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外那個人的聲音打破了劍拔弩張的僵持。
三眼輝示意手下收起家夥,他自己重新坐下,又朝鄭耀先伸了一下手。
“怎麽樣,請把師爺放開吧?”
鄭耀先將金絲眼鏡輕輕往前一推,老家夥受驚不小,連腳步都踉蹌了,“啪”那柄匕首也被插進了茶藝桌上。
“有什麽話,坐下說。”三眼輝又說了一句,語氣明顯客氣了不少。
鄭耀先沒動聲色,揉著生疼的手臂,斜眼瞥著隔窗,他想弄清楚剛才那個人究竟是誰?只是,隔窗裝了磨砂玻璃,看不到外面。
“你既然不是撲克牌殺手,那這個人是誰你知道?”這時,三眼輝問道。
鄭耀先看不清外邊的人,但能感覺到他就在外邊,於是先又坐了下去。
”誰是撲克牌殺手,我並不知道……“
”不知道,你裝什麽大尾巴狼!“黑龍又沉不住氣了,另一方面剛才不明不白讓鄭耀先弄斷了繩子,還偷了他的匕首,這讓黑龍在老大面前沒了面子,這股邪火他那能忍得住。
誰知,這一次三眼輝沒有向著黑龍,而是高聲呵斥住了他。
“黑龍,這麽沒有規矩,就不怕讓客人笑話……”
老大竟然稱姓鄭的警察是“客人”,什麽意思?剛剛還要打要殺的,難道這就信他啦?三眼輝態度上的這種反差讓他所有的手下都沒弄明白,一個個面面相覷額,只是誰也不敢問。
“鄭先生,不要多心,畢竟我們做的都是刀尖兒上的買賣,謹慎一點很正常,不過既然剛才我們的顧問說了話,那你就絕對沒有問題。就像你說的,鄭先生來這兒是尋求合作而不是麻煩,合作嘛,就應該坦誠相待。”
三眼輝竟然表情一變露出了極難看的笑臉,尤其是他顆鑲金的門牙,令人心生厭惡。
“好吧,看在你現在態度的份上,剛才的事兒就算了。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哈哈,能提條件就好說,什麽條件,鄭先生請講。”三眼輝很是豪氣,轉眼間好像就能跟鄭耀先稱兄道弟了。
“我需要錢,我幫助你們順利化解危機,青山肯定待不下去了,得跑路。”
“錢不是問題,就看鄭先生能幫到什麽程度了,當然,要是能順便解決了那個叫陳峰的警察,也算我阿輝對今天的事給你一個補償了,怎樣,夠意思吧?”
鄭耀先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的余光始終沒有離開隔窗。
“我還有一個條件,我要見見窗外的那個人……”
……
青山市公安局專案組,深夜。
諾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陳峰一個人還在小台燈下翻看著卷宗。暖色的燈光透過淡青色的燈罩,光暈下那種寧靜讓人浮想聯翩時空錯落,仿佛是回到了曾經青蔥歲月時的大學圖書館……
除了紙張翻動時發出的“沙沙”聲,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陳峰已經記不清這些卷宗他看了究竟幾遍,面對枯燥的數字,流水帳式的文字,以及幾乎都能到背下來的訊問筆錄,對於常人而言,這似乎是一種煎熬。而陳峰卻明白,張天翼的空降,專案組的構成一定有著背後的原因,這個原因他不會知道,張白君也很能蒙在鼓裡。
加入專案組後,就有一個問題在困擾著他。“難道,難道是警隊內部出了問題,所以上級才會……難道真的是老鄭?而這些與金秋公司,或者說與李建國的死又為什麽要關聯在一起呢?”
“一定是自己遺漏了什麽……”陳峰在腦子裡把近來與撲克牌殺手,
亦或暫時可以用鄭耀先的名字來代替他,相關的一個個問題排列出來,比如金秋公司李建國、一職高案,當然還有那個梅林,要說關聯的話,那便是鄭耀先都是在扮演道義懲罰者的角色,對這些人執行了所謂的懲罰。 如果鄭耀先是撲克牌殺手那就要首先確定他的作案動機,鄭耀先身為警察最應該知道法制對於社會秩序的意義,但從另一面看,他也是最直接的看到、接觸過整個社會最陰暗、最醜陋的部分, 法律並非萬能,它有它本身的運行規則,很多時候法律與道德不僅不能劃等號,甚至還有可能相悖……在這樣的情況下,鄭耀先便有了另外一個身份,充當了道德的審判者。這種推理似乎極有說服了,可是若是將這樣的情況放在其他人身上,以至於換做是陳峰,也好像可以說得過去。
再有便是作案的時間問題,李建國案子發生時,鄭耀先正在配合派出所調查走失人口的事情,一職高的案子他一直在隊裡,而且還參與了偵破、抓捕工作,表面上有不在場的證明,至於梅林案,倒是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不在場,但僅有的那一段嫌疑人駕駛肇事車輛駛入建華南路的視頻,也不能直接證明那就是鄭耀先。
那麽僅僅靠動機和一段似是而非的視頻就推斷鄭耀先是真凶的結論,是不是太過牽強和主觀了呢……
“除非有最直接的證據,證明鄭耀先實施了犯罪……這個證據,張天翼一定知道,但他為什麽卻隻字不提呢?。”
“身為專案組的負責人,一個專業理論和實戰經驗都極為豐富的警察,不可能忽略了最關鍵的一環,除非他也不知道,或者這個證據根本不存在……”
陳峰在思考中進行著證明、反證,不斷的提出新的觀點,又不斷推翻了它們,他仿佛完全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深不可測的漩渦之中,眼前是混沌、迷霧、黑暗……
“陳隊長,我想聽聽你對案子的看法……”就在陳峰苦思冥想的時候,張天翼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