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四道聲音響起,除了羅小妮自己,其他人全部斬釘截鐵的不同意。
旁觀的村民也有些指指點點,誰不知道,劉大娘那個遠房侄子,是個傻子,見了人就叫媳婦,還常年流口水。
“爺爺,這也是個辦法,反正我早晚要嫁人的,能讓咱家過好一點,比什麽都好”,羅小妮有點哽咽。
“不行!我們羅家,沒有賣女兒賣孫女兒的習慣,現在沒有,往後也沒有!”,羅奶奶也出來,斬釘截鐵的說。
老爺子也不蹲在地上了,聽了劉大娘的話,慢慢站了起來,他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劉大娘,一字一頓的說:“半年時間,還你們錢,如果還不了,我這三間屋子,你們拿去!”
“好,你們有志氣!我就給你們半年時間,大家夥兒可都聽著呢,別到時候又哭窮裝可憐”,劉大娘那張尖酸刻薄的臉,看了一圈的圍觀村民,冷冷的說,說完,甩頭走了。
“他爺爺,你們這不是辦法啊,沒個勞動力,唉……”,鄰居羅大山過來說,然後又轉頭衝著旁邊憨厚的一個婦人喊“老婆子,你回家,給捎兩袋棒子面過來。”
“哎,這就去。”
“謝謝大山叔。”,羅小妮和羅牛牛趕緊過來道謝。
“客氣啥,鄉裡鄉親的,劉家那種人家,仗著有個縣太爺的表親,以後少招惹。你們回吧,家裡還一堆事兒,我們先走了。”
隨著看熱鬧的眾人散去,院子裡又恢復了冷清,氣氛已經沒有剛起床時候好。就連暖暖的陽光照射下,都覺得有種透心底的涼意。
羅小喬看著全家人沮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現在,全家人最想要的就是有個希望,有了希望,就能拯救這個家庭。也是時候了。
“爺爺奶奶,姐姐,弟弟”,羅小喬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給他們一劑強心針,她看出來了,這個村子多數是老實巴交的村民,以她前世的經歷,這種地方,應該是很迷信。她斟酌著,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你們先坐下來,我有話要說”
“什麽話?”奶奶還有點沒有晃過神來,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轉眼間,就定下來,六個月後,自己連個安身之所都可能沒了。
羅小妮也有些恍惚,但已經暗下決心,半年後,她就去城裡找人牙子,賣身做丫鬟去,聽說運氣好的話,主家還會給月例銀子。
羅牛牛雖然還小,但也十分懂事,看著大家臉色都不好,緊緊跟在羅小喬身後,拽著她的衣角。
羅小喬看著幾個人的神情,握了一下爺爺蒼老的手。古人都短命,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以他們家這種狀態,恐怕爺爺奶奶會更短命。
“二丫,你想說啥?”羅爺爺看著小喬問,害怕孫女是不是又有什麽不舒服。
看到爺爺雖然恍惚,但仍關切的眼神,以及奶奶和姐姐柔和的眼睛,羅小喬有些猶豫,面對這些親人,她真的不想說謊。不過,想到以後的生活,她思考了一瞬間後,還是開口了。
“爺爺,你信世上有神佛嗎?”
“阿彌陀佛,不要亂說。”,奶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妥了,羅小喬一看奶奶這架勢,謊言應該能繼續。
羅小喬輕輕扒開奶奶長滿老繭的手,摸著她粗糙的掌心說:“奶奶,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們一定別害怕。”
“什麽事兒,你說,咱家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奶奶沒等說話,爺爺先上來表了態。 “其實,我昏迷的這幾天,不是真的昏迷了。我好像看到了天上的佛祖,他說人有善惡輪回,我們家祖上做過善人,他要送我一場造化。然後就往我頭上拍了一本書,我的腦子就感覺炸了,老是嗡嗡響,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到一點就想到一點。”
羅小喬也沒有說的太絕對:“我昨天感覺耳朵已經不再嗡嗡響了,腦子也慢慢有了點兒空兒,才醒過來了。”
她的話,讓一院子的人全都驚呆了。
“二丫,你說的是真的?你真夢到了佛祖?”羅爺爺有些顫抖的問了起來。
“佛祖看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是佛祖,他渾身都閃著金光,有個大肚子……”
羅奶奶點點頭,羅小喬說的佛祖形象,真的很像她沒出嫁前,在城裡寺廟中看到的一樣,小喬從來沒出過村子,應該沒見過,那就是真的了。
奶奶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羅小喬看著眾人激動的樣子, 說:“爺爺,我覺得我現在知道挺多東西的,但還不能全部想起來,都是看見一處想起來一處,我想一會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想出點什麽,讓咱家過的好一點。”
“去吧去吧,別走太遠,就先在村子裡看看,讓牛牛跟著你”,爺爺說,“一會我就去下地,不管怎麽樣,咱們還有三畝薄田。”
羅小喬帶著牛牛,在村子裡轉悠,這個時候還涼快,大部分人都去地裡了。各家院子中只能傳來婆娘呵斥小孩子的聲音,以及各家洗洗刷刷的窸窸窣窣聲。
村子不大,房子基本都是泥房,就是村長家和劉家的房子略高一些,用了點青磚,整體看,民房都比較矮。
門前的犄角旮旯也都種滿了作物,偶有裝飾性的花,也就是那種“死不了”,關鍵時候能當野菜吃。也是啊,連溫飽都解決不了,誰有心思去想到美化。
繼續向前走,去看看爺爺和姐姐。
遠遠就看到了,地裡兩個襤褸的身影正在澆水。眼看快要六月了,大麥快要到收成季了,天氣熱,能澆多少水,就澆多少,也許現在的努力,會讓收成多上那麽一點。
爺爺提著水桶的身子都快彎到地上,姐姐身影也有些晃。
羅小喬不由得有些心疼,就是這兩個這麽瘦弱的身影,支撐他們這個家,這麽長時間,雖然貧窮,但從沒讓原主受過委屈。
既然她來了,她就是羅小喬,這就是她的家人,她上輩子求了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溫情,這一生,就讓她來護著他們,護著這份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