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杜麗馨開口向胡一漢借錢。
“你能不能借我10萬元,求求你,我有錢一定還給你。”
當時的杜麗馨沒辦法了,她的口袋裡有一張女兒的果照。
胡一漢聽完,二話不說就借了,“如果還有需要,你隨時找我。”
“謝謝。”
他們坐在天台的石凳上。
杜麗馨說,“要是將來老了,能有一間山中小屋該有多好,種種花,喝喝茶,什麽都不想不理,只聽風吟。”
胡一漢記住了這句話。
他在心裡會偷偷地想,能和杜麗馨一起,去那山中小屋,長住到老。
……
此時煙火竄升入夜空。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將胡一漢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
“沒事的,你放心。”他說。
但願吧。
杜麗馨心想,她累了,她將頭依靠在胡一漢的肩膀。
他們二人站在天台,欣賞滿天煙花,感受熱鬧和寒冷的一念之間。
要是她能永遠這樣陪著我該多好。胡一漢心想。
和杜麗馨聊完,胡一漢待了一會兒才下樓。
他剛想掏出鑰匙,發現家門口站著一個白頭髮的男子。
是祝君富。
“打擾一下,可以和你聊幾句嗎?”祝君富出示了證件。
“我有點累了,有什麽事嗎?”胡一漢面無表情地回答。
“您認識李廣坤嗎?”
“認識。”
“你知道他死了嗎?”
“哦,怎麽死的?”
“被人肢解了42塊,之後裝進水泥裡,死得很慘,已經有一年了。”
“是嗎?那確實很遺憾。”
他開門進屋,“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查過銀行記錄,上面顯示有一筆借款,是在去年1月份的時候,你給李廣坤帳戶匯了10萬元。”
祝君富拿出一張複印單,在胡一漢眼前晃了晃。
“是的。”
胡一漢進屋後一邊拖鞋一邊說,“就是普通的借款。”
“那李廣坤現在死了,你不擔心這筆錢嗎?”
“我會找他家人要的。”胡一漢笑了一下,準備關門。
“好吧,有點口渴,我可以進屋喝杯水嗎?”說完,祝君富已經進了胡一漢的家。
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胡一漢心想。
祝君富進屋之後開始觀察。
兩室一廳,陳設比較普通,衣服褲子亂堆在床上、凳子上、沙發上。
看來這屋就他一人住,一個老單身漢。
“你真的不擔心那筆錢嗎?”祝君富坐在客廳沙發的扶手上。
“不擔心。”
“對了,我想知道去年春節,你是怎麽過的,在哪裡過的?”
胡一漢想了想,“在家,一個人睡覺,看電視,吃火鍋,就這樣吧。”
“沒有和家人一起嗎?”
“我沒有家人。”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沒有親人。
十八歲從孤兒院出來之後,跟了一個師傅入行,成為入殮師。
這個職業為胡一漢解決了生活溫飽,但同時也遭到了一些人的排斥抗拒。
談了幾個女朋友,聽說他乾這個,就都沒下文了。
索性胡一漢也不找了,乾脆獨身一人。
“哦。那去年春節你有去旅遊嗎?”祝君富看著胡一漢。
“比如廣東、上海、南京,陽城。”他說了重點。
當胡一漢聽到陽城這個地方的時候,眼睛眨了一下,這是一種本能的“逃避”反應。
“沒有,我就在家裡。”
他呼了口氣,“我真的很累了,如果沒什麽事,我想睡了。”
“是你殺了李廣坤的吧。”
“你說什麽?!”
胡一漢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話不可以亂說!”
接下來,祝君富忽然加快語氣,滔滔不絕地說道:“是你把李廣坤殺了,之後,你開車去建材市場買了水泥,那天是小年。”
“建材市場只有5袋水泥,每袋500元,你付了現金,付現金是不想留下交易記錄。”
“你還買了一袋硬化樹脂,之後你回到家,哦不對,不是家,就是家樓下的地下室,你是在地下室裡完成這一切的,你在地下室裡,把李廣坤肢解成42塊。”
“肢解對你來說相當輕松,因為你是入殮師,接觸的屍體多,你一點都不慌張。”
“肢解完成後,為了防止屍體腐爛,你給屍體塗上硬化樹脂,然後等樹脂幹了。你開始倒水……”
祝君富的推論,將胡一漢的思緒,猛然拉回到去年小年的那日下午。
那天,他和杜麗馨一起種完花下樓。
走到門口,杜麗馨聽到屋內傳來哭聲,胡一漢擔心有事,就陪著她進屋去看。
他推門進入304,看見李廣坤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床邊垂下一些麻繩。
李雯雙手抱頭蜷縮著,身邊散落著一堆撕碎的照片。
鄭芬從床上起來,呆呆地走到窗邊……
而後,杜麗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也要崩潰了。
她喊著:“不能坐牢!不能坐牢!”
望著這個混亂的現場,望著三個已經崩潰的女人,胡一漢默默朝後一靠,將門關好。
“不要哭了,這樣會引起別人注意的。”胡一漢冷靜地說。
他再次陷入沉思。
屋內變得安靜,大約在半個小時之後,胡一漢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一點半。
他將李廣坤的屍體,抬回到自己的303屋內。
之後回到304,對著屋子裡頭的三個女人說:“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相信我,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李廣坤不在家,不知道去哪。”
“同時,你們也不要問我接下來要幹什麽,你們也不需要知道,就當沒見過我,聽見沒有。”
他看著屋子裡愣愣的三個女人,又重複了一遍,“聽見了沒有?!我保證你們會沒事的!”
她們點了點頭。
之後胡一漢開始行動。
他去建材市場買了水泥,到了深夜,他將李廣坤的屍體背到地下室。
在地下室,將屍體肢解成42塊,裝進水泥。
這用了兩天時間,都是在晚上進行的。
剛好是過節前,外面很吵,掩蓋了地下室傳出的聲音。
一共做了十一塊水泥。
完成之後,胡一漢把水泥塊裝上車,帶到十五公裡外的橋下。
那條路他每天都開,他知道那個橋邊有個工地,經常會有水泥倒在橋下。
他來回兩趟,拋下這十一塊水泥。
之後,胡一漢給自己畫了妝。
他本身從身高、年齡、體型和李廣坤都很相像。
他在眼角貼了一些隱形貼,弄了頭髮,修了胡子,這足以迷惑列車的檢票員了。
他用李廣坤的身份證,買了車票去陽城。
在陽城待了三天后回來。
過了一個月,和大家預想的一樣,除了債主之外,沒有人關心李廣坤的死活。
而且對於他的失蹤,所有人都覺得是好事,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這個家夥肯定是跑去躲債了。
到了三月份,胡一漢又用李廣坤的身份證去了貴縣。
依然很順利。
回來之後,他想辦法在地下室製造了一場火災,將地下室全部翻新了一次,這樣警察就算查到這個地下室,也提取不到證據。
此時距離李廣坤死亡,已經快三個月了,應該所有監控什麽的信息都被抹去了。
於是,胡一漢讓杜麗馨去警局報警,稱李廣坤失蹤。
已經快三個月了,如果再不報警就有點不正常了。
和他設想的一樣,警察在了解李廣坤的背景後,覺得這家夥就是去躲債了,案件當作一般失蹤人口備份處理。
此後他和杜麗馨一家風平浪靜地度過了去年,到了今年。
胡一漢做的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暗戀杜麗馨,一直都是,他並不要求什麽回報。
……
“整件事就是這樣的吧。”
祝君富的話,將胡一漢從回憶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