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後來的吸血鬼做不到這種程度。
簡單來說,就是“吃飯是為了活著”與“活著不是為了吃飯”的區別,古老的祖吸血是為了奪取其他生命種族的長處,變成自己的優勢,不斷地進化。
而後來的吸血鬼吸血……就是真的為了生存或者享受,根本就掌握不了那種進化真諦,甚至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的存在也說不準。
所以說,幻鏡的真正力量,的確體現了血族的重大傳承,也符合血族聖器的定位。
——至於咒殺的本質,這個就更加簡單了。
正如同很多恐怖傳聞、都市怪談裡說的那樣,找替身,被替換身份,被鏡中的邪靈殺死替代……諸如此類的,這面魔鏡在咒殺的時候,會利用自身的源質、位格、靈性,在短時間內賦予被它映照出來的血液主人的未來影像以生命。
等於根據現有框架創造出了一個高等邪靈,而這個邪靈為了真正的擁有生命,為了真正的活下去,一定會在被賦予生命的這段期間,不惜一切代價殺死自己的正體。
企圖取而代之,這是它所擁有的絕對的本能。
這就是魔鏡咒殺的本質——
以血族真意映照出血液主人進化方向……
以聖器之力賦予未來影像虛假的生命……
驅使虛假生命殺死真正血液主人本體……
——恐怖歹毒,殺人無形,就像是刻意安排一個人從未來穿越回到過去殺死自己,偏偏又不是真正的時間穿越,並不會導致悖論與矛盾的產生。
所以人之境界以下的受害者,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畢竟聖器就是那個階層的力量,其中蘊含著的血族真意能夠映照出神魔層次之下、任意的生命體的未來進化方向,甚至於只需要一滴血液就可以了。
只是推演出來的未來影像越是高級,魔鏡賦予其虛假生命所需要的代價就越大,尤其是已經無比接近神魔位格的那種,推演出來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靈性,再賦予其虛假生命進行咒殺的話……
基本上,能夠讓魔鏡這麽使用一次之後,就得陷入幾十年甚至長達上百年的冷卻時間,才能夠再度恢復應有的靈性與能力。
所以剛剛,就算是吸血鬼複製了夏冉的力量,一瞬間拉平雙方差距,然後也是非常極限的才能夠啟動咒殺,喚出夏冉的未來影像,只可惜也只有一瞬間的工夫而已。
也就是正好一頭撞上了鋼板,夏冉所掌握的第二法的特性鎖定了「多元唯一」的特性,哪怕只是鏡面之中的自己,也只能夠是他自己而不能夠是別的什麽人,所以這個咒殺的結果就失敗了。
而魔鏡的持續時間極其短暫,正好也就足夠鏡中的夏冉反應過來,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一指擊斃那貨……
僅僅如此而已,做不到更多的事情,因為那面鏡子無法自發性的承載那種力量太長的時間。
而那個吸血鬼因為短時間內獲得了夏冉的能力,複製了其模板,大概是第一時間召喚了自己的平行存在,那是完全相同沒有任何差異,卻又絕對不同的個體。
甚至很難說是分身,因為就和本體沒有任何的區別,本體和平行存在都可以消亡,但是只要有其中一個依舊存在,而不是被同時殺死,那麽存在本身就仍然得以延續。
所以,雖然之前的那個吸血鬼被一指擊殺,但是他召喚出來的平行存在卻又幫助他逃過一劫。
只是很難說他喝下夏冉的血,複製夏冉的力量,到底是幫助他死裡逃生,還是把他自己坑慘了……或者的確不關這個事,畢竟他要是不用幻鏡,就是單純的竊取夏冉的力量的話,不說反敗為勝,但是至少能夠有機會跑掉。
然而他大概是覺得即使複製了敵人的力量,短時間內也就是勢均力敵而已,一旦在時效過後還是沒有解決問題的話,就將是自己最為虛弱的時候。
再加上在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幻鏡的咒殺居然都真的會被反噬,所以才果斷的想要通過最果斷很辣的方式,務求一擊必殺的解決掉對面的敵人吧?
……
……
“這是……”
看著劍光消失在天邊,阿爾托莉雅皺著眉頭,快步向前走近,前方的地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眉心被指印洞穿,雖然血氣極其濃鬱,卻沒有了任何的生命氣息,而且左手也被砍了下來,看上去死相多多少少有些慘烈……
Saber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表情,她能夠察覺到這個人的魔力的混亂、暴戾,那是隱藏在病態的溫和虛偽表象之後的瘋狂與暴虐,絕望與詛咒。
就像是一支病態的怪物組成的龐大軍隊的整合體,看似是向著同一個方向行進,能夠吞噬一切,推平一切,同化一切,實際上卻早就已經處於失控邊緣了。
表面上是一個血族的個體,實際上卻是某種不可名狀的集合體。
伸出聖劍戳了戳地上的屍骸,Saber突然有些犯難,要不要徹底的來上一擊聖劍解放,蒸發掉這具屍體呢?雖然屍體的靈魂都被抹滅了,但是內部給她的感覺就是還蘊含著龐大的能量。
虎死骨立,即使核心的那些混亂靈魂能夠一瞬間被擊潰,徹底消散。
然而這掠奪了不知道多少受害者的血液,才匯聚起來的磅礴血海,卻是沒有那麽容易就徹底消散,歸還於天地之間……少女只是剛剛動了個念頭,就觸動靈感,看到了整個即墨都被血色洪流淹沒的一幕。
這意味著她的感覺是正確的,這具屍體之中的確約束著一座足夠淹沒城鎮的血海,不小心處理的話,容易造成第二次衝擊和汙染。
“嗯?”
挑了挑眉毛,金發碧眼的劍士少女握緊手中的長劍,看向了另外一處方向,發現又是一片漆黑蝙蝠組成的烏雲正在吱吱亂叫著,宛若洪流而來。
之前的那個吸血鬼這麽有魄力?還敢殺個回馬槍?
等等,不太對,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轉眼間,蝙蝠群就已經來到了即墨上空,桀驁少年雙眼放光,狂笑著俯衝而下,似乎是掠食的猛禽一般,筆直的鎖定了地上的那具沒有任何生機,只剩下磅礴血能的屍體。
或者不應該說是猛禽,更像是發現了腐爛屍體的禿鷲。
雖然很冒險,但是只要奪取了這份血能,那麽自己的血統就有很大可能更進一步!
只要這樣……
只要這樣,就可以向她證明,自己其實才是最強的那個!
滿腦子都被這樣的想法佔據著的桀驁少年,根本就沒有發現下方的少女舉起了無形之劍。他雖然知道自己這是在冒險,卻終究沒有看到全過程。
也不知道之前的那條水蛭一開場,就在這一招上吃了大虧,要不是死河的話,當場就被轟殺了。
下一刻,桀驁少年的視野之中先是一點璀璨的星輝迸發,緊接著光之洪流迎面而來!
察覺到來者不善,甚至還有其他的多道強大的氣息正在迅速接近即墨的Saber,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解放了聖劍,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能打殘一個就是一個。
能夠直接打死當然是最好的。
再拖一下,夏洛特還有那位山神和那個狐狸,就應該可以安置好所有的即墨百姓,能夠騰出手來幫忙了,而且就連那群主角團應該也會過來幫忙,自己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正這麽想著,並且高舉黃金之劍,聽著天空中的慘叫聲在光之洪流當中響徹、然後衰弱的Saber,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輕靈的身影。
這麽快就來了?
劍光落下,岫玉出現在海灘邊上,看著四周的狼狽,揣測著之前的恐怖碰撞,忍不住的暗暗心驚。
不過她的手中此刻卻是已經倒提著一柄仿佛玄冰打造的纖細長劍,正是雲天河的家傳寶劍,瓊華派竭盡全力打造的雙劍之一的望舒劍。
此時此刻,這柄劍正在綻放出盈盈秋水一般的光芒,內部蘊含著的巨大至陰靈力只是逸散出來絲毫,就使得盛夏時節的空氣都是溫度驟降。
這把劍的屬性簡直無情,也終於是落到了她的手上,雖然是暫時「借用」的。
——不過只要她也能夠使用望舒劍,禦使其中的力量,這件事情傳回到門派之中去,夙瑤估計就會生起某些心思,譬如說向雲天河他們永遠借用這把劍什麽的,然後讓岫玉開始修煉雙劍。
畢竟比起夙瑤不信任的雲天河等人,岫玉再怎麽說也是知根知底的瓊華弟子,在派中生活修煉了十數年時間,難道不值得更加信任?
夙瑤很有可能會這麽做,或者應該說她只要知道了這件事,就一定會這麽做。
岫玉歎了口氣,將自身靈力灌入望舒劍之中,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前不久才專門以“功行進步,需要重新鑄劍”的理由離開了門派,提前來到即墨這裡等待。
就是為了與隊友不引人懷疑的專門製造一個契機,然後讓她有正當的理由借用雲天河的望舒劍,接著再被眾人發現她能夠使用這把劍的力量,並且將這個消息傳回到門派中去,一步一步的圖謀很快就會到來的最後的主線劇情……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和隊友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啟計劃,主動製造契機,居然又有新的同行在這個時候進來了,而且看上去還是特別喪心病狂的那類人。
當然,似乎這樣更加好,至少這種突發事件還免去了他們自己演戲被識破的可能。
……
……
數百裡之外,某座茂密濃鬱的森林之中。
“你的左手已經被砍下來了啊……”
修女神色奇異的看著狼狽痛苦不堪的血族青年的模樣,又看了一眼在遠處的天邊飛逝而過的長虹貫日一般的劍光,用一種奇異的語氣,仿佛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
“該死!該死!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血族青年痛苦的低吼著,神色幾欲發狂,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修女的語氣古怪,還有那個怪異的修飾詞,仿佛她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到來一樣。
“你以為……還有機會嗎?”
修女注視著他,靜靜地用詠唱般的語調說道。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我很快就能重新……咳咳咳、咳咳……”
血族青年瘋狂的嘶吼著,語氣和眼神裡都充滿了憎恨與怨毒,然後他又無比虛弱的猛烈咳嗽了起來,因為複製對方力量的時效性已經過去了。
之前增幅了多少的力量,現在就要被扣除多少的力量,虛弱期的懲罰極其要命,如果不是他在最後關頭爆發,拚了命的拉開距離,並且找到了自己唯一信任的隊友接應,那麽就真的要死了。
“不,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修女歎了口氣,“雖然削弱你的理性,一直都是我計劃的一部分,但是你的智商似乎也削過頭了……”
“……”
“……”
“你、你什麽意思?”血族青年如遭雷殛,瞳孔猛地收縮,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修女,發現對方此刻一如既往的是一派虔誠信徒的模樣。
“你在開玩笑對不對?其他人我都不信任,隻信任你,就是知道你絕對不會害我的……”
“謝謝你的信任。”修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過可能要愧對你的信任了……你覺得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讓你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什麽?”
“想想吧,和曾經的你比起來,現在的膨脹、易怒、傲慢、魯莽以及目中無人,你的理性似乎都已經不複存在,到底是經歷了怎麽樣的變化呢?”
修女表情沒有絲毫焦躁,耐心地解釋起來——
“是我讓你獲得了死河,是我讓你收集聖器,是我讓你把屍手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當你的命越來越多,你的靈魂就已經被汙染,無法保持獨立的自我與理性,聖器的力量更是讓你雪上加霜……”
“為、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血族青年如墜冰窖,渾身都僵住了,他仔細的想了想,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像是對方說的那樣,不知不覺就被影響汙染,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
“……”
“當然是為了吾主的榮光……”
醞釀了幾秒鍾, 修女這才露出了含蓄的笑容,用澄澈明朗的聲音說道。
“「你兄弟的血的聲音通過地裡向我哀告,地開了口,從你手裡接受你兄弟的血」……聖經之中說,該隱的左手被上帝砍下,作為刑罰……而你剛剛的左手也被主砍下,這一幕是不是很相似呢?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以致他人無從分別汝及彼……”
“什麽?你在說什麽?”吸血鬼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極端的恐懼與顫栗,他從對面的這個女人眼中看到狂熱扭曲的信仰,“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沒聽說過這樣的聖經……”
修女站起身來,身周似乎出現了至聖至潔的光華——
“很遺憾,現在又出現了新的「聖約」。”
在這一刻,吸血鬼的表情極度扭曲,收縮到極限的瞳孔之中隱約倒影出眼前的那個女人的真身——
那是六翼四首之姿態,仿佛燃燒的巨蛇或者巨龍,用兩個翅膀遮臉,兩個翅膀遮腳,兩個翅膀飛翔。
在他最後的意識之中,仿佛聽到古老的鍾聲響徹,伴隨著虔誠的祈禱聲,夾雜著獅吼般的聲音:
“時機即將到阿裡,古老的鍾聲再度響徹,全新的世界即將來臨。我是祂的仆從,歡唱著迎接無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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