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康醫院是一家高級私人醫院,診費高昂,服務的病人大多為富人。
神經內科的辦公室內。
劉醫生從檔案資料裡,找出樊剛的病歷遞給鮑余。
鮑余將病歷打開,上頭寫著的是英文, ALS。
“漸凍症。”
劉醫生說,“樊剛被診斷出患有漸凍症。”
這個病鮑余聽說過,得病的人神經元受到損傷,肌肉萎縮,四肢慢慢僵硬退化。
“這算是絕症嗎?”鮑余問。
“不好說,得病之後,患者可存活3至5年,也有的能撐很久。這病是沒藥治的,主要是看患者的心態和身體情況,只能說,越堅強,活得越久。”
“樊剛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得病的?”
“兩個多月前,當時他感覺手腳無力,就來醫院檢查,被診斷出患上ALS。他很絕望,心態也崩潰了。”
劉醫生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我安慰過他,同時我也很積極地幫他聯絡國外的醫院,讓他去國外接受治療。”
“他打算去嗎?”
“我感覺不是。”
劉醫生說,“我記得他和我問得最多的,就是這一二年之內的情況,比如是不是會癱瘓,生活能不能自理之類的。”
“我其實已經很規避這些問題,勸他要積極樂觀治療,不過他對治療的事情不太感興趣。”
“那您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就是前幾天。他來拿藥,和我開了三個月的藥,說他的歌舞團要全國巡演。”
說到這裡,劉醫生歎了口氣,“沒想到走得這麽突然啊。”
鮑余看著手中用英文寫得滿滿的病歷,看著病歷上樊剛的照片,陷入沉默。
……
……
建華小區內。
鄭慧穿了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戴著塑料手套和漂亮的雨靴,在小區樓下洗車。
她正在洗那輛藍色的瑪莎拉蒂轎車,這是樊剛和她的車。
當初買這車,主要是她喜歡,鄭慧說這是她的dreamcar。
“需要幫忙嗎?”一個男子的聲音。
鄭慧抬起頭,看見旁邊站著一個留著小分頭的白發男子,祝君富。
“你有什麽事嗎?”
“想再和你了解一下樊剛先生的情況。”
“之前那個頭有點禿的警察不是已經問過了嗎,怎麽,你也要請我喝咖啡?”鄭慧一面認真地擦車,一面說。
“沒事,你洗車吧,我陪著你。”
祝君富在轎車邊走著,“這車可真是漂亮,嘖嘖嘖,要一百來萬吧。就用清水洗嗎?不去洗車店做個美容嗎?”
“哎呦。”
祝君富突然捂著肚子,一臉痛苦,“能借用你家廁所一下嗎?”
煩死了。
鄭慧把抹布丟到桶裡,朝樓上走。
到了家,她打開燈,脫了手套,往沙發上一坐。
而後拿起桌面的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火。
祝君富去了洗手間,5分鍾後從洗手間出來,擦了擦手,和鄭惹道謝。
他見鄭慧又點了支煙,問:“你是最近才開始抽煙的嗎?”
“什麽意思?”
“我看你拿煙的姿勢不是很熟練,一看就是新手。”祝君富解釋。
“覺得煩吧。”鄭慧抽了口,吐出長長的煙。
祝君富沒有坐下,他慢慢環視這所屋子,二室一廳,70平。
櫃子裡有幾個獎杯,2002年淡江學校物理大賽一等獎、2003年雲城市物理競賽二等獎。
還有一個是代表北省參加全國物理大賽的獎杯,獲獎人的名字是“鄭慧”。
“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學霸啊!”祝君富讚歎。
“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那些知識早還給老師,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是雲城的,為什麽會選擇到福州生活,還一住就住了十幾年?”
鄭慧又抽了口煙,吐出煙霧,“還不是因為樊剛嗎。”
……
他們倆從高中起就認識了,說起來,彼此都算是初戀。
他們曾發誓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樊剛畢業就去了福州,兩人異地戀了幾年。
樊剛和鄭慧求婚,鄭慧毅然放棄了雲城的一切,到福州和樊剛在一起。
她支持樊剛的事業,選擇在背後做他的後盾。
祝君富一面聽著,一面移動著腳步,來到了裡頭的兩個房間。
一間是工作室,裡面擺著的都是歌舞團的資料。
另一間是臥室,很溫馨。
“咦,你們……沒有孩子嗎?”
鄭慧搖搖頭。
這也是最讓她難過的事,她和樊剛始終懷不上孩子。
“你和樊剛先生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有10年了。”她回答。
一直到2017年,他們買了別墅才搬走。
沒想到,現在她一個人又搬回來。
其實房子再大再漂亮都是沒用的,感情變了,一切都是孤獨的。
“你恨你的丈夫嗎?他變心了。”
祝君富在沙發上坐下,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很直接。
他觀察鄭慧的臉,觀察她應對問題時候的神色和反應。
“是失望。”
說著,眼淚就從鄭慧的眼角劃落,“有一種心死般的感覺。”
“你不想和他離婚是吧?”
鄭慧愣了很久,沒有回答。
接著她坐起來,又夾了支煙在嘴裡,第三支了。
她重重抽了口,瘦弱的手在顫抖著。
她很瘦,個頭也小。
窗外射入的光,將她的面龐照得半明半暗。
她說:“都沒用了,說什麽也回不去了。”
問到這裡,也差不多結束了。
祝君富起身告辭,“謝謝您的配合,請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我們會盡全力抓住凶手。”
鄭慧驀然抬起頭,認真且期望地說:“我相信警察,一定會抓到凶手的。對吧?”
……
……
接著,祝君富去了靈月桂家。
整理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具裝了幾個袋子,準備帶去給她在拘留室換。
鮑余的車在樓下等著。
他看到旁邊有個攤子在賣炸得酥酥的油餅,就跑下車去買了幾個。
“真香啊!”
回過頭,不好,有個英姿颯爽的女交警,已經到了他的車前面抄牌了。
這裡不讓停車。
哎,鮑余歎了口氣,認了唄,警察也沒有特權的。
此時,祝君富拎著大包小包從樓上下來。
“200!這罰款的錢可得你出啊,還不是因為你。”鮑余把罰單塞進祝君富的口袋。
“行行行,你後車門打開,東西很重啊。”
鮑余本想拉開後車門,因為後排堆了一大堆文件,資料,還有鮑余的外套什麽的,不適合放東西。
鮑余按了下鑰匙,“噠”的一聲,車的後車廂開了。
鮑余打開後車廂,裡頭空空的。
他從祝君富手裡拿過一袋東西就放進去,說:“我這車的後車廂可大了。”
就是這麽“噠”的一聲。
祝君富看著空空大大的後車廂,突然間恍然大悟!
他坐上車,對鮑余說:“走,我們去半山別墅!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到了別墅,祝君富讓鮑余把車倒進了車庫。
接著,他走下車,打開了車庫與別墅相連的“暗門”。
“就是這樣!”他說,“凶手就是這樣進入屋內的。”
“這樣是哪樣?”鮑余丈二摸不著頭。
“其實,當時在那輛瑪莎拉蒂車上的,不單單只有靈月桂和樊剛,還藏著凶手,凶手也在車上。”
“什麽?!凶手怎麽可能也在車上?”鮑余瞪大了眼睛。
“凶手一直都是躲在車的後車廂裡的!”
“後車廂?!”
“對,凶手一早就躲在了瑪莎拉蒂的後車廂裡,然後等樊剛和靈月桂到了別墅之後, 凶手再從後車廂裡出來。”
“然後打開‘暗門”,進入屋內,殺了樊剛,縱火。”
“接著,凶手從三樓的露台,用鉤子和繩子勾到樹上,爬樹逃走,這就是凶手全部的行凶軌跡。”
鮑余聽完,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所有的監控都拍不到凶手。
凶手巧妙地利用了車庫和樹,把自己包裝成一個“隱形人”。
“那這個凶手可真的是太細思極恐了。”
“我們再去看看監控。”
祝君富和鮑余去了監控室。
這次,他們調取了案發前幾日的監控。
有一個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