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鴻站在石碑前出神。看著石碑上的字跡,他有一種熟悉感。
為什麽筆跡會留在這裡?
真相就被一層薄紗掩蓋,只要他掀開這層紗,就會得知一切的始末。
但另一個聲音在心裡阻止他,讓他不要深入探究。
菡萏回想自己這一路行走,似有所悟:“其實定海大聖的暗示很明顯。最初的碧波池以及池水中的蓮花,並非單純的試煉,而是寓意‘冥河’。”
穿過定海宮的大門口,跨過作為生死界限的碧波池,走過象征極樂往生的蓮花,進入“定海宮”這處陰宮墓地。
雲嘉環顧四周,看到那一條條溝渠,下意識後退兩步:“這麽說,定海宮這些處處可見的蓮池水渠,實質上是陰宅墓地的建築需要?為了凝聚陰氣?”
“眼下,我們在一處墓地裡?”
莫名的,她仿佛感到一陣陰風從後頸吹過。
菡萏微微點頭,柔聲詢問:“公子,我們接下來如何行動?”
“你們留在外頭,我自己下去。”任鴻撫摸石碑上的字跡,輕聲道:“最上面這一層既然是天皇閣的機關格局,那麽下面地宮是什麽,我已經能猜出來。”
“這個入口是地宮傳送入口。穿過五層地宮之,是存放棺槨的密室禁地。加上地表這處享殿,構成七重寶塔格局,本身就是一座龐大繁雜的神禁組合。”
“這裡面凶險萬分,你們倆不適合跟我進去。在外面轉轉,挑選幾件法寶也就是了。”
“不行!”菡萏、雲嘉異口同聲。
菡萏:“公子雖然神通無敵,但此處凶險萬分,不可獨自進入。何況為了救任魁,也要有人幫你援手救人。”
雲嘉發白的手掌握緊青蛟劍:“我作為仙府的護法劍仙,總不能讓府主一個人下去冒險。要去,我們一起去!”
任鴻搖搖頭:“這處古墓很可能不是焦定海所立,裡面擁有的機關恐怕連我都頭疼,你們實在不應該……”
“正是如此,所以才要一起去。”說話間,雲嘉鼓氣跨出一步,閉上眼:“我打頭!”
五色劍光在她身邊環繞,很快被地宮入口吞沒。
菡萏拉起任鴻的手:“公子,我們也去。”
她態度堅決,全不給任鴻反駁的余地。
“縱然公子甩開我們先下去,我們也會緊跟上去。與其這樣,不如三人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任鴻苦笑,索性變回本來面目:“那就以五蓮仙府的名義入地宮吧。”
而且,這幅容貌或許更適合進入地宮。
二人跨入地宮,和先一步進來的雲嘉匯合。
雲嘉雙目緊閉,五氣在身邊流轉。
當二人來到地宮,她收起劍氣羽屏,來到二人身邊,看向前面的入口。
三人面前,是一座已經被打開的白玉門戶。
門戶兩側擺放金童玉女像,他們手捧長明燈,縱然歷經三千年歲月,仍長明不熄。
雲嘉忽然出劍,白色劍氣斬斷一條從玉門上方躥出的血蛇。
劍氣斬滅血蛇,化作血光殺滅。
雲嘉凝重道:“那魔頭果然留有陷阱,任鴻,我們要小心了。”
任鴻沒有回應,他默默走到玉門處,看向門後上方高高懸起的斷龍石。
雲嘉沒聽他回應,正要發問,突然被菡萏扯了一下。
目光看向任鴻,只見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正愣愣看著斷龍石。
“菡萏,他這是怎麽了?”
菡萏仙子微微搖頭,盯著任鴻沉思。
從進入定海宮以來,公子就很奇怪。
對各處機關十分了解,還可以說是他精通卜算,靈慧過人。
但他觀看外面那塊石碑,以及進來之後的模樣,仿佛對此地十分了解?
任鴻默默吐出一口濁氣,平複心緒。
從玉門往內看,最前面是陰陽橋、生死台,後面是天靈宮、泰合殿……
果然,這是我的圖紙,是我為自己修建的天墓圖紙!
換言之,這本應該是自己的墓!
當然,此刻墓主人並非自己。自己前世真身埋葬在幽世華胥山內的天墓。而這裡,是有人用自己的圖紙,重新建造一處天墓。
再回想石碑上的字跡,任鴻終於正視那個自己不願意回想的猜測。
這裡,是他前世妻子的墓地。
斷龍石在長明燈照耀下,任鴻瞥見一行小字。
字體秀氣素雅,且是一種十分古老的文字,源自烈山氏時代。
“龍石高懸,留待君歸。”
看到這行字,任鴻心潮澎湃,平複的情緒再度激蕩。
字跡十分熟悉,這是他前世妻子的筆跡,是二人被困太元仙府時候,他手把手教她書法練字。
“果然,這裡並非焦定海所立。而是他尋到古墓,在古墓之上搭建定海宮,把這處地宮遮掩起來。”
“這麽看,那定海宮的機關圖並非顓臾給他,而是他自己改造古墓享殿,重新建立?”
的確,定海宮內不見多少生人氣息,也沒定海大聖日常生活修煉的痕跡。是因為他清楚定海宮原身是一處天墓,不願住在陰宅裡。
“我們走吧。”
壓下情緒,任鴻眼中閃過寒光:“我們去找血河,把他攆出去!”
雖然任鴻排斥將前世今生過多聯系在一起,但前世妻子的地宮神墓,豈能讓外人隨便驚擾?
“可眼下我們往哪裡走?直接追上他們嗎?”
“不,我們繞過去,直接到地宮第四層堵他們!”
幸好,自己恢復的前世記憶中,有關於這處地宮圖紙的信息。任鴻重新走出玉門,來到金童玉女像前。
金童像是以神金澆築,玉女像是玄玉雕琢,一左一右跪在地宮門口。
任鴻伸手輕輕一拂,促使金童玉女“活過來”。二人起身,手捧長明燈向彼此的方位走去。
誰能想到,這處地宮最緊要的一處捷徑。是在開啟地宮大門後重新出來,通過兩側的金童玉女改變方位,從而打開密道機關?
雲嘉臉色一白,下意識往菡萏身邊躲。
菡萏握住她的手,心下驚訝:這丫頭的手怎麽這麽冰?
仿佛明白了什麽,菡萏低聲問:“你不喜歡這些東西?”
“沒事,只是略不適應。”
看著那面無表情的金童玉女,雲嘉頭皮發麻。若非任鴻在側作法,她都打算一劍把神像毀了。
“你這丫頭怎麽不早說?既然這麽害怕陰幽之物,幹嘛要跟進來?”
而且還是第一個進來?
“總不能真讓任鴻他一個人跑進來。”握住菡萏的手,雲嘉情緒略略好了一些。
“放心,我沒事。”
她壓下心中對陰幽之物的惶恐,努力適應這處地宮的氣氛。
肅穆、莊嚴,更帶著某種淒涼。
仿佛一位守望丈夫的女子,苦苦在此靜候了數千年。
隨著金童玉女挪移方位,陰陽倒轉,有一條密道出現在生死台下。
“我們走吧。”任鴻當先跨入陰陽橋,菡萏拉著雲嘉,緊隨其後直入地宮第四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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