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成員安德森迷茫地蹲在地堡中，“我們現在的戰鬥，還有什麽意義嗎?只要四大神仆文明的艦隊一來，我們就不得不放棄我們經營的陣地，撤退回群星宇宙了。反而我們為之奮鬥的文明和星球毀於一旦，對於我們更造成了心理創傷。”

　他的朋友澤井跟他一樣，坐在牆角，懷裡抱著一挺能量步槍，平靜地說道:“完全放棄了，那麽銀河系就真的全完了。現在我們還能夠在他們派出力量不多的星球打一打，至少在他們的艦隊抵達之前，我們都能維持這個星球不淪陷。可是如果我們走了，那麽這樣的星球就徹底沒救了。”

　安德森表情有些暗淡:“所以，我們還是在等著會長的回歸嗎?就沒有人想過，他可能就這樣徹底地被困在高維世界，再也回不來，這種可能性?”

　澤井沉默了一下，道:“那又怎樣?會妨礙我們，阻止我們不繼續戰鬥嗎?”

　安德森啞然，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久，方小毅走進了他們的地堡。方小毅的戰甲上明顯有著汙損，說明不久之前他應該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

　“敵人被打退了。”

　安德森哭喪著臉:“雖然現在被打退了，等他們沾染了更多的人，就會變成更大的麻煩了。”

　沒有更多被三角力量加持過的武器，對於白夜公會非常不利。他們只有有限件的反蓋儂兵器，不能額外提供給其他文明，這使得戰鬥的場景變得更加艱難了。

　方小毅道:“這個星球的政府，要求我們履行之前的承諾，將一部分帶走，作為保存他們文明希望的火種。”

　澤井問:“你怎麽做的?”

　方小毅坐在了他們的面前，兩隻手肘放在膝蓋上，這樣托著臉，他的面容上都是疲憊之色:“只能拖住他們了，不過，向我提出這件事的官員，在剛剛戰鬥裡犧牲了，他被一隻莫力布林撕碎了。”

　現在銀河系各文明面對的這場戰爭，更多是一場地面戰，而不是人人都習慣的宇宙艦隊戰。普通的文明基本上艦隊被毀滅了，星球暴露在敵方艦隊的殲星打擊威懾下，就差不多可以投降了。無謂的反抗沒有作用，除非是遇到了一定要執行種族清洗政策的排外文明。

　而現在，各文明沒有遭遇到想象中的艦隊打擊，往往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紅霧籠罩他們的城鎮，然後人們紛紛變成了豬布林一類的怪物，有人給他們提供兵器，這些怪物開始屠殺本地人，並且轉化一部分，最終怪物的部隊規模越來越大，而當地勢力則不斷地被削弱著。

　“會有更多文明在這個局勢糜爛的當下，要求我們把他們一部分人帶走的。可是我們根本不具備這個能力了，會長現在不在，沒有人能夠執行這麽大規模的人員轉送。”

　方小毅歎息:“我有的時候在想，我們是明知道不能夠抵擋永恆帝國的攻擊，還拖著那些文明送死，是不是非常差勁的事情。”

　澤井冷著臉，看著偶爾才露出這脆弱一面的方小毅，道:“不抵抗難道做狗嗎?好一點能夠保持自我，做被他們呼來喝去的狗，甚至隨時都可能被殺死。差一點，直接連文明都不存在了，直接被他們整體轉化為怪物們。這還是選擇題嗎?沒有選擇啊。”

　安德森表情非常掙扎:“可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做英雄的。你們實話跟我說，你們難道不害怕死亡嗎?我們也許就死在這場戰鬥中。”

　方小毅:“死嗎?我倒是有一些期待，至少死掉了，我們損失的不過是一部分意識體，我們的本體還會在恢復完整的意識體，而這個過程中，我們就不需要再背負著沉重的事情了。”

　澤井輕輕地擦了擦手中的槍，即便這槍一點也不髒:“明知道會死亡的戰鬥，還是要去戰鬥。這樣的感覺，還是有點淒美呢，是我能夠接受的事情。”

　他不由露出一個並不帥氣但又很是有力的笑:“之前，我只是一個會玩點遊戲的宅男，不願意走出家門，不願意嘗試新的事情。我天天被我的父母和親戚們罵，說我沒有出息，簡直是令和時代的廢物。我不敢去找工作，害怕失敗，對於未知，我是恐懼的。現在的我，自居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了，我曾經與諸君一同在漆黑森林、在赫星都戰鬥過，我們曾經拯救過星球、文明。哪怕我知道，可能我仍舊弱小，但是我確定了，那就是我能夠去做到。第一步已經在成為深空旅人的時候踏出了，哪怕以後的道路更加困難，我都會堅定無比地走出去即便道路的盡頭是死亡。”

　安德森顯然也是有些共鳴，他笑稱:“是啊，以前的我們只不過是地球上的普通人啊，現在卻在憂慮銀河系的安危，這也是巨大的進步了呢。 ”

　澤井點頭:“所以，我們已經如此不凡了，經歷了別人所不能經歷、不敢經歷的偉大事情，我們曾經追隨著會長做了那麽多的事情，雖然現在很困難，但是有什麽呢?最差就是失敗死掉嘛，我們至少奮鬥過了。”

　方小毅的情緒也明顯有了一點提高，他站起身來，“是啊，我們華夏有句話，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就是這樣吧。”

　安德森也起身，摟住了兩位夥伴的肩膀:“夥計們，雖然有的時候，你們都有點討厭，不過我必須得說，與你們一同走來，是我的榮幸。”

　三個人都露出了笑容。

　他們清楚，自己接下去的戰鬥必然是失敗的。他們會不斷地在一個星球戰鬥，然後戰敗，最後他們逃亡，接著他們逃亡去了另一個星球，繼續這樣的戰鬥，繼續戰敗繼續逃亡。也許不會有什麽成果，但是他們盡最大努力阻攔了永恆帝國的擴張，這也基本上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希望，雪莉小姐他們，能夠找到方法，把會長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