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俺娘呢?俺娘怎樣了?”一個瘦弱的漢子眼睛瞬間紅了，將牢門拉的啪啪響，頭撞在木頭上，就想要出去。

　“都停下！安靜！”黃牢頭的大刀“哢嚓”一聲拍在了牆壁上，犯人逐漸消停下來。

　“我實話告訴你們，王妃已經找到了方法，能夠預防痘瘡，但是還在調試過程中，需要人自願去試試！”黃牢頭的話一出來，頓時一片詭異的安靜。

　“黃大人，您說的給咱一個活命的機會，是啥意思?”

　瘦弱的漢子叫張宏文，他是因為妻子報仇，殺死東家而入罪，家中還有老母親帶著小兒子，實在是有放不下的牽掛。

　“如果你們誰，自願去試試這藥，能活下來，就立即放你們出獄，只要以後不作奸犯科，與良民無異！”

　此話一出，牢房裡仍然是詭異的安靜。

　不是沒有人心動，而是大家都太清楚痘瘡是什麽了。那種死前的痛苦，絕對比他們砍頭受一刀要嚴重。

　況且，他們秋後才處斬呢，還有好幾個月可活。現在出去試，可能就是很快死去。

　好死不如賴活著。

　牢房裡陷入了沉思。

　但沒有多長時間，張宏文率先喊了出來，“大人，俺願意，讓俺去！”

　他必須出去，痘瘡是不治之症，但是也有運氣好的活下來的，他要去賭那千分之一的希望。

　“大人，我也願意！”

　……

　大約一刻鍾之後，明顯分成了兩派。站出來的，多數都是家中有牽掛之人。

　“跟我走吧”，黃牢頭帶著這二十多個人，以極快的速度趕去了閭關那邊的村落。

　犯人們抵達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準備了無數的玻璃管。

　“這……就是這個?可以讓我們得痘瘡但是又不致命?”有犯人心裡開始後怕。

　沒有看見的時候，是有一股子勇氣撐著的。真正見到了這人間煉獄般的村落，才知道自己沒有後路了。

　“這裡…有痘毒”，羅小喬說道。

　“不要怕，是牛痘的，分量很輕微，我們要找到能讓人發痘，但是又不致命的痘毒”。

　然而，盡管她的神情是笑的，但是在來人眼中，卻跟惡魔沒有什麽區別。

　男人們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顫，有幾個有些後悔的想往後挪動。

　“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父老鄉親會感謝你們的付出”，羅小喬衝著他們，深深的彎下腰，鞠了一躬，即便對方並不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麽意思。

　“動手吧”，無聲的屋子裡，這句話就如同奪命信號一樣。

　來人都閉上了眼睛，豁出去了！

　沈苡仁伸手拿起細管，對準犯人的鼻子，一個一個吹了過去……

　這裡配的劑量是好幾種的，就是為了找出最有效的。

　七天，隻用了七天！

　第八天的時候，來的二十個漢子中，有四人感染了天花，被抬去隔壁院子做常規治療。

　有十二人沒有任何反應。

　有四人開始發熱。

　沈苡仁將開始發熱的四個人做重點觀察，同時記錄他們所用的劑量。

　萬幸的是，到了第十二日，這四人的正痘已結痂。

　羅小喬讓他們沒做任何防護，過去照顧病人，十日後，此四人無礙。

　“羅姑娘，我想我明白了”，沈苡仁撚著胡須，皺眉沉思。

　“請說”，羅小喬此時只能仰仗這群醫者。

　“我們選用的首批牛痘，苗順者十無一死，苗凶者十隻八存。”沈苡仁說道。

　“是的，爹，數字是這樣”，沈銀竹在旁輔助，替他確認。

　“我對四個出痘的劑量進行了篩選，讓痘苗毒力降低。其苗傳種愈久，則藥力之提拔愈清愈熟，火毒汰盡，精氣獨存，所以萬全而無害也，我叫它“熟苗”。”

　“我可以理解成，這熟苗無害嗎?”羅小喬問。

　“已經給其他十二人用了，目前看，是成功的。”

　“太好了，還等什麽?趕緊做多，讓王爺通知民眾全部接種！”羅小喬一反幾日來的疲憊，恨不能馬上就去。

　……

　想讓百姓主動接種，這麽大的事情，尤其是自己並沒有得天花的情況下，是十分艱難的。

　羅小喬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沒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即便她讓幾個犯人出來說話，眾人也隻以為是對方運氣好，也並不敢以身試險。

　“請大家相信我，真的沒有危險！”羅小喬說的嗓子都快啞了。

　“王妃，不是我們不信，是……這天花不是還沒蔓延到咱這兒嗎?到了再說吧”，有幾個合作的商戶，站了出來。

　“是啊王妃”。

　“痘瘡只能預防，不能治療，真的蔓延過來，就晚了！”羅小喬說。

　“這……這……那也只能怨咱的命了！”

　衙門前，看熱鬧的多，真正願意報名一試的少。

　“小喬，我們來了！”

　羅家村的村民，擠開圍觀的民眾，一個個上前說道:“他們不信你，我們信，給我們先種，給這幫沒種的人瞧瞧。”

　“小喬，從我開始！”羅小妮挺著大肚子上來。

　“什麽?王妃的姐姐親自試?”

　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待看到羅小妮已經從鼻孔裡吹入痘苗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可是兩條命啊，這靖王妃，是真有把握?還是不顧親人?

　不過，他們的顧慮，隨著慕景逸以及封府等人親自接種之後，就開始消散。

　又過了七日，接種的人開始走上街頭，讓人看他們身上不同部位留下的痘印，相比得過痘瘡的，已經淺的不能再淺。

　還有幾個， 親自去照看了得痘瘡的人好幾日，人都是平安無事的出來了。

　“真能預防啊?”

　“我親眼瞧見了”。有老鄉開始往衙門口圍攏過去。

　“俺們村張宏文，是第一批用的，他的死刑都給免了，現在回家照看老娘了。聽說第二日就帶著孩子和老娘，都過來種上了。”

　“那咱還等什麽?沒見王爺和王妃，還有那麽多達官貴人全都種上了嗎?人家的命不比咱金貴嗎?”

　一時間，輿論開始變了風向。

　羅家村的郎中已經有上百號人，全部下放到各大城池，給所有人接種疫苗，人前人後都獲得了一聲“神醫”的稱號。

　年輕人激動地兩頰泛紅，他們知道，此一生，僅憑這一個技能，就夠他們活的無虞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