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臾嘗試三皇歸一，以大神通吞噬九天十地。

　可接下來，這份記憶戛然而止。

　顓臾睜開眼，和焦頊面對面站在太元仙府門口。

　他興致勃勃問:“這就沒了?這場戲不是才演到一半?下面呢?”

　沒錯，對他而言這場事關自己的重要經歷，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焦頊搖搖頭:“接下來的事，就算不告訴你，你也能猜到。”

　接下來……無非是顓臾被一群人聯手擊敗。九天十地以及無量眾生複原，甚至這段黑歷史都被天皇和眾道君抹掉，成為根本不存在的歷史。

　畢竟在星魔傳承的記憶，甚至這處幻境中，根本不存在這段歷史。

　顓臾低頭看向身邊五位慘遭鎮壓的道君:“這麽看，他們殺過來，就是為了找我?”

　顓臾背後，任鴻恍然大悟:難怪這群道君死死追著我不放，原來是當年的教訓太慘痛了?

　焦頊點點頭，手中托起巴掌大小的錦盒:“太初丹有三枚。當年用掉一顆，剩下兩顆從太上道人手中遺落。這是其中一顆。”

　“如果你利用這顆仙丹，就可以嘗試再度合道。”

　而這一次，或許顓臾就可以活下來，替代天皇成為九天十地之主。

　望著錦盒，顓臾伸手從好友手中接過。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赤色丹丸。

　然後他再度合上，把錦盒扔到太元仙府裡。

　“不說這些，眼下我很無聊，打算把九洲河山再轉一轉，你跟我一起吧。”

　說完，顓臾袖袍一振，轉身離開。

　焦頊看了一眼身邊五道君，緊跟上去。

　二人離開後，一道琴聲驀然響起。

　人絕之音，寂滅元神。

　五位道君分神當場毀滅，從這一輪幻境退場。

　……

　顓臾這次遊玩，轉眼就是十年。

　十年間，二人踏遍山河，看過九洲八荒無數奇觀。只是有些地方，任鴻無法操控顓臾靠近。

　比如傳說之中的天淵、幽世中的華胥山、神秘莫測的驪山勝境。

　這些神秘玄奇之地別有玄機，僅僅一處滯留千年的幻境，無法真正演化其奧妙，隻留下一團團迷霧作為阻隔。

　十年後，他倆來到一處特殊地界。

　在這座狀似蓮花的小山中，木黎當著顓臾的面道化而死。

　“如今想想，她的死恐怕跟合道之事有關吧?不然，僅僅為了救人而死，未免太看不起我家木黎的靈卜之術。”

　作為佔卜凶吉的靈巫，誰能要了木黎的性命?

　除非從一開始，就是她甘願犧牲。

　焦頊離他有半人距離，聽到顓臾的話沒有言語。

　“如果我沒猜錯。當初合道時你們沒有辦法，是木黎利用自己的死作筏，才讓你們找到一絲破綻?”

　“不錯。她……”猶豫下，焦頊道:“她是被我一劍刺死的。”

　“果然啊。”望著青山綠水，顓臾愣愣出神。

　“我要回太元仙府。拖了十年，也該重新開始了。”

　“那你的選擇?”

　“其實你早就明白，不是嗎?”

　顓臾一步跨出，再度來到太元仙府。沒有撿起地上的錦盒，而是徑自向天元殿走去。

　“等等……你確定這麽做?天皇不是眼下的你，可以應對的敵人。”

　面對蓋壓一界的天目，顓臾唯一的生機，就是雙魂合一。

　青年搖搖頭，回視焦頊:“雙魂合一後，我還是我嗎?”

　“對我而言，顓臾擁有兩個人格。我和另一個我，都是顓臾的一部分。但融合之後，返還初始形態……那還是我嗎?那個人還具備我的意識，我的人格以及我的情感嗎?”

　“對抗父親大人，選擇一條合道的不歸路，又豈是正確?”

　“化為一尊無情無我的天神，成為天地主宰。等千百年後，難不成我也要成為下一位天皇，被漫天神聖封入天外，再培養天皇容器，期待重新脫困?”

　“焦頊，那不是我的選擇。”

　是啊，自己從一開始不就該明白，他根本不會選擇太初丹這條路。

　看著友人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的道路，是在維系自我的前提下，真真正正擊敗父親，從他手中奪走‘天皇權能’。”

　一邊說，兩人一邊走。

　“當然，如你所想。這次證道對我而言，是注定失敗的末路。”

　“但失敗，並不意味著結束。”

　“在漫天神聖不斷輪回的畸形世界裡，我又何嘗不能擁有來世?”

　“所以，你送我至此就可以了。”

　顓臾已站在天元殿門前。

　此次一別，再見便是來生。

　“來世，我會失去記憶，以新的人格重新面對這個世界。”

　“不過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氣。在來世，我可不希望你再用今生的眼看待我。”

　“我明白。”對顓臾而言，來世便意味著新生。

　“當然，也不需要你直接接觸我，折騰什麽護道之舉。我可不想你當我師父或者義父什麽的。”

　“……”

　面對顓臾的話，焦頊一臉無語，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真能確定，自己可以轉世?”

　“自然。”青年輕錘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畢竟我還期待著和另一個我，能共存於同一片天空。這次失敗對我而言，就是絕佳的機會。”

　說到這，任鴻心潮澎湃，已默默退下，由星魔繼續接下來的角色扮演。

　“在來世，我和另一個我，會成為截然不同的個體。唔，最好是兄弟。但即便沒有血脈之緣，相隔異地，也是擁有同一個靈魂的半身。”

　“不需要別人，我們彼此扶持，也會走上巔峰。然後，我們會共同挑戰父親大人，從他手中奪取天皇之位。”

　二人對視，在那一刻，焦頊恍惚在友人身後，看到兩道相似的身影。

　“至於對你，我希望自己轉世在你飛升之後。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等我再度飛升後，在天上重新論交……說來，我明明年紀比你大，但轉世後似乎比你小了。”

　顓臾捏著下巴沉吟:“嗯……即便如此，我們再論時也要以我為大。要按照靈魂最初誕生的年紀算！”

　“……”

　仿佛受顓臾這份通達心態的感染，焦頊笑了:“那麽，我在天外天等你。”

　“一言為定！你在天上等我。準備好千年瓊漿，耐心等待我的回歸。 ”

　“另外，我可不想轉世回來後，聽到你渡劫失敗的消息。”說著，顓臾解下手串:“這條手鏈受我法力浸染，姑且留給你防身。”

　塞給焦頊後，顓臾毅然邁入天元殿。

　大門關閉，焦頊閉上眼。

　這一刻，幻境轟然崩塌。

　茫茫白霧中，幽藍色劍意如矯龍翻騰。斬破一切虛妄，成就天仙道意。

　任鴻和星魔剛操控顓臾進入天元殿，便聽到身後波濤海潮的聲音。

　“我友，千年之後，我在天上等你！”

　聽到雄渾低沉的聲音，任鴻和星魔同時閃過一個念頭:總算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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