗漱台走去。

 這時候已經不是早上擁擠排隊的洗漱高峰了。

 秦歡樂難得悠閑的把自己倒飭乾淨,正對著牆上的鏡子齜牙花子,就見前一天看見的列車長從身後飄了過去。

 “車長!”秦歡樂草草把洗漱包往腋下一夾,大跨步追了過去。

 列車長一扭頭,也認出了他,知道他是警察,態度自然也親切了不少,“秦警官啊,這個點兒才起啊,昨晚沒休息好?”

 秦歡樂一派自來熟的尾隨在他身後,“摸爬滾打慣了,哪裡都能將就,這在車上就跟度假似的,哪能睡不好。”

 車長笑一笑,也知道他是瞎扯,本來以為只是彼此打個招呼寒暄一下,可沒想到對方卻一路跟了上來,“秦警官,有事找我?餐車不在這一邊。”

 秦歡樂一想到餐車就腦仁兒疼,看對方確實挺忙的,也不打馬虎眼了,趁著兩人走到車廂連接處,連忙一拉對方的胳膊,遞上煙盒。

 車長也看出他是真有事了,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就勢停下來,“什麽事,你說。”

 秦歡樂把煙狠狠在肺裡過了一遍,抓了抓頭髮,半靠在車門上眯著眼問:“想和你了解點兒情況,就是幾年前,是不是有個女人從這列火車上跳下去了?”

 車長原本也閑適的在那裡吞雲吐霧,聞言表情突然冷肅起來,帶著幾分戒備的說:“這事不是有派出所來看過好幾遍了嘛,都定性了,就是自殺啊。”

 秦歡樂“嗨”了一聲,“是定性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昨天聽一個乘客聊起來,說什麽不敢帶小孩兒坐這趟車,說得那叫一個玄乎,倒把我給說好奇了,老哥哥別介意,這也算輿情的一種嘛,我聽見了,就不能裝聽不見不是,得自己先弄明白了怎回事,才好給別人解釋啊。”

 “以訛傳訛,哪有什麽小孩兒不能坐車這種事,”車長眉眼間顯出幾分不忿來,顯然對不明真相的群眾汙名化自己的列車十分不滿意,“這事簡單的很,沒什麽說不清的,就是幾年前,一個女人半夜抱著隔壁位置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兒跳了車......具體的,應該是先把那孩子扔下去了,她自己畏罪還是什麽愧疚的也好,反正自己緊跟著也跳車了。”

 秦歡樂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那當時就沒人質疑她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列車長嘴角隱隱的下撇,“她行李還留在車上,後來調查的民警從她包裡找到了醫院的單據,查了一下,好像是她得了個什麽病,剛做了子宮切除手術。”

 他頓了頓,吸了一口煙,又不認同的搖了搖頭,“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她確實,攤上這麽個病,也是挺不幸的,擱誰也能理解她,就算她一時想不開......嗨,我常年在車上,來來往往見的人多了,遇上事的,不容易的,各種各樣的,那也多了去了,可誰也不能自己一不順心眼子,就抱別人家孩子跳車去吧?”

 秦歡樂心裡一揪,仿若又聽到了那乾澀的聲音......他歎了口氣,感覺車身一艮,徐緩的停了下來——到站了。

 列車員過來打開了一側的車門,零星有幾個乘客上下。

 秦歡樂和車長忙往裡面又讓了讓。

 “那孩子的家長怎麽說?”秦歡樂問。

 車長一攤手,“要是你家孩子,你能怎麽說?肯定是發瘋了,罵,往死了罵,撿著難聽的往上招呼唄,那孩子媽後來就一直說,要不是看著兩人之前聊的投緣,她也不會輕信對方,讓那女人幫把手照應孩子,你說,這不就是無妄之災嘛,那女人這純屬自己心裡有火,報復社會嘛,損人不利己,讓人實在不能理解。”

 秦歡樂咬著嘴唇,沒接話,不過料想著,且不論傳言如何荒腔走板,即便是當時如車長這般清楚了解事情始末的人,心裡大概也都會無比唾棄那女人的舉動。

 而且聽上去,那孩子媽媽到了也並不知道,明明聊的如此“投緣”的人,怎麽就忽然毫無緣由的“恩將仇報”了呢。

 可說來說去,唯有那孩子,真是何其無辜啊。

 但那孩子的際遇,又是來自他親生母親無所顧忌造下的口業......算來算去,竟成了一筆讓人唏噓的糊塗帳。

 車長見他半天沒說話,撚滅了煙蒂,直起腰笑了笑,“就這麽個事兒,挺簡單的,也沒什麽彎彎繞繞,你看......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

 “沒了沒了,謝謝了,”秦歡樂揚起一個客氣的笑臉,“耽擱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啊,你快忙去吧,回頭有機會,咱們再坐下好好嘮嘮。”

 “行,”車長也是社會人兒,拍拍他的肩膀,隨口客套,“有機會咱們坐下喝點兒。”

 喝就別喝了,他現在還腦袋疼呢。

 送走了車長,他一個人又靠在車門玻璃上發了一會兒呆,想著夢魘中那光怪陸離的一幕一幕,思忖著什麽委屈能這般長久不散,凝結成如此悲慟的投影,一遍一遍的重複上演......而且按照顏老師的說法,似乎只有幽怨,而沒有惡念,那會不會,那女人也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了些許後悔不安?

 那她找到自己,又是要做什麽呢?

 車體一動,把他晃回了神兒。

 所幸在車上還有一晚時間,或者盡他所能,還來得及為那個女人做些什麽吧。

 掐算著這個時間,臨近中午,四舍五入的,也有三頓飯沒吃上囫圇的了。

 秦歡樂夾著洗漱包往自己那節車廂走。

 這回沒了什麽照顧孩子的掣肘,還是叫上小武一起去餐車吃飯吧,否則沒個外人在場盯著,他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乾出點兒啥來,而且到最後,一定丟的是他自己的臉就對了。

 “回來了秦哥,怎麽去那麽久啊!”小武隔著老遠就衝他招呼著。

 “嗨,碰見車長了,非拉著我扯閑篇兒,我也不好卷他面子啊。”秦歡樂著三不著兩的對付了幾句,一招手,“走啊,咱們吃飯去......”說著,就看見鋪位中間的小桌板上,正放著一碗熱氣氤氳的白粥,一旁的顏司承正慢條斯理的從旁邊的小玻璃罐子裡,舀了兩杓蜂蜜拌進了粥裡。

 “這......哪來的啊......”秦歡樂一愣。

 武正凱在一旁笑道:“早起就見顏先生在查沿路各站的特產, 誰想到正巧剛剛這站居然有蜂蜜,嘿嘿,顏先生特意下去買的......”

 秦歡樂想起自己臨走時,顏司承頻頻看表的動作,心裡一軟......剛想說點什麽,卻見顏司承淡笑著站起身,對他說:“溫度差不多了,你都喝了吧,宿醉不宜吃油膩。”說完也不等他回復,就衝小武說,“走吧,我也餓了,咱們去餐車吃飯去吧。”

 秦歡樂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他看著那兩人彼此攀談著遠去的背影,手臂徒勞的抬起,又放下,隻想說一句:老司機,帶帶我......

 可惜他也深切的知道,短時期內,顏老師肯定是再不會和他一起去餐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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