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栞城堡裡工作的精靈無一例外都被霧葉的曾祖母帶回了自己的故鄉黑金市。

霧葉的曾祖母並不是一個很有錢的人，她這麽做一是感恩於當年栞對自己的照料，二則是因為長期的工作讓她對於那座城堡裡的所有精靈十分喜愛。

為了能夠把這些精靈全部找回來，霧葉則曾祖母把自己在家緣市的房子出售，期間幾經周折，還被家裡人所質疑。

最終是霧葉的曾祖父伸出了手，兩人一起承擔，把所有的精靈都帶回了自己身邊。

一共十四隻精靈，就這麽安靜地和霧葉的曾祖們定居在了黑金市。

“曾祖母也曾想要尋找栞小姐的夢妖魔，但是幾次返回城堡裡尋找卻始終沒有結果。”

“臨終前，為了滿足她的願望，家裡的長輩又一次去往家緣市那個荒敗的城堡，可是也和之前一樣，無論怎麽呼喚，都沒有得到夢妖魔的回應。”

路德發現夢妖魔的身子在顫抖，眼睛裡似乎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夢妖魔在城堡裡一呆就是百余年，時睡時醒，而且為了保證安全，她還特意在栞的房間附近設下幻術。

霧葉的長輩幾次來尋找都因此和她錯過了。

至於後來的事，路德早有心理準備。

“非常遺憾，所有被曾祖母帶回來的精靈，都已經過世了。”

“曾祖母去世後不久，和曾祖母一樣步入老年期的安瓢蟲就不吃不喝，很快和曾祖母一起離開了。”

“遵循曾祖母的遺志，我的爺爺認真照顧著還活著的精靈們，直到我出生那一年，最後一隻精靈，那個很長壽的吉利蛋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聽說我出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吉利蛋抱著我，照顧我，直到她壽終正寢那天，她依舊守著我。”

“長輩們說，他們找到我時，我在吉利蛋的口袋裡睡得很香，吉利蛋的表情和我差不多，就像是睡過去一樣。”

說到這裡，霧葉表情有些落寞:“可惜，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所有這一切都是長輩們告訴我的。”

夢妖魔突然淚如雨下。

輕飄飄一句都過世了遠不如聽到自己的故友離開時的描述有衝擊力，此刻的她終於按捺不住哭了出來。

來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她也反覆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哭，不能讓路德困擾。

可是她就是沒能忍住。

訴說完這段往事，霧葉和路德久久不語，讓夢妖魔盡情地發泄著悲傷。

直到哭聲變小，路德才把夢妖魔摟在懷裡，安撫著她。

“這些精靈有墓嗎?”

依照霧葉一家的個性，這些精靈應當會有專門的墓地才對。

然而霧葉的回答卻讓路德有些驚訝。

“沒有墓地，為什麽?”

“因為這些精靈死後，都被一隻奇怪的精靈帶走了，我們家族裡的長輩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精靈，只知道那是曾祖父出海後帶回來的。”

“這隻精靈貌似和曾祖們也不是特別親近，似乎有些怕人，但是卻跟曾祖們帶回家的精靈們關系非常好。”

“在曾祖們過世之前，她就一直躲著人類不見，離得遠遠的，不過她經常會趁著家裡沒人來幫家裡做一些家務活，做完就跑。”

“曾祖過世，帶回家的精靈也開始離世之後，

她就從這個家消失了，每次只在有精靈壽終正寢時回來一趟，不過每一次回來都會幫這個家再做一次家務，亦或者帶回來一些樹果。”霧葉的話讓路德懵了。

按照霧葉的說法，每隻精靈都是壽終正寢，而後就會有一隻精靈悄悄地出現，帶走這些精靈的身體。

霧葉的曾祖父還說過，那隻不知名的精靈是這些精靈的朋友，這是他為自己朋友舉辦的葬禮。

“奇怪的精靈，有描述或者畫像嗎?”

霧葉思索了片刻，猶豫地說道:“似乎我的祖父有畫過一張，只是我不清楚能否找到，畢竟這些年我們家有很多變故，家也搬到了黑金市外。”

“但是有兩個描述我倒是記得很清楚。”

“祖父說那是一個奇怪的，像是小矮人的精靈。”

“我的父親在吉利蛋去世之後也目睹了她出現，說像是一頂造型異常奇特的帽子，帶著吉利蛋迅速消失在了遠處，甚至幫我們家整理了有些髒亂的地面。”

路德和夏緒面面相覷。

這隻精靈是被霧葉的曾祖父帶回家的，也就是至少是兩百多年前的精靈。

而這隻精靈直到吉利蛋去世依舊在活動，這意味著，她的壽命至少也和夢妖魔差不多，無比悠長。

而且描述也非常有意思，霧葉的曾祖不認識這隻精靈。

後輩們不認識倒是可以理解，畢竟這隻精靈後來出現次數極少，每次都是在夜間回來帶走昔日夥伴的遺體。

“會不會是古時候消息的閉塞?”夏緒提醒道，“要知道那個時候對精靈的了解很少，有些地區還無法統一精靈的稱呼，導致他們無法認出。”

路德決定先看看那副畫，如果霧葉的祖父畫技不是特別糟糕，畫作又保存得好，沒準就能直接判斷是什麽精靈在默默守護夢妖魔的故友們。

夢妖魔現在也非常想知道，陪伴自己故友們走完臨終最後一段路的精靈是誰。

她還想知道，自己的故友們故去之後，棲息於何處。

霧葉的店長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在路德說明情況之後，很爽快地就給了霧葉一天假期，讓她回家好好休息。

霧葉帶著路德進入了狹窄的小居室裡，好一陣翻找，才在昏沉滿滿的一口箱子裡找到了一副依然破損，泛黃的畫作。

和霧葉的描述完全一致，真得像是一個頂著小帽子的小矮人。

霧葉的祖父說自己對這個背影印象很深刻，因為當時是晚上，看著安瓢蟲的遺體漂浮在空中跟著那個“小矮人”離開，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做了很久噩夢。

路德盯著看了很久，又拿出久未啟用的圖鑒掃了一下畫作，希望圖鑒給點作用。

然而圖鑒也讓路德失望了。

無法識別此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