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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皮影情人(32)
  孟隊功夫過硬,車技也不在話下。
  鬧市火爆飛車戲碼過去不是沒主演過,如今不過是要跟上早出發了兩分鍾的劉科長,實在是易如反掌。
  劉茗臻剛剛在等第二個紅綠燈的時候,就聽秦歡樂一臉糾結的側頭叫了一聲,“這怎麽還和老孟碰上了?誒?怎麽還有花骨朵兒啊!這也太巧了吧。”
  劉茗臻目不斜視,孟金良不動如山,但架不住龔蓓蕾咧著大嘴叉子一個勁兒的衝秦歡樂招手,他也不能裝成視而不見,隻好主動摁下了車窗。
  龔蓓蕾拍了拍孟金良的胳膊,一向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孟隊,才如夢初醒般歪了一下頭,表示對於這樣的命運邂逅十分驚詫,也禮貌的摁下了車窗。
  “老孟啊,巧啊,下班了哈。”秦歡樂心緒不佳,用詞就比較生澀,不過他也沒打算和對方太多寒暄。
  “是啊,有日子沒見了,同學會之後,我一直想約你聊聊......”孟金良將胳膊肘搭在窗框上,眼睛卻仿佛洞穿了秦歡樂一般,看向了他身後的司機。
  “別聊了,我沒啥想聊的,”秦歡樂非常不識時務的也側身趴在窗框上,把對方的視線擋了個密不透風,“老白心裡怨我......擱誰能不怨?我就當還了他幾顆牙的人情了,我沒往心裡去,你放心。”
  “哦。”孟金良把尾調拖得老長,思路一時沒跟上,拿眼睛瞟了一眼龔蓓蕾。
  龔蓓蕾早躍躍欲試的湊過來,隔著孟金良對秦歡樂大聲喊道:“來市局你怎麽不找我啊?”
  “你別喊別喊!”秦歡樂抬手蓋在自己眼睛上,“一聽你這動靜我腦袋裡就嗡嗡響,你能不能文靜點兒,慢條斯理的,好好說話!”
  龔蓓蕾不屑的“切”了一聲,“你說的那種款兒是顏老師吧,我可學不來,鳥鳥悄悄的,有事沒事光拿眼睛不言不語看著人......做人嘛還是我這種敞亮,我......”
  秦歡樂臉霎時拉的比驢還長,“你厲害,你不拿眼睛看人,你拿鼻孔看人!行了,老孟,回見吧。”說著就去按車窗。
  綠燈亮起,劉茗臻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龔蓓蕾立馬拍案而起,受限於安全帶,活動范圍有限,只能拔高了聲調喊道:“秦歡樂,你別跑,你還欠我一頓飯呢!”說著又去推孟金良,“孟隊,快點兒,追上他啊,我還就不信了,今天非得吃窮了他!”
  孟金良一邊嘴裡說著“這不好吧”,一邊身體力行的追了上去。
  今天的主題思想是一醉解千愁,或者是抽刀斷水水更流,也可能是舉杯銷愁愁更愁。
  劉茗臻左右斟酌了一下,便在心裡拿捏了一家主營熏醬菜的館子。
  服務員禮貌的迎出來問:“您好,您幾位啊?”
  秦歡樂黑著臉往裡走,悶聲回了句:“兩位!”
  劉茗臻余光看見不遠處正在停車的孟金良,衝服務員比劃了一下,“四位。”
  熏醬菜是東北的區域特色,葷素皆可,老少鹹宜。
  從工序上,一般分為熏製和醬鹵兩道工序,一般講究使用老鹵湯底,代代傳承的老鹵湯色澤盈亮,膠質淳厚,只需每日打撈出殘渣,再調配勾兌入新鮮鹵湯即可,不同食材、相同食材的不同部位,都有自己最絕佳的鹵製時間,但相比較而言,時間宜長不宜短,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食材足夠辛香入味,皮糯肉酥。
  鹵製好的各類食材,還有一道點睛之筆。
  雖然各家的配方不盡相同,但大體都會選用茶葉、麥芽糖、糯米等原料,將鹵好的食材再次加蓋熏製上色。
  有了這道工序的加持,別管是肉是菜,都能收斂起濃鬱的湯汁,焦糖化了外皮,絳紅了色澤,分層了入口的馥鬱層次,遞進式似的將口感與味道混合而成一波最佳比例的靈魂衝擊。
  這鮮香鹹美的味道,最適合下酒了。
  這家館子屬於劉科長的私藏。
  秦歡樂一次沒來過,剛進來時情緒還有點兒頹喪,這會兒眼睛發直的緊盯開放式廚房前那幾口巨大的老湯鹵鍋,叫裡頭翻滾油亮的畫面吸引的挪不開視線。
  同樣沒心沒肺的,還有後進來的龔蓓蕾。
  兩人相逢一視抿恩仇,兩腦袋火速湊在一處,窸窸窣窣的結伴兒咽口水。
  “這個,這個來一隻吧,老秦,”龔蓓蕾看著整隻的熏豬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年輕了,“滿滿的膠原蛋白啊,一隻都快趕上我臉大了,吃完這頓,明兒我就能重回十八歲了!”
  秦歡樂一隻手搭在了龔蓓蕾的肩膀上,不自覺的使力,“你說這熏雞怎麽樣,我瞧著這醬大骨棒也不錯,瞧見沒,骨髓還在呢!哎呦喂,我的親妹妹,你快看,還有鹵肥腸!這個這個,一個個小可愛都可憐巴巴的仰視著我,求我臨幸它們,我這、我這翻誰的牌子好啊!”
  “我不管,我都要!”龔蓓蕾高舉雙手,似乎在虛無中已經將所有珍饈納入了襟懷,“紅腸小肚給我切一盤,粉腸一盤,叉燒鴨來半隻,蜜汁肉棗兒,五香乾豆腐,還有這個鹵雞肝!”她說著一扭身,八爪魚附體似的緊緊抱住了秦歡樂,“啊”的一聲吼,食物還未入口,已經提前體驗到了一次顱內潮水湧至製高點處的歡愉。
  這是屬於吃貨的狂歡,非此道中人無法體會。
  點菜歸來的兩人相對而坐,看著桌上沉默無語的劉科長和孟隊兩人,多少收斂了一些信馬由韁的表情。
  在劉科長的帶動下,場面氣氛再次冷卻了下來。
  劉茗臻點了一小鍋秘鹵青口貝,配了一瓶清酒,吃得冷清而斯文。
  剩下幾個人,則人手一瓶啤酒,直接對瓶開吹。
  龔蓓蕾搖頭晃腦的吃了一會兒,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吞下一口油亮的雞皮,擦了擦嘴說:“老秦,你老不回隊裡,估計都不知道吧,小吳失戀了,還是當場發現的,這兩天人都瘦了一半了,可羨慕死我了......不是,我是說他真傷著了,別人根本不能提這茬兒,一提就眼圈兒發紅。”
  “男兒有淚不輕彈,”孟金良在隊裡也見到了幾次,不大認同的搖了搖頭,“這點兒出息。”
  “是啊,不應該哭,應該唱。”秦歡樂咂巴咂巴嘴。
  幾人都把目光望向他,龔蓓蕾好奇道:“唱?唱什麽?”
  秦歡樂一伸脖子,“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龔蓓蕾直接上手推了他一下,打斷了他鬼哭狼號的演唱,“你也太損了吧!剛才還以為你有心事呢,看你又能吃,又能扯淡的,可見是沒大事兒,切,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平日,小吳也算鐵骨錚錚一條漢子吧,那次出任務手臂劃了老長的一條口子,都快見骨了,可他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我那時候是從心裡佩服他了!可這次一看,”她心有戚戚焉的蹙了下眉頭,“不過還別說,你看馬姐平時老和他打嘴仗,從來沒嘴軟過吧,但這時候真是仗義,一見他溜邊兒,就把他提溜到自己跟前兒,故意逗著他說話扯皮,轉移他注意力,我看著,多少是緩過來些了。”
  劉茗臻抿了一口酒,“小吳傷心在他前女友對他還有感情,可女方家裡人反對,寧願介紹一個朋友的兒子,清清靜靜地坐機關,到點上班,到點下班,安穩平淡,但我倒覺得也沒什麽可留戀的,要不是那個女孩自己動了心,怎麽可能背著小吳和對方約會了十幾次,這可不是單純的被家人硬逼著,才能做出來的事。”
  龔蓓蕾眼睛一亮,“劉科長,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和我們凡塵俗子不一樣呢,沒想到,對咱們隊裡的八卦,也門兒清嘛!”
  劉茗臻看著她一笑,“小黃說的......咱隊裡能有什麽秘密。”
  孟金良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劉茗臻,暗自喝了一口啤酒。
  秦歡樂剛吸完一根棒骨的骨髓,嘬著手指頭說:“要我說,吳兒和馬姐他倆,也不是黏黏糊糊的一兩天了,以前馬姐沒離婚的時候,他就幫著人家頂班,調休,離婚的時候幫著出頭,打了人家前夫那事兒就不提了,後來馬姐離了婚,他還有事沒事的幫人家接孩子放學,你就說,有了吳兒,馬姐家電工、水工、搬運工,省了多少人工成本啊?現如今倆好湊一好,就徹底在一起得了!”
  “嘶!別瞎說,喝多了吧你!”孟金良瞪著眼看他,“馬姐多剛強一個人,獨自帶著孩子不容易,咱們不能給自己同志造謠。”
  “就是!”龔蓓蕾幫腔。
  秦歡樂不置可否,搖了搖頭,他不是沒事兒蛋疼跟著起哄架秧子不嫌事大的人,他是覺得......倆人真挺合適。
  龔蓓蕾一向挺心疼馬姐的境遇,單親媽媽不容易,可隊裡這麽繁重的工作,她硬是咬著牙一次沒落下過,此中辛苦,必然是她難以想象的。
  她睨著秦歡樂,挑釁的說:“你就是一點兒感同身受的同理心都沒有,哼,等你哪天也嘗嘗失戀的滋味,我看你還嘚瑟不嘚瑟了!到時候就算你哭出一部歌劇來,我也不會像馬姐那樣,跑去安慰你的!”
  這話入木三分的刺在了秦歡樂的命門上,他面目猙獰的幾次要開口,最終還是隻落了個無語凝噎。
  龔蓓蕾看對方終於吃了一次鱉,眼中得色大盛,沒成想自己這嘴皮子上的功力與日俱增,居然也有讓老秦閉嘴翻白眼的一天,更加乘勝追擊的仰著臉,目光灼灼的直盯著對方。
  秦歡樂和她置氣的對視了一會兒,氣得心肝兒生疼,看著對方那一臉洋洋自得就氣不打一處來,猛的往前一湊,貼著龔蓓蕾的鼻尖兒,惡狠狠的說:“再看,再看我就親你了!”
  龔蓓蕾腦子當機了幾秒,倏然向後一退,臉皮瞬間比鹵豬蹄還紅,急的去推孟金良,“領導,他耍流氓!”
  秦歡樂撒出了在別處一腔積壓許久的邪火,不再搭理她,自己悶著頭啃肉,把兩腮塞成了一隻氣鼓鼓的河豚。
  他倆一向是打鬧慣了的,鬧得再大,劉科長和孟隊也不覺得突兀。
  龔蓓蕾緩了半天,才憤憤不服氣的問:“劉科長,我看以前你和老秦也比和別人說話多,他這麽煩人,你怎麽忍得下啊?”
  劉茗臻不想參與到戰局裡邊去,但喝了半瓶清酒,也有了些談性,見小龔問自己,便促狹的看著秦歡樂,半真半假的說:“小秦這心啊,就像個篩子。”
  龔蓓蕾眨眨眼睛,“篩子?你說他心眼兒多嗎?不會吧,我怎麽覺得他特別二啊。”
  秦歡樂示威的朝她比劃了一下子,龔蓓蕾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劉茗臻笑道:“不是心眼兒多,是心思細,別人什麽話,什麽事,有意沒意的,他都要在心裡細細的過一遍,”這涉及到秦歡樂的身世,她也不便多說,粗略的跳了過去,“這心思太敏感的人,都有個特點,就是常常不敢主動擁有,因為無法面對失去,所以時間久了,活得就有點兒擰巴,但這是性格問題,沒法輕易改變了,”她頓了一下,“可這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平時越是總用稀裡糊塗的不走心來抵禦外界的潛在傷害,越是會對難得沉澱下來的情誼極為看重,這樣的人,做情人會很心累,可做朋友卻能兩肋插刀。”
  這番調侃也是順嘴一說,沒想到旁邊兩人倒是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來。
  只剩沒太有感覺的孟金良借著酒勁徐徐抬頭望了過去,“劉科長,那你也分析分析我,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呐?”
  他的潛台詞,幾乎已經昭然若揭,死也得死個明白啊,今天他就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是哪裡,不招對方的待見了!
  “你......你很好。”劉茗臻微微收斂了笑容,端起透明的酒杯仔細端詳。
  孟金良喉間動了動,聲音低下去,“這是......好人牌?”
  劉茗臻回望過去,“柏拉圖說過,人生最糟糕的事,就是總在固執的堅持著不該堅持的。”
  “是嘛,”孟金良倏爾笑了一下,“我怎麽記得柏拉圖也說過,人生最遺憾的事,就是輕易的放棄了不該放棄的。”
  “別說那麽多了,文縐縐的,猜謎呢?”龔蓓蕾一手拉了一個,“喝酒啊,老秦那瓶都一口悶了,咱們今天誰也不許落下,劉科長,孟隊,來啊,我先乾為敬!”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八人。
  有時候醉酒並不真的是寄希望於它能帶走煩惱,而僅僅只是希望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給滿懷愁緒的頭腦強製性的放個假,有個可以自我療愈的緩衝。
  畢竟問題一直都存在,只要不解決,就永遠都橫亙在那裡,不會自行消失。
  夜幕下,顏司承一身落拓的向朗華大廈走去。
  蕭索的影子裡,滿滿都是欲語還休的壓抑。
  秦歡樂想要一個解釋。
  可誰又能給他一個解釋呢?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也動搖了,也猶豫了,他為什麽要在這裡,為什麽要去做這些事,誰能給他一個解釋?
  一推大門,嘈雜的爭吵聲便傳入了耳膜。
  大廳裡站滿了人,都在面面相覷的聽著某一間房間裡的聲音。
  一個小男孩快速的跑過來,躲在了顏司承的身後,大家也都跟著轉身,既緊張又期許的看著他。
  顏司承暗暗歎了一口氣,安撫的衝眾人笑了笑,“我去看看。”
  幽暗的房間裡,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正在狂躁的咆哮著。
  他母親急的落淚,繞著他不住的打轉,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無助的神情,在看到顏司承的瞬間,立時像抓住了希望的光火,卻又無限淒涼的哭了起來。
  顏司承仰望著那個飄蕩在房子中間的一團黑氣,輕聲問:“今年以來,你已經鬧了第三次了,別讓你母親跟著著急,好不好?”
  那團黑氣卻更加劇烈的攪動翻湧起來,剛剛還模糊不清的一點面目,也徹底融化在虛無中,“我到底還要被困在這裡多久?多少年了,你總說你會幫我們,你會幫我們,可你幫我們什麽了?我活著的時候就人不像人,死了還要鬼不像鬼!我也想堂堂正正的投胎轉世,也能正大光明的在陽光下生活,我不想無止境的就做一個被禁錮在這裡的見不得光的邪祟!”
  這樣有心無力的難過,與不知起止的無力感,顏司承在不斷更迭的歲月裡,已經經歷過太多了。
  永生永世被禁錮在這裡,宛如神明醉酒之下,玩笑般隨意的給他們下的一道禁令,不止這些魂魄疑惑,連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秦歡樂問他,人到底因何而存在。
  他那夜獨自一人,想了很久。
  可這根本就是個不成立的偽命題,就算他放棄了去洞察這時光凍結的深意,可這大廈內的其他靈魂呢......就算他再不想面對,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不得超升的靈魂,大抵都是受了自己的牽連。
  樹欲靜而風不止。
  過了許久, 黑色的一團迷霧漸漸轉白,又顯現出一個眉目清秀男人的臉孔,徐徐的降落了下來。
  大堂的眾人都不敢說話,彼此顧看著,等顏司承走了出來。
  “沒事了,我已經讓他平靜下來了,你們都回家吧。”顏司承環視一下大家,抬手準備去按電梯。
  “那個,顏先生......”年紀最大的婆婆抿著嘴,猶豫的叫住了他。
  她舔舔嘴唇,又看了看大家,才說:“我不是催你,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們也都想知道,到底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出去?”
  顏司承對上她殷切的目光,頓了頓才說,“我不能保證,但我在盡力。”
  一旁的阿姨忙解圍道:“是了是了,顏先生一定會幫我們的,大家別再問了,顏先生,會為難的。”
  “是是,是我多嘴了。”婆婆尷尬的笑了笑,“大家快回去吧,該幹嘛幹嘛,”她像是對自己剛剛的問話極為不安,抱歉的看著顏司承,“顏先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又累了一天,辛苦了,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都這麽多年了,我們......不著急。”
  顏司承沒說話,再次對眾人微笑了一下,站進了電梯裡。
  他掏出鑰匙,走進家門。
  面無表情的走過悠長黑暗的走廊,走過那些孑然孤寂的時光......
  一直走到浴室裡,衣冠嚴整的站在花灑下,閉上眼睛,打開了冷水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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