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春去秋來。
新一度的紫極大會越來越近,各路仙家著手準備。
這日,大地隆隆作響。
氣吞山河的青色道果從地府升起,徐徐轉入人間化為道君,不,是天人道果。
人間修士看著飛向昆侖的純青道果,恍惚看到一座比九天十地更加龐大的世界。
道果中的十尊偉岸身影各辟一方大千世界。每一界之疆域等同九洲八荒。而十界疊加,演化無窮寰宇,更讓修士感到自身之渺小。
青光飛入昆侖,直入玉虛宮內。
各峰鎮守道君同門見這一幕,即便他們也是上仙轉世,也不由露出羨慕。
金霞道君:“師兄在人間重塑大羅根基。這次轉世歷劫,幾乎稱得上一次重塑證道神話。”
“我輩唯恢復本來面目,托庇三清境內才能避開天皇,恢復大羅根基。卻不想師兄機緣深厚,這就恢復了。”
青色道果內蘊的一點先天大羅奧妙,根本瞞不過同門。
先天地而恆久,超時空而自在。縱是宇宙寂滅,量劫重重,也難損大羅根本。
但讓他們效仿青玄大道君一般,折騰地府法度什麽的,他們又做不來。
好好一個逍遙仙真,幹嘛去外頭折騰那些勞心事?
哪怕明知這樣做能恢復大羅道果,他們也不會乾的。
畢竟在許多仙家眼中,仙家逍遙自在,為上等。神明運行法度,為下等。
“一個青玄,一個勾陳。再加上天上的神霄。”燃燈道人玩味道:“等下一劫天庭開辟,可有得瞧了。”
天庭四禦佔二,六禦佔三,玉清一脈的好處太大了。
怕不是這一次要來一場各方圍攻玉清?
思罷,他趕往玉虛宮。
殿內,青玄大道君手托三清印,另一手持杏黃旗。只可惜鈞天玉尺得道,脫去仙寶之身,讓他這掌教身份帶著幾分名不正言不順。
當諸位仙家道君進來,他威嚴道:“諸位,紫極大會該開始了。”
……
太元仙府,在青玄大道君歸來人間,入主玉虛宮時,兩道仙光衝出仙府,照耀千裡。
京城百姓看到城外深山中的光輝,紛紛向那個方向頂禮膜拜。
他們知道,那裡是“呂仙姑”修行的道場。
呂清媛建立神道信仰已有百年,信徒遍布神州各地,深受皇家敬重。
光輝衝向雲空,演蓮花、如意之相。一如曾經玉虛、太元二聖煉法。
蓮花異象來自太元金殿。造化生氣升騰不息,彩霞寶光盤結萬蓮。清雅蓮香自殿內飄溢,散入太元仙府後又飄向京城,讓整座京城沐浴在這股奇香之中。
如意高懸嫏嬛閣上方,智慧寶光綿綿不絕,慶雲金燈光耀十方。無量大道赤文自光輝中躍動,在浩蕩智慧長河中浮起一尊尊神明,演繹大道秩序。
樓閣內,玉清大道尊垂拱九重,身側上清、太清相伴,座下天皇、地母、雷祖、星主演道。再往下一尊尊二品道相,三品道神各自歸位,演繹一部部先天道書寶冊。
“萬神圖成了!”
數十年苦功,任鴻按照萬神圖格局重新排列天下玄門功法,將當今玄門各派根本道典推演成功,羅列在案。
無數心法玄功在任鴻腦中閃過,他的魂魄在這一刻吞吐智慧靈光而壯大。
噹——噹——
清悅悠揚的九天鍾聲自任鴻頭頂的清微天響起。道天彌羅宮內的玉清大教主忽然睜眼,對任鴻宣講大道。
此乃大道傳法,烙印在天地間的玉清大道尊自動顯現,為任鴻演繹玉清真妙。
昆侖山上,沉浮雲海間的紫極神圖自動升起。一尊尊道相從神圖走下,口中高讚玉清寶誥。
“三界之上,梵氣彌羅,上極無上,天中之天。鬱羅蕭台,玉山上京……大羅玉清,虛無自然……”
玉虛宮內,一眾道君看向紫極神圖。
“有人修行引發紫極神圖共鳴?”
“大道垂賀?”
“可是讓玉清大道尊法相垂賀,這是誰煉成玉清一脈的大神通了?”
諸位道君掐指推算,目光紛紛看向太元仙府。
窺見如意、蓮花之相,道君們立刻有譜。
黃龍摸著腦袋:“小師妹?看來,這次紫極大會有好玩的了。”
青玄大道君掃了他一眼,又瞥見旁邊幾位同門師弟的表情,暗暗搖頭:罷了,反正過幾天就見面,屆時爾等便明白。
小師妹?小師弟?一口氣收獲兩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赤明道君:“師弟、師妹,你們說這如意蓮花之相,是不是和老師當年的情況類似。”
金霞:“前些日子,方紅蝶回來稟報,說是任鴻與太元府主以‘師兄妹’相稱,興許能再續玉清太元之緣。”
“瞧他這些年居住在太元仙府,也可知二人關系匪淺。咱們不如從呂清媛入手?妙玉師姐,回頭你跟她多聊聊,讓她勸一勸‘小師妹’回心轉意,重入昆侖。”
“別一口一個小師妹。”金霞道君道:“回頭他知道,小心揍你。”
黃龍樂了:“小師妹怎麽了?他前世本來就是女身——不過小師妹當年就險些和一位女仙成親。卻不想轉世之後,竟然真轉成男身和一位女仙成了道侶。”
青玄大道君冷眼旁觀,默默腹議:你們這群人夠了!不八卦能死嗎?怎麽越說越離譜了?什麽道侶,八字還沒一撇呢!當心被人半道截胡!
他和燃燈對視,窺見彼此眼神中的無奈。
碰到一群不著調的同門,且老師們無法庇護,著實讓人不放心啊。
這時,那尊自紫極神圖顯現的玉清大道尊輕輕用如意對下一磕。
“汝為玉清真傳,傳我浮黎大道。”
此言一出,昆侖震動。天空之中的氣運雲海立時分出一大片靈雲,投入太元仙府方向。
諸位道君眉頭挑動,卻一個個默然不語。
浮黎大道,指的是玉虛老師的一門根本大道。也是老師當年在神道中使用過的身份。
……
嫏嬛閣,任鴻明顯感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當如意輕磕,那一聲靈音震動大道,自己精氣神為之升華。滯留多年的靈胎境在這一刻松動。
他胸中五氣吞吐,中丹田演化的“五氣玄都”真正圓滿。
玄都,仙都也,乃群仙匯聚之所。亦是任鴻孕育靈神,溫養道基的地方。
在這一刻,清微天彌羅宮出現在他胸中。五髒六腑幻化一尊尊神仙,在彌羅宮內朝拜赤子元嬰。
同時,他的元神嬰兒在玉清大道洗禮下,更進一步向清微之主,玉清道神演化。
嫏嬛閣外,勾陳如意輕輕低鳴。也在這一刻洗盡鉛華,有五道靈光纏繞相伴,演化五重神禁。
上品先天靈寶,二十五道先天神禁!
這一刻,如意已然成為不遜色六魂幡的先天寶物,能鎮壓氣運,演繹大道。
緊接著,昆侖鏡升起。在任鴻成為真傳弟子的那一刻,更多的昆侖氣運從遠方湧來。當氣運湧入昆侖鏡,仙鏡之中的禁法也一口氣演化到三十層仙禁,於鏡中幻化一重重青峰仙巒。
最後是天象珠。原本這套若隱若現的虛幻之寶,在玉清大道尊如意點化下,已出現法寶胚胎。寶珠並著五口神劍,環繞在任鴻身側。
“此三寶,便是老師為我開釋的未來大道之寶。”
任鴻站起來,俯看嫏嬛閣一部部天書秘籙,心中有說不出的成就與滿足。
但很快,這種喜悅消失,他再度恢復古井無波的情緒。
清微道心,明澄通玄。他此刻越發體悟到這昆侖頂級仙體的妙用。但對他而言,這種情緒的缺失並非好事。
眺望太元金殿方向,任鴻走出嫏嬛閣。
陶華和迎春在門外等候,二女激動不已,在任鴻開門那一刻齊聲道:“恭喜公子修著琅嬛,成就千古壯舉。”
任鴻看著二女,哈哈大笑著摘取如意:“回頭把姐妹們都找來,我許你們入琅嬛挑選一冊玉清部的天書修行。”
他手一抹,將“嫏嬛”二字改為“琅嬛書庫”。
當年嫏嬛姥姥能養出八個不遜色玄門大派的鬼王。自己憑借這群花仙也能養出一群不遜真傳的玉清門徒。
“行了,走吧。我們去慶賀師妹得道。”
太元金殿氣象萬千,寶蓮盤繞,瓔珞飄舞。千百玉女跪在街道兩側,恭賀呂清媛鑄丹得道。
呂清媛結丹,異象比當年任鴻締結金丹更宏大。甚至可以說,五百年來金丹第一人。
因為她修煉的金丹乃古法聖胎,且以嫏嬛姥姥畢生修為充當蓮胎轉寄之物。她的聖胎極為圓滿,是一步跨入靈胎層次,孕育太元淨世玉體。加上淨世圖上的靜坐煉丹之術,半點後遺症都不存在。
任鴻三人來到太元金殿前。
金殿大門開啟,走出一位身披白羽的絕世仙娥。她眉心浮現一朵赤金蓮印,身後素帶飄飄舞動,演化渺渺淨世仙天。
察覺呂清媛媲美靈胎巔峰的修為,任鴻眉頭一挑:“幸虧愚兄這些年沒耽擱修為。不然怕是要被師妹一舉超越。”
呂清媛在宮殿靜坐多年,身上帶著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她淺淺一笑:“若無師兄照拂,師妹如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任鴻目不轉睛看著呂清媛。
此刻的她,如同一位遺世而立的空谷仙娥,也如同一位憫世慈悲的聖潔神女。
仙道的逍遙空靈與神道的慈悲神聖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過了一會兒,呂清媛收斂異象。
“我修成蓮胎,異象外露。恐怕不日有各路仙家上門,師兄能否助我應對?”
“自然。”
任鴻又停留兩日,和呂清媛一起應付前來探望的各路仙家,然後帶三女返還蓮花山。
沒錯,呂清媛聽聞任鴻要突破紫府境,也要跟來觀摩學習。
……
回到蓮花山,菡萏率諸花仙迎接。此外,還有手持玉尺的鈞天,董朱、齊瑤、凰公主等。
看到任鴻和呂清媛乘八寶沉香輦歸來。菡萏目光一凝,已然察覺他二人彼此共濟交融的氣機。
任鴻的先天浮黎道胎和呂清媛的先天淨世蓮胎皆是超越一品金丹層次的無上丹胎。這等道胎宛如一方世界雛形,在這方天地幾乎沒有半點痕跡。
以神念仙識感知他們,就如同在虛空中捕捉一座隱匿的世界。要不是菡萏仙子繼承前世的超常感應,恐怕根本察覺不到他二人的氣息。
她飛到雲空迎接任鴻。
任鴻微微點頭,落在寒潭正中央的平台上。
菡萏拉著呂清媛走下輦車:“公子要重塑仙府,我們且在旁觀觀禮。”
呂清媛頷首,和眾人一起站在岸邊。
不久,一道上清仙氣到訪。
菡萏仙子開啟禁法,將雷雄迎進來,也站在岸邊。雷雄前番在赤女國時便和眾人結識,打過招呼後端詳仙府。
“這就是五蓮仙府啊……”雷雄咂嘴:“雖然這座仙府精致華美,但……但是……未免……”
“太小了。”董朱道:“所以今日他找我們過來,就是讓我們觀禮,看他重塑河山,再造仙府。”
又等一個時辰,白壽、李昀以及任魁趕來。
如今這些人,便是任鴻承認的親朋好友了。
任魁望著寒潭上的任鴻,神情頗為複雜。
這麽些年過去,他已經恢復大半修為,覺醒前世記憶。加上青玄大道君指點,已清楚任黎、任鴻的關系。
眼前這人,便是他今生的父親。
深吸一口氣,任魁先對寒潭上的任鴻行禮,然後對菡萏仙子道:“見過母親。”
菡萏仙子趕緊閃開,避開任魁行禮。
“我非你親母,道君不可如此。”
任魁固執己見,又對她再度請安:“養母也是母親。您今生撫育我長大,這份養育之恩不得不拜。”
白壽和李昀在路上,也從任魁口中得知一切,對諸位長輩行禮。
唯獨雷雄,三人不好論交。
任魁原本稱呼他為“大叔”,將他視作長輩。但從三清輩分論,青玄大道君的弟子和金靈聖母弟子同輩,金河道君當年還是雷雄師兄。
“雷雄傳承誅仙劍訣,昔年又和上清教主另有因緣。你稱一聲師叔不虧。”
寒潭上,遙遙傳來任鴻的話語。
任魁心中一動,也對雷雄拜了一禮。白壽和李昀隨他一同行禮。
眾人打過招呼重新站好。任鴻解下乾坤圈,扔向任魁:“今日之後,此物對我無用,便傳給你吧!”
今日重塑仙府,也要煉製真正的天象珠,乾坤圈這臨時之物已可賜給門人。
然後他托起平台上的南極仙鼎,拋給白壽:“此物給你,傳承神霄道統。”
最後看向李昀。
李昀行禮道:“弟子已得天書、仙鏡,心滿意足。”
“給他們倆仙器,總不好不給你東西。”
他伸手一指,五蓮仙府有七龍五虎十二道仙光飛出,環繞在李昀身邊。
李昀認得這套仙寶,忙道:“老師,此乃五蓮仙府鎮府飛劍,豈能隨便傳我?若是給我,雲嘉姑姑用什麽?”
七口騰龍劍以七條青龍祭煉而成。五口伏虎刀乃虎煞殺伐之氣所煉。十二口飛劍寶刀俱是仙器之流,合在一起能布置劍陣,同階之內可保不敗。
“你雲嘉姑姑另有仙寶神劍,無需擔憂。”
“且你繼承浮黎鴻元鏡,日後少不得在人間行走。這套騰龍伏虎劍正好助你伏魔衛道,光大我派。”
安排妥當後,任鴻運轉玄功,體內五氣玄都映射於外界,在他身後演化一座全新仙府。
潭底,老魔翻了個身,揮手打散射入封印的仙光,嘀咕道:“這混帳小子果然不簡單。不愧是“天皇容器”。這才幾年,就跨入紫府了?”
他這境界如何看不出任鴻目的?
以內景契合外域,借內外相合的那一刻,推動元神嬰兒跨入上丹田,真正打造屬於自己的紫府靈台。
五蓮仙府地方狹小,供一二仙人修行尚可。但要讓一個門派居住,難免略顯不足。
任鴻早就動了重修仙府的念頭。這次利用他自己的五氣玄都,把五蓮仙府重新改造拓展。
仙府在任鴻法力消磨下,先是分解為五行元氣,然後依循任鴻內景道域演化的玄都,重新塑造樓台宮閣……
可惜,太清大教主已立下玄都宮,任鴻不敢佔用這個名字,繼續用老師遺留的“五蓮”之名。
至於未來會不會改,那就日後再說吧。
魔祖冷眼旁觀,見宮殿一點點成型,心道:“好一座小彌羅宮,這五蓮別府擴建後,怎麽越看越看玉清當年那座彌羅宮?論來,天皇吞噬宇宙,除卻這個女媧界外,也只有三清道宮免於吞噬厄運吧?”
思量後,他隨手捏了三道血光扔向外界。
穿過寒潭封印,血光化作三顆隕石直直砸向“小彌羅宮”。
隨著逼近,三顆碩大天體遮掩日光,將蓮花山籠罩在黑暗中,宛如末日來臨。
岸邊眾人見任鴻專心演化仙府,紛紛出手相助。
雷雄身後兩口神劍飛出,又有青雷紫電化作夔牛之相衝向血星。
董朱頭頂飛出八顆寶珠,演化八種真火布下神火陣法。
齊瑤展開仙旗,朵朵白雲護住任鴻。
呂清媛周邊朵朵寶蓮舞動,結成一片五色太元神禁。
雲嘉拔起太華玉劍,冷厲劍光斬向血星……
然而,一切攻擊面對血星,轉眼被星辰吞沒,沒有半點用處。
任魁恢復前世記憶,凰公主本體乃道君之身。二人同時看破血星虛實。
“這三顆星辰雖在我們面前,但本體遠在虛空世界,是老祖魔染天外三顆星辰拉入此界,又用乾坤秘法折疊時空,我們的攻擊根本打不中。”
可魔祖將三顆星辰魔化,扔到五蓮仙府。如果不作出反應,恐怕轉眼間這座蓮花山就會被血星砸碎吧?
“老魔又在瞎折騰。”任鴻不以為意,手指迸發雷光。
霎時,道宮萬色天光劃破黑暗,無數神將仙子在祥雲中現身。
他們口誦玉清真言,引來一縷玉清大道尊之力。
這道玉清神力和任鴻相合,在他身後演化大道尊法相。
“萬神圖!”任鴻伸手探入虛空,催動本命神通萬神圖,借來紫極神圖顯化萬千神相。
當年徐陰陽在世時,他一來道行偏弱,二來和昆侖不熟。可現在青玄當家,他無需隱藏鋒芒,一出手便拉來紫極神圖,在仙府外匯聚萬神投影。
三顆血星撞擊仙府,萬神同時對玉清大道尊一拜。
大道尊手中混元珠輕輕一點,三顆血色星辰和混元珠一碰,便如泥牛入海,瞬息消失不見。
凰公主面帶異色,默默放下袖子裡的仙器。
“他手段不錯,竟能引動玉清大道在虛空演化一界,強行吞了那三顆血星。”
那顆混元珠拋出後,虛空法則自動演化,在三顆魔化星辰必經之路開辟一界,將三顆星辰吞沒。
魔祖本乃試探之舉,見任鴻以玉清大道尊之力化解,心道:這小子的萬神圖和紫極神圖息息相關,兼容天皇、玉清兩脈仙法。說不得,真能讓他辟出一條真道,擺脫天皇掌控。
魔祖思忖之際,任鴻以勢相壓,反擊開始。
“老魔頭,你就這麽閑著嗎?”
環繞蓮花山的神禁封印一舉引動,演化三界之上,彌羅天宮。而無數萬神圖神聖則圍繞在玉清大道尊身邊。
當任鴻與大道尊法相融合,他手中又托起一枚混元珠砸入封印。
虛空又生成一座新世界,下一刻迫入封印,撲向魔祖。
一瞬間,魔祖汗毛倒豎。在這一界內,他感到一股熟悉的玉清法力,大罵道:“老潑皮好不要臉!竟然暗裡出手?”
他扯袖散開血霧。血霧中有無量血神魔光浮沉,一道道血神子在魔光中穿梭,演繹一條條血河世界。
當玉清界和血霧撞擊,一片血河世界被仙光毀滅。但隨後,新的血河世界源源不斷生成,抵抗著玉清仙光的攻勢。
僵持許久,兩者最終同時消失。
雷雄等人看著任鴻動手,一個個仔細觀摩,體悟裡面的道理。
雖說開辟空間對他們而言並非難事,但演化一方獨立世界,唯元神真人才有把握。
玉清大道尊出手簡樸,可混元珠演化涉及世界開辟之理。他們皆是天資卓絕之輩,一個個思索借鑒,演化屬於自己的“混元珠”,即天地開辟之法。此乃元神道域之雛形。
雷雄掌心托起上清仙光,擬化一座上清界。此界內孕神圖,四角各升起一道漩渦。
董朱手捏火丹,火焰之中熊熊燃燒一座虛幻不定的法界。
菡萏手托五色寶珠,以陰陽五行之理凝聚一顆混元珠,開辟屬於自己的混元世界法。
齊瑤身邊渺渺白雲幻化昆侖仙境,九色寶光。
呂清媛望著玉清道神,隱約感到熟悉。
“這些年我靜坐金殿,已開始恢復前世記憶。其中對玉清仙光最為敏感,莫非我前世和玉清道統有關?”
玉指輕拂,淨世素氣凝成一顆龍眼大小的丹丸,其中五色之氣氤氳升騰,幻化一方五行世界。
這種創界手段對她,仿佛十分稔熟,似是一種本能。“我前世好像練習過這種手段?”
一方世界之力著實沉重,她剛煉出“混元珠”,便控制不住,混元珠墜入封印。
眼看淨世混元珠即將碰撞封印,任鴻輕輕撈起金霞。
“起來!”
彌漫在仙府四周的霞光如同流淌的絲綢,被他抖作長河。那顆混元珠在長河中翻滾,轉眼落入魔祖身畔,淨化一片血霧。
“太元道統?”魔祖心驚肉跳。無窮盡的血河化作蟒蛇巨龍糾纏混元珠,將它打碎蓮花。
可隨後,有一道淨世素氣在血霧中凝成蓮子,孕育花苞。
然後花苞吞吐血霧之力不斷壯大。隨著血霧消散,蓮花越綻越大,直到魔祖伸手掐滅,了斷這朵淨世蓮花。
這一幕落在任鴻眼中,讓他和顓臾恍然大悟。難怪當年魔祖要搶先對付太元聖母。
因為太元聖母的功法克制他的血河魔功。
嘭——
雷雄手中上清界爆炸,他趕忙扔向封印,又炸毀一片血霧。
接著董朱、菡萏……
一個個修士嘗試,就連任魁和凰公主也趁機用法力凝練兩個大千世界砸入封印挑釁魔祖。
這一舉動,氣得魔祖三屍神暴跳。
“混帳東西,要不是老祖被玉清封印,擔心惹來他的天外一記番天印,哪裡輪到你們這些小混帳放肆?”
剛才任鴻那一擊混元珠,便隱約感到三清境那位出手的痕跡。
那位的護短,可是人盡皆知的。
到最後,魔祖也不敢出手,而是惡意看向任鴻和凰公主:“兩個短命鬼,本座倒要瞧瞧,你二人誰先應劫。”
再度壓製魔祖過去身,任鴻元神嬰兒自中丹田上入十二重樓,於靈台紫極宮相合。
轟隆——
任鴻精神世界的原景崩塌。
紫極宮外九色天光纏繞,重新演化了一座紫府天宮,又名九光寶苑。寶苑之下的陰影中,則封存著顓臾天皇境。
靈神入駐寶苑核心的紫極宮,化作主宮道神。在他兩側,有勾陳天君、紫極帝君等等道相相伴。
“接下來的修行,就是升華九光寶苑,以九光淬煉元神,以期一步純陽極致。”
九光,指九色寶光。至一蒼光,皇一赤光,帝一青光,元一綠光,真一黃光,天一白光,玄一紫光,太一碧光,正一烏光。
任鴻元神伸手一指,紫極宮上方有烏光、碧光亮起。兩道光輝中各辟一道宮,有一尊主神坐鎮。
同時,烏光、碧光披灑紫極宮,讓任鴻元神在兩色光輝下更加凝實。
……
外面眾人,看著任鴻跨入紫府境,頭頂演化九光寶苑,元神領域雛形。
雷雄忽然道:“九光秘法乃西昆侖仙術,莫非是齊瑤你教他的?”
齊瑤搖搖頭:“我們和弇妃姐姐一起討論過九光秘術,但關於西昆侖秘法,任鴻並未求取。”
換言之,任鴻演化的九光靈苑是自己研究創造的手段。
轟隆——
天空元氣動蕩,第六天中的澄靜天光受任鴻感應而下降,在他身後凝成一座全新的天門。
天門洞開,滾滾元氣湧入體內,轉化為全新的玉罄仙光,補充任鴻法力。
這是第六重天門,象征紫府境,是一重紫雲飛騰的門戶。
任魁心忖:“我今生父親的九重天門法門,倒是跟徐師伯的九大元神類似。看來,都是太元一脈傳承啊。”
這時,凰公主拉了他一下,問道:“你看出來嗎?那天門上的道紋銘刻,是不是他演化的神通?”
任魁看向任鴻身後浮現的六重門戶,每一座門戶都有截然不同的道籙浮雕。
有一座門戶浮現萬神浮雕,象征萬神圖。
有一座門戶寶籙流轉,變幻莫測,乃萬寶如意神禁。
有一座門戶由六大神獸拱衛,是神訣。
而在此之外,剩下三重天門也演化了三道全新神通。
一曰五炁玄都府,乃任鴻胸中五氣幻化五方帝君。此乃昔年天皇閣的五帝大道,乃“天道承命,五德輪轉”之理。但這門神通和同樣以五氣為主的神訣不同。這門神通更注重防守,與人對敵時借元氣點化道宮。只要任鴻所在,便是五炁玄都之境。而且五氣相合便是混元,這門神通也能以混元道罡護身,催動天元劍指訣應敵。
一曰乾坤仙術。此乃乾坤圈修行到極致所演化的秘法。有開天辟地之能,也能穿梭時空,飛遁天涯海角之能。
一曰天衍秘籙。此乃天衍算經演化的神通,目前只有雛形。任鴻打算以天皇閣的八卦秘法配合昆侖推演之術,重構一道根本大神通。
但以任鴻目前境界,九大神通剩下三個,他也已經有眉目。
一個神通便是九光寶苑極致所升華的九色元始天光。神光一出,所向睥睨。
剩下兩個則從火法、雷絕以及仙樂之術等挑選。
體悟如今修為,任鴻伸手拍向身後仙府:“定!”
五炁玄都府神通催動,五蓮仙府真正塑型完畢。
然後任鴻催動九地騰蛇,自九地魔域上潛,托起蓮花山向上升起,拔高百丈。
然後從昆侖引來地氣,重造蓮花山靈景。
……
任鴻這邊再造仙府,冥冥之中一縷氣機牽扯,引起昆侖道君們的注意。
尤其是昆侖地脈轉移,一道山河祖氣流入蓮花山余脈。
青玄和燃燈冷眼旁觀。
蓮花山本就是大昆侖山系的余脈。如今得昆侖山靈之氣加持,更添三分玄奇。
遙望蓮花山上方的昆侖鏡,眾人心中有譜。
“這座蓮花山日後和昆侖氣脈相連,有昆侖鏡鎮壓氣運,的的確確可以算是別宗分支了。”
“只是我昆侖氣運折損,恐怕會被有心人算計。”
青玄大道君笑道:“爾等無需擔心,縱然小師弟分去東昆侖氣運,也不過是我派分支,玉清道統另一傳承。只要他認可這一點,也算咱們昆侖多了一派力量。不久之後,紫極大會上咱們又能多一個聲音。”
話音說完,青玄又是一挑眉,幽幽道:“哦,鎮洞之寶都出來了。說不是咱們家的人,旁人信嗎?”
任鴻改變地脈,壯大蓮花山時,玉清大道尊賜下的法寶元胎吸收五行之氣孕育。
五道靈光衝天而起,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騰蛇五道神相從虛空大道顯現,沒入靈光之中化作五口神劍。
然後一道靈光與天空墜落的勾陳神獸融合,形成一枚寶珠。
一珠五劍,相互組合後形成一件完整的“天象珠”。
這套法寶一出世便是仙器,相合便是一套三十重仙禁的仙寶,分開則各是一件二十五道仙禁的仙器。
“此乃我浮黎五蓮一脈的鎮洞之寶。李昀,你好生學著,日後也要煉一套劍陣出來。”
……
仙府擴展完畢,面積是原來數倍。
任鴻帶眾親友觀覽仙府,重新安排花仙們的排列。
曾經三宮五壇全數保留,只是重新擴展後五壇轉化為五帝宮。而天寶、天蓮、天清三宮規模也比之前更加宏大。
任鴻:“日後我居天蓮宮,天寶宮招待客人,天清宮作為門人修行之地。至於煉丹製器一類,統統放到五帝府。”
眾人來到天寶宮,他挑選幾處樓閣送給董朱、雷雄等人。齊瑤和呂清媛似彼此避諱,兩人挑選的樓閣距離最遠。
不過呂清媛挑選的樓閣不遠處,就擺放一尊玉麒麟。而站在樓閣上,還能看到蒼山殿內的玉龍王。
呂清媛柔聲問:“師兄,你送我們的樓閣住所,可否讓我們自己取名?”
“自然。這些樓閣就送給你們,日後你們可以隨時過來玩。”
呂清媛聽罷,在自己樓閣上寫下“鳳麟”二字。
任鴻略略沉思,看到呂清媛玉腕上的飛鳳鐲,目光柔和起來。
董朱突然道:“我那裡就叫金烏台吧。雷雄,你那邊呢?”
任鴻抬頭望去,雷雄也在自己樓閣上寫下“古雷”二字。
齊瑤寫下“太虛”二字,又在旁邊一露台寫下“對鏡”。
“這露台也送我可好?”
任鴻欣然許諾,將對鏡台送給齊瑤。
眾人圈定樓閣後,又去了後面天清宮。任鴻將李昀、任魁三人住所安排在此,分別取名神霄殿、雲明殿、金河殿。
最後是中央天蓮宮,除卻任鴻住所外。菡萏仙子、姚青囊以及雲嘉都被安排在此。
對這種布置,呂清媛心中明白:對師兄而言,菡萏仙子和雲嘉等,是仙府自己人。我們是親朋好友,可以在天寶宮擁有一席之地。而那些小輩,則在天清宮修行,象征道統傳承。
雷雄看到天蓮宮右側一口大銅鼎,猛地想起一事,對身邊董朱搭話:
“對了,我記得董朱道友正在收集天下九大真火?”
“是啊,目前已湊齊八種。”董朱:“還差寂滅天火。這玩意不好弄,我們正尋思從佛門入手。”
“寂滅天火啊。”雷雄咧嘴笑了:“趕巧,我這正好有一朵寂滅天火的消息。”
前面帶路的任鴻和董朱、凰公主齊齊看向雷雄。
任鴻:“寂滅天火?正版?確定不是佛門的劣質品又或者複合火種?”
凰公主:“是可祭煉的火種,沒有被汙染嗎?”
不是他們不報希望。而是因為寂滅天火象征世界毀滅,是不存在於九天十地的火種。唯有天墟那等地方才能出現純粹的寂滅天火。
“當然是真的。”雷雄:“而且天火封存於一塊火石,只要提取就能使用。那塊寂滅火石是一位同道在陷仙谷附近找到的。據說,他打算去紫極大會上拍賣。”
陷仙谷?那等荒涼冥域能有寂滅天火?怎麽可能!
任鴻等人不信邪,直到雷雄甩出一個聯絡方式:“你們自己跟對方聊,看看能不能在紫極大會前先買下來。”
……
紫陽洞天,霍龍嬌拿出一份昆侖山地形圖給宿鈞。她一臉擔憂:“你確定嗎?你真要這麽做?去昆侖山盜寶,那裡的道君可跟外界不同。”
“我必須去。關於太一教的線索,必須去三清宗祖庭看一看。尤其是那塊七星坪,我覺得那裡可能存在太一教遺留神器。”
宿鈞收起地形圖:“謝了。”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或者,你假扮紫陽洞天人士?”
“不必。那樣對你不利。你跟昆侖關系本就不好,不可再起衝突。”說完,宿鈞化作蝴蝶遁去。
回到家中密室,他拿出自己不久之前在一處古墓得到的鐵片。
打開昆侖地形圖,按照鐵片上殘余的凹線進行對照。
“果然,這銅壺殘片記錄的地形就是東昆侖。在那裡,存在太一教的線索。”
宿鈞又從密室架子上取來一張獸皮,研究上面的信息。
如今試探後,宿鈞已經得知任鴻的態度: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二人的關系,選擇刻意避讓。那麽,自己就只能獨力奮鬥了。
這些年行動,宿鈞不僅僅在各派尋找太一教傳承,也開始探尋一些古老遺跡,尋找太一教的線索。
而這一切,源自他在璿璣道獲得的“北辰仙宮”。
仙宮深處有一塊石碑,上面記載關於太一教的秘辛。
以星魔的判斷,如果能完整獲取太一教傳承,或許能找到一條自己和任鴻共存的道路。
但太一教過於久遠。作為古老時代的第一個教派,在太昊帝紀時已經覆滅多年。其傳承分別被紫陽洞天、星宿宮以及北鬥派得到。至於那些神器更散落得七七八八,天南海北各大仙門都有。
於是,他開始留心各處古遺跡。前不久從一處古墓中,找到一個和太一教有關的花瓶。上面刻錄的山紋卻是昆侖山。
“莫非當年太一教活動時,還曾以昆侖山為據點不成?傳說中的太一祖地,難道就在中央天柱?”
再看一眼架子上各種古墓出品的太一教冥器。宿鈞唉聲歎氣:自己一個有品位,有格調的盜聖。怎麽就成了下九流的盜墓扒手?
但如果關於太一教的傳說是真的,那麽裡面絕對存在自己和任鴻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