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媛天賦不錯,加上本身就有武道根底。她依水玄真氣練功,短短五日便達到和《玄陰秘籙》相接近的層次。
“看樣子,她十日跨入胎息不難。”
在任鴻想來,呂清媛本就即將步入先天武者之境。得自己傳授仙法,跨入先天順理成章。只是沒想到,她的進度居然這麽快。
“這麽看,我要給她送一件入道禮了。”
呂清媛若真能執掌紫陽洞天,成為昆侖盟友。那麽她的態度可以影響昆侖好一部分人,對任鴻執掌蓮花山別府有大幫助。
任鴻低聲自語:“她最適合的法器無非星辰之寶。但星辰法器在諸多法器中,向來價格居高不下。而且她即便跨入胎息之境,法力也沒多少……”
仙靈:“我瞧著,你隨便給她弄一件儲物法器就是。”
“隨便?那可不成……”任鴻摩挲手指上的玄武戒:“一件隨便替換的法器,哪能值幾個人情?回頭修行有成,那法器直接就扔了。最好找一件跟我白玉如意類似的法器,潛力莫大,可晉升法寶。如此一來,她日後使用這件法寶,就會念及我最初的入道之恩。這樣……人情才有用。”
“那價格上就不好安排,而且也很難找到合適的法器。”
“不止是潛力高的法器,我還打算親手幫她煉製。”任鴻能自行推演玄禁,唯一欠缺的就是天材地寶。
閉上眼,他以天衍算術進行推算。三盤大衍算局後,任鴻找到一點眉目。
適合呂清媛的法器材料,當從李璠入手。
看看天色,剛入未時,任鴻前往李家尋找李璠。
趕巧李璠心情鬱悶,偷偷溜出家門喝花酒。看任鴻來找,立刻拍胸脯應下。
“仙長要挑選玉胚材料?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來!”李璠:“東嶢城,我熟。”
說著,他帶任鴻前往城中最有名的玉罄胡同。
“喂,任鴻,你不問問他跟張清蘭的婚事?那開山大弟子可是你的道統傳人。”
“人家的事,我操什麽心?一切順其自然,若真跟我有緣,自會入我門下。”
但任鴻不問,李璠反倒向他請教:“仙長精通仙術,不知能否幫我算一算姻緣?”
“姻緣?你怎麽對這感興趣?”任鴻似笑非笑:“我以為依你性格,要多玩幾年。”
“家中爹娘耐不住啊。這兩天,家中老母已經請來一尊菩薩像,想求一求我家第三代。”
“她也不想想——”李璠對任鴻抱怨:“我現在弄出幾個庶子,回頭等正室進門,那不是打臉嗎?”
任鴻露出讚同之色。這真要跟張清蘭成了,豈不是禍害人家?
他略略琢磨,似有所悟:“你母並非不知禮之人,莫非已經開始為你尋思正妻人選?”
“找是找了,而且父親那……”李璠歎了口氣,不再言語,神情鬱鬱不樂。
李家本也是官宦人家,只是礙於朝廷諸王亂鬥,才刻意避禍出來。如今大勢已定,新帝漸漸坐穩龍椅,接下來李家該考慮如何經營家業,重入朝廷。
李員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官運已絕。二兒子不學無術,連舉人都沒考中,更指望不上。他的希望是小兒子,希望小兒子重新入朝為官,振興李家。
而張府家主張源三年孝期已過,正準備回京為官。但重入官場,為幾品官?為京官還是外官?這裡面頗有講究。
雖說張源連襟目前在朝為相,自己也是皇帝的嫡系,
簡在帝心,但誰還不想上進? 這時,張源看上李璠祖父當年遺留的政治資源。
當年李家遭受牽連,除卻小兒子一支逃脫外,其他幾支都已滅門。但李璠祖父當年的學生還有一些親友如今身居高位,能對張源回朝提供幫助。
李家、張府聯姻,一個可借親家之力形成庇護,等自己小兒子成長起來後重新入朝。一個能借親家當年的人脈關系,為自己入京打底。
二者可謂一拍即合。
而且這不是兩家太太決定,是兩家老爺的謀算。當兩家家主商議妥當,別說兩位當事人,便是兩家太太也不會反對。
而且李母對張清蘭頗為滿意,已經打算定下這樁親。至於那所謂的請菩薩像,也是為李璠和張清蘭謀算。兩家打算今年進行三媒六聘,等明年正式迎娶新娘子過門。到時候生一個大胖孫子,讓二兒子有香火後人繼承家業,而小兒子則由張府幫襯著為官。
這些事情,任鴻在腦中轉了一遍,對李璠鬱悶有些理解。
這跟當年自己的情況類似,都是以商賈身份面對一個出身高貴的官家千金。而且這千金下嫁另有目的,並非真心對自己。日後夫妻生活必然不順。
想了想,任鴻道:“我朝不忌商人之子為官,你現在學習為時不晚。人家七十古稀尚可考取功名,難道你不成?考一個功名傍身,至少未來你嶽家不會瞧不起你。”
“讀書談何容易。”李璠:“我瞧詩書就跟看天書似得,頭昏眼花,根本學不來。”
“那就捐一個官,再不然走武勳?邊疆之地最好混功。”
好男兒誰不向往保家衛國,征戰四方。李璠眼中也流露些許向往,但隨後連連搖頭,否決說:“我手無縛雞之力,去邊疆跟蠻兵廝殺,那不是找死?不成,不成……”
“你沒有,不代表我沒有。”任鴻雖不讚同李璠和張清蘭的婚事,但對李璠並無太多惡感。
從他身上,任鴻看到不少自己的影子。
出生商賈,家底殷實,吃藥逃課,廝混度日。若自己按照凡人的生活軌跡長大,興許也是李璠這般吧?
當然,自己肯定比李璠聰明,區區一個舉人不在話下。以自己這張臉,若能參加殿試,少不得一個“美探花”的稱呼。
任鴻笑說:“你若真打算建功立業,我可助你一臂之力。讓你修成內力,成就先天武者。到時你在邊疆立下些許功勳,再讓你家運作一番,謀個一官半職也就是了。”
李璠聽得有些心動,但此刻已經來到玉罄胡同。他記得此行目的,指著胡同口的一座玉罄石像。
“仙長,就是這裡。這玉罄據說是百年前某位上仙所留,後來我們一直稱呼這裡為玉罄胡同。這胡同整條街道,都買賣玉器。記得最邊上,還有一家賭玉。”
任鴻往石像上一掃,搖頭道:“只是凡物罷了。”
然後他走入胡同,閉目以靈識覆蓋整個胡同,並用天衍之術測算。
但靈物自晦,這遺落人間的寶玉能不被修士察覺,自有不凡之處。任鴻推算後仍無結果,只能差遣李璠帶路,讓李璠撞一撞機緣。
接連找了好幾個鋪子,任鴻都不滿意。最後李璠帶任鴻來到“東元齋”。
“東元齋,這是王家置辦的鋪子,城裡也是有數的大戶人家。”李璠如數家珍:“他家掌櫃當年是玉雕行當的名人。後來被王家高價聘請,來當他們家掌櫃。不過這老先生脾氣怪,仙長要忍著點。”
“嗯,我曉得。”
任鴻走入東元齋,忽然察覺一縷隱晦的靈氣。
左右張望,齋堂內各處架子上擺放諸多精美玉器,且一個個價格昂貴。
當然,這所謂的價格只是凡人金銀,任鴻並不在乎這玩意。
他小時候家底富裕,從不曾為錢財發愁。雖不至於彈金珠、灑金葉,但他家有兩個玉器鋪,也是從小見慣美器的人。
只是——
望著最中央架子上的那隻玉麒麟,任鴻神情有些古怪。
眼熟……這玩意有點眼熟啊……
“李璠,這玉麒麟是東元齋的寶貝?”
“嗯,好像是從別的玉器鋪弄來的,記得是鴻玉號?那玉器鋪的東家出事,然後掌櫃賣了這些東西,就直接拿錢跑了。”
“呵呵……”任鴻冷笑幾聲,但隨後臉上又帶著幾分悵然。
是啊,靈陽縣出事,自家那些產業當然跟著遭殃。靈陽縣內部的產業不用說,一並跟著地震送葬。但靈陽縣之外的那幾處鋪子,怕不是樹倒猢猻散,都便宜別家了?
任鴻盯著玉麒麟出神,店內管事瞧見後,上前幾步:“這位客官,不好意思。這尊玉麒麟已經被其他客人預訂。只是礙於我家掌櫃懇求,才在店裡再擺放三日。”
李璠脫口而出:“賣了?你家掌櫃不是很喜歡這尊玉麒麟嗎?”
“是啊。掌櫃花大價錢從別家請來。說是鎮壓財運的神獸。可架不住我們東家做人情,已經平價賣給別家。便是掌櫃再有不滿,也不敢衝東家發火。”
王家?
任鴻眉毛動了動,暫時歇了自己收回這尊玉麒麟的心思。
也罷,都是天意。既然已經流落在外,便如此吧!
似是為了打發心情,他問李璠:“說來,城裡有張家,有王家,有你們李家,是不是還有一個趙家?”
李璠:“咦,仙長怎麽知道?府衙裡的父母官,正是姓趙。”
張王李趙,這下全齊了。
“隨便問問罷了。”任鴻隨後吩咐管事,讓他們將店內原玉都拿出來。
“客官要玉璞?難道您要自己請人雕?實不相瞞,我家掌櫃手藝堪稱東嶢城一絕。”
“不必,我自有打算。”
管事也不惱,將花名冊取來,繼續道:“不是鄙人自誇,我家玉齋遍布全國各郡,手中有三座玉礦,所產玉璞都是上等貨色。此外還代官府經營五座玉礦,礦源豐富。”
呵呵,指不定我家當年那座官礦的經營權,就落到你們家了吧?
任鴻接過花名冊瀏覽,李璠不滿道:“狗東西,本少也是你們家常客。光拿畫冊有什麽用?把實物擺上來,難不成本少還會搶你們家的東西?”
“實不相瞞,我家掌櫃正在後頭挑選玉璞,打算為我家老太君賀壽。眼下著實不方便,要不您先等等。稍後小的把店內玉璞都給您搬過來?”
提及王家老太君,李璠神色一頓。
城內張王李趙四家,張家是世代大族,底蘊最為雄厚,歷代皆有人入朝為大官。王家其次,其老太君曾為當今道君皇帝哺乳。李家家底豐厚,李璠祖父又是曾經的高官耆老,排在第三。趙家雖是本地父母官,但根基只有三十年,最為淺薄。
李璠敢跟區區一介管事叫板謾罵,但卻不敢跟王家老太君作對。便是道君皇帝,每年在老太君誕辰時都會有所賞賜。
他眼珠子一轉,又對任鴻出主意:“仙長,那要不我們去庫房瞧瞧。”
“不必——”任鴻眼圈突然一紅,指著花名冊其中一頁:“這塊飛鳳玉呢?”他語氣帶著激動,喝令管事:“把這塊玉給我拿過來!”
任鴻態度激動,把鈞天仙靈都嚇了一跳。
“任鴻,你幹嘛呢?不是幫呂清媛挑選法器材料?咱們應該讓李璠碰機緣啊……”
“這是我母親的嫁妝。”任鴻一句話把鈞天仙靈憋回去。
飛鳳玉,是任鴻母親嫁過來時,壓箱底的嫁妝。任鴻也只是在小時候見過幾次,乃其母心愛之物。據說其母幼時見白鳳落於後山, 一時好奇上前,偶然發現一塊白玉璞。
當然,任鴻小時候隻當故事聽,以為是母親哄他。但如今聯想起來,興許真是仙家異寶。
“這塊?這塊不是跟玉麒麟一起從鴻玉號弄來的?”管事嘀咕一句,派人去找掌櫃商量取玉,然後奉請任鴻二人高坐等候。
任鴻閉上眼,默默施展天衍之術推算。
按理說,飛鳳玉作為母親嫁妝,應該留在靈陽縣老宅,怎麽可能在外頭?有人去過靈陽湖底部的縣城廢墟?等等,或許是更早之前就在外頭了?
一局大衍算盤後,任鴻明白前因後果。
當年救下農家女后,任家遭人打壓,雖然自家安然度過這一難關,但母親為保全家業,為了給任家的玉器鋪拉攏人氣,把這塊傳說中的“鳳凰寶玉”送去當鎮店之寶。
後頭來不及收回,便遭逢靈陽縣地震,任家族人統統“死亡”,那店鋪掌櫃便把所有玉器拆開販賣。飛鳳玉和玉麒麟一並被東元齋得到。
任鴻性子本就暴躁,算到這一點後暗暗對當初那掌櫃心生怒意。
“雖說我們當家主事人都沒了。但好歹你也是我們家的家生子,卷了我們東西散夥不說,還把母親的嫁妝給賣了!”
原本瞧見玉麒麟,任鴻還懶得計較,覺得福禍自有天命,但看到母親的遺物——
“旁人不清楚,難道那家生子不曉得這塊鳳凰寶玉的來歷?”任鴻心下發狠:“當初那群人,誰吞了我們家的東西,回頭都給我老實吐出來!再去父母墓前磕頭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