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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沒等大家反對,就率先拉開木門。
徐鵬推著徐秀蓉和輪椅,緊隨其後。
剩下的人也陸續地進來了。
“為什麽不開燈?”
”窗簾好歹得開呀。”
“別開,大家!”陳銘高聲提醒,“我們得預防監視者。”
喬姍尖叫起來,意料之中,最先看到的人會發出尖叫。
即便做過心理準備,陳銘還是被喬姍那高頻的聲帶給震到了。
先是喬姍,然後錢子要也看見了——她愣愣地站在門口,雙目圓睜,擋住了後面要進來的肖冰和張懷滿。
等最後兩個人進來,露出同樣驚駭的表情,陳銘知道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這是你們的……”
“那個女人跟我好像!”錢子雯有些害怕,看著陰暗的房間角落裡,那個和她一般的女胖子。
替身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是略抱歉地笑了笑。
“這是你們的替身。”陳銘趁其他人開始害怕之前,把話說完。
“替身?”
張懷滿問,“要替身做什麽?陳局你要綁架我們?”
“不是。”陰影裡,那個長得像張懷滿,戴著一樣眼鏡的高個男人應道。
張懷滿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了。
“別開燈,肖冰。”
陳銘再次提醒道,然後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們現在都很迷惑,我也是這兩天才找到一點苗頭,關於謝齊林的被害。”
“兩天前,徐老板娘聯系了我,說是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甚至能夠說明一切的線索。確實如此。”
“說明一切的?是什麽?”肖冰問。
陳銘看大家的表情,都意在探尋相同的問題。
“徐鵬?”
應陳銘的叫喚,徐鵬把輪椅推到桌邊,正對著大家的位置。
就位之後,輪椅上的徐秀蓉遲遲不把那東西拿出來,像是在無謂地賣關子。
時間流逝,陳銘的雙手先是自然垂著,又別扭地搭上肚腩,堅持了半天,卻依舊感覺無所適從。
到最後,乾脆直接掐起了腰。
這是個壞毛病,一到緊張的時候,手總是感覺沒地方放。
為此,老同事徐慶還一直笑他是“間歇性多動症”。
晌久,老板娘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要把兒子生前的私密公布於眾,動作軟綿綿地,把那本本子甩到桌案上。
“這是齊林的記事本,我在收拾遺物時找到的。”
她說,“裡面寫了很多東西,你們都應該看看。”
緊閉的窗簾,陰暗的光線,房間那頭的替身,還有桌案上,被徐秀蓉輕輕翻開的記事本……
幾種意象交融,給人一種“算不上深刻、也並非輕浮”的陰森感。
從陳銘的角度,只能看到徐秀蓉枯發盤起的後腦杓。
只見她點起一盞小夜燈,光線照亮了記事本,大家便一股腦圍上去,爭先恐後地翻閱起來……
不知道他們讀完後,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感覺。
陳銘想。
兩天前,他獨自坐在這間會議室裡,把那幾頁紙反覆地讀,直到將所有細節都梳理透徹為止。
讀罷,放下這本本子,隨著封皮撞擊桌案的脆響,他隻覺得恐懼。
未知即是恐懼。
仿佛又回到了追擊惡龍的下水道裡,那種“未知即是恐懼”的感覺……
不過這次還要複雜、強烈得多……
陳銘閉上眼睛,聽見張懷滿不由自主地念出第一行……
“如果你們讀到這篇文字,那我應該就是死……”
……
如果你們讀到這篇文字,那我應該就是死了。
那法經常說的一句法國俗語,我甚至不確定它是真的俗語:光明的背面是黑暗,黑暗的背面卻不是光明。
我感覺這其實是他們警局裡流傳的一句哲學俚語。
一天,在酒吧小聚的時候,我叫那法解釋這句話。
他眨了眨那淡褐色的中法混血眼睛,抿了一小口酒,有些悲傷地看著我。
“對於一個人來說,跌入黑暗很容易,離開卻十分艱難。因為黑暗就在光明的反面,那是單向路口,你無法原路返回。”
對話的時間是15年底。
一年後,那法會被亂槍射死在一片油菜田裡。
這是誰也不曾預料到的。
現在,根據掌握的信息,我得以明白那法為何悲傷,在那間熟悉的小酒吧裡,說出的話盡顯消沉。
那是四枚銀色的小U盤。
在我不得不撇下那法,獨自一人去打探關志浩的時候,那法把它們藏在了客房的床底下。
17年底,我找到了這些那法用命換來的證據。
你們可能還記得,在《蝙蝠》故事裡,我把那法關在桃源的客房,他已經病入膏肓了,被劇烈的“賭癮”折磨得不成樣子。
他自己也知道,知道自己必將失敗地消亡。
在生命的最後時間,這個堅強的男人,在毒液灌頂的腦子裡,擠出那僅存的一點理智,把隨身攜帶的那些U盤藏入床底。
就像是埋下最後的種子,不定會發芽,但必要做出嘗試……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這些U盤,在我看來,就像是黑洞,像是深淵。
它們給我勾勒出了那法最後的生命軌跡,他和邪惡勢力的頑抗。
第一枚U盤是那法的調查日記,可以說是最次要的,但我覺得它十分重要——
對我們這些門外漢而言,這分明就是一份指南,給我們指明下面三枚U盤裡的形色文檔,到底代表著什麽意思。
事情開始於2015年5月。
那法的父親,也是蝙蝠案的第三名受害者,警察大學的巴蒂斯特教授,他向兒子袒露了自己為期30余年的一項調查。
“就像是福爾摩斯與莫裡亞蒂,我的父親,他和那個神秘組織,有一段長達數十載的交鋒史。”那法在日記裡如是說。
跟柯南道爾筆下的故事不一樣的是,正義並未戰勝邪惡。
事實證明,巴蒂斯特教授死了,那法也是。
而在這對父子的遭遇背後,只有一個人需要對此負責。
K。
那法聽父親所說,K是出生在法國的華人,生於1958年,1962年,又或是1963年。
沒人知道K的具體出生年份,就像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一樣。
有傳言稱他是一名“男巫”,也有人說他不是法籍華人,而是徹頭徹尾的“外星人”。
他控制著數額巨大的資產,是許多大公司的真正老總,其中不乏一些膾炙人口的,和非洲的武裝安保公司。
在犯罪界,他的組織“死亡之翼”可謂是臭名昭著,但沒有任何國家或是機構,能夠找到一絲其存在的證據。
2003年,巴蒂斯特教授在追查K時,遇到過一名線人。
線人來自烏拉圭,顯然,跟K的死亡之翼有過一定的糾葛。
他用當地語言一口氣說了好多,教授沒有聽懂,只聽懂幾句混雜的英文。
其中有一句,線人告訴他,死亡之翼應該為這幾十年來,人類社會百分之二十五的有組織犯罪和襲擊負責。
不是負全責,也得負一定的責任。
隔天, 巴蒂斯特教授就和那位烏拉圭人失去了聯系。
如今依然沒有一點下落。估計是死了,被乾脆地處理掉。
“K還在研究怪物。”
教授對那法說,“他有一個專門的研究所,仁體實驗,基因研究,已經持續了很久。”
文檔說到這裡時,附上了一張隻讀格式的照片——
那是一個十分嚴密的籠子。
裡面半坐著一個人……不,這不是人,只是一個像人的東西。
又或者說,它曾經是人。
灰色的皮膚,臉部模糊不清,不知是本就如此,還是照相機的緣故。
“G17”——在籠子的右下角,激光纂刻著這樣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