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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第10章 惜未先敗援 舍末將其誰
臨時搭建的帳篷,帳門大開,衝著西邊的武都縣城。

 這裡是姚桃、冉僧奴兵馬築營的地方。

 兵法有教,扎營不可選卑濕之地,姚桃選擇了一片地勢較高、遠離南邊西漢水的田地,作為他及冉僧奴部的築營所在。

 時值仲秋,田間的麥子已經收畢,剩下了一些沒有割盡的麥稈,或短或長,參差地豎立在黑黃色的土壤上。築營之前,須得先把這些麥稈除掉。削麥稈的活兒自不必兵士去幹,從軍的千余關中民夫此時就布於田間,正在管束他們的軍吏們的督促下,賣力地彎腰拔麥稈。

 姚桃、冉僧奴帶來兵馬沒有萬余,差不多一萬上下,其中騎兵兩千五百,步卒七千五百,步騎比例三比一,也算是在正常的步騎配比的范圍內。

 兩千五百的騎兵,被姚桃分成兩部,一部前出,近武都縣城,監視城中動靜,以防張道嶽遣兵出城突襲;一部在步卒的側翼,任務依然是掩護接下來的步卒築營。

 坐於帳中,向外看去。

 數裡外黑黝黝的武都縣的城牆隱約可見,城牆與帳篷間這數裡地上遍布的騎兵、田間勞作的民夫和一隊隊快集結完成,預備開工建設營壘的步卒由遠至近,依次亦入眼簾。

 帳中人不多,七八人而已。

 姚桃坐於主榻,冉僧奴坐於其側。

 兩排列坐分是姚桃帳下的參軍薛白、參軍廉平老及其部將王資、伏子安等人,還有冉僧奴帳下的幾個將校,——冉僧奴當年從武都逃去蒲秦時,隨行帶的多是族人,故此時帳中在座的這幾個冉僧奴帳下將校大多姓冉,都是他的兄弟子侄。

 冉僧奴三十來歲,蓄發束辮,頭上戴著個大羊角,一副正統羌人的發式、裝飾。

 其實,武都尚未亡國的時候,冉僧奴倒還不是眼下的這幅打扮,他那會兒的裝扮更像個唐士,卻投附了蒲茂以後,也許是出於向蒲茂表示忠心的緣故,他忽然改了自己的外表,不再穿唐人衣冠,遂變成了這個樣子。

 ——羌人之所以名“羌”,羌者,羊也,在其族最早期之際,他們是為氐人放羊的,是以羊乃羌人的崇拜之一,這也正就是羌人有頭戴羊角此一習俗的來由,戴上羊角,大概可以理解為冉僧奴是在向蒲茂表示,他願與祖上為氐人放羊一樣,為當下的氐主蒲茂盡忠竭力。

 冉僧奴剛剛問了姚桃一句話,問姚桃“何時攻城”?

 姚桃這時回答他,說道:“大王已親自率兵抵至天水郡,展開了對襄武縣的進攻,誠如將軍適才所言,我軍的確是不能再耽誤了,亦當及早展開對武都縣的攻勢。我意等明天營地築好,後天咱們就發兵攻城。”問冉僧奴,說道,“將軍以為可否?”

 冉僧奴說道:“明日攻城自是最好不過!武都郡四縣,河池、下辯已為我軍所佔,再打下眼前頭的這個武都縣,則其四縣就只剩下一個角落裡的沮縣了!到那時候,沮縣可以暫且不打,我軍便能南下陰平郡,再為大王拔取陰平!”摸著濃須,笑道,“要是我軍趕得緊,說不定,我與將軍還能再回師北上,參與到大王親自指揮的攻隴之戰!”

 這個“隴”,指的是“河州”,河州是定西自設的州,蒲秦對此是不承認的,所以冉僧奴不講“河州”,而說“隴州”。

 姚桃說道:“定西頑抗王師,數犯我境,今大王親征討之,可謂大快人心,你我如能及早打下武都、陰平兩郡,回師參與到大王滅隴的此戰之中,自是最好不過!”

 冉僧奴問姚桃,說道:“敢問將軍,後日攻城,將軍打算怎麽攻?”

 姚桃聽到冉僧奴此有關軍事的一問,下意識地看向帳中,卻沒在帳中找到一個光頭,略微恍惚了下。

 他找的這個光頭,便是釋法通。

 釋法通是姚桃的軍事高參,如今釋法通雖然已成隴臣,而且釋法通“忘恩負義”,還陷害過姚桃,但每到討論重要軍務的時候,姚桃還是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釋法通。

 一個念頭不由浮現腦海,姚桃心道:“釋法通也不知會在哪裡?會不會他此時就身在武都郡?我這場仗打贏了後,若是俘獲到他,我要不要殺他?或是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既能使我再用他的智謀,我也可借此來向我部中將士展現一下我的寬仁?”

 冉僧奴見姚桃默不作聲,似有所思,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亦不好問,便又叫了他一下,再次把自己的問題問了一遍,說道:“將軍?後日打算怎麽攻城?”

 姚桃回過神來,說道:“武都縣城內的守卒約三千許,三千兵馬不少,但戰卒估計不到兩千,並且武都縣城也不大,故是我軍可以從容圍之,攻之不難。

 “唯一可慮的,是陰平郡的北宮越部和漢中、梓潼的陰洛、張景威部,他們可能會來援助武都縣,所以我打算,拿出五千步卒來做攻城的主力,余下的兩千多步卒,一者用來做攻城的後備,二來則與騎兵一起防備陰平等地的賊援。”

 說完了自己的打算,姚桃問冉僧奴,說道,“將軍以為何如?”

 冉僧奴略帶遺憾地說道:“將軍與我在下辯等了好幾天,一直不見北宮越、陰洛、張景威部來援武都縣,卻是惜令我軍無法先破其援,後攻其城。”

 卻原來,姚桃、冉僧奴駐兵下辯縣,非只是為了讓他們的步卒作些攻城大戰前的休整,同時也是為了看看能不能搞一個“先敗其援”。

 只不過,北宮越等部到今為止,遲遲不見來援,他倆的後一個算盤卻是打空了。

 遺憾罷了,冉僧奴接著說道:“不過雖然如此,河池、下辯、西漢水今皆已可為我軍所用矣,漢中等地的賊援,以我愚見,似也不必太過多慮。”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說道,“將軍,隻用五千兵士攻城,怕是不能速克,不如多用些兵士?阻援之兵,千人就足夠了!”

 所謂“河池、下辯、西漢水今皆已可為我軍所用矣,漢中等地賊援,似也不必太過多慮”雲雲,要想明白冉僧奴這句話裡指說的意思,需當先說一下武都郡、漢中郡、梓潼郡、陰平郡四郡的地理位置。

 先說陰平郡。

 陰平郡在武都郡的西南邊,而西漢水的流向是從西北到東南。

 這亦即是說,從陰平來援武都縣的話,就必須要先過西漢水。

 再說漢中、梓潼。

 從梓潼、漢中來援武都縣的話,不需要過西漢水,但漢中在武都郡的東邊,梓潼在武都郡的東南邊,要想馳援武都縣,卻需要先經過河池、下辯兩縣。

 姚桃、冉僧奴在河池、下辯都留駐的都有兵馬,如果漢中、梓潼果來馳援武都縣的話,他倆在河池、下辯留的兵馬憑城據守,敗漢中等地援兵固是不可能,然單隻阻擊卻還是夠的。

 簡而言之,陰平來援武都縣,得先過西漢水;梓潼、漢中來援武都縣,得先過河池、下辯兩地,現在河池、下辯都已在了姚桃、冉僧奴的控下,西漢水也等於是被他倆所部佔住了,因而,冉僧奴乃會有“河池、下辯、西漢水今皆已可為我軍所用矣”此言之出。

 因為三個緣故,首先與冉僧奴同種,都是羌人,其次冉氏建立過冉興這個國家,在羌人中的名聲很大,再次,武都、陰平是冉興的故地,冉僧奴在這裡人頭很熟,是以,對冉僧奴這個亡國余種,姚桃自與他搭檔以今,素來是很客氣、禮重的,但凡冉僧奴有所建議,他通常都會接受,但對冉僧奴此時的這個建議,姚桃卻不肯接受。

 姚桃搖了搖頭,說道:“用兵打仗,慎為先,不能因為急於求勝而就不顧可能會到來的危險。北宮越、陰洛、張景威,俱皆隴地之名將也,對他三人萬萬不可輕視!寧可攻下武都縣的時間晚一點,……將軍,是不是總也好過我軍功敗垂成?”

 冉僧奴無有兵略之才,此攻武都、陰平,他只是個副將,姚桃執意堅持己見,他也只能聽從了事,便就說道:“將軍說的是。”

 “那就按此執行吧!明天全力築營,後天攻城,同時分騎兵一部巡弋西漢水兩岸,一旦發現北宮越部的行蹤,就馬上扼守渡口,阻其渡河!其若強渡,便打他一個半渡而擊!再傳檄河池、下辯,令兩縣守卒務必警惕小心,時刻關注漢中、梓潼方向!”

 軍令下達,冉僧奴自回本部,按姚桃的命令部署本部兵士加緊築營、備戰。

 王資、伏子安等姚桃帳下的軍將,也各回去本部部署。

 薛白、廉平老等文吏沒有走,留在了帳中。

 見帳內無有別人了,姚桃命衛士守好帳門,不許任何人進來,隨之關上帳門,卻也不知與薛白等細細地又議論了些什麽東西。直議了一個多時辰,薛白、廉平老等才出帳去。

 第二天,依姚桃的命令,秦軍一邊警戒,一邊繼續築營。

 築營到入夜,營地建好。

 第三天上午,秦軍出營,開始了對武都縣城的圍攻。

 ……

 武都縣西二十裡,莘邇伏兵的河谷中。

 快到中午時,斥候從武都縣城方向馳回,向莘邇報訊:“秦虜攻城了!”

 莘邇問道:“攻城兵馬幾何?姚桃的攻城部署是什麽樣子?”

 “遠遠觀之,攻城的秦虜總計五千人上下,其所攻的主要是武都縣城的北、東兩面,城北攻城所部是冉僧奴部;城東攻城所部是姚桃部。此外,於城東較遠位置另駐有秦虜步卒數陣,共約兩千余。”

 莘邇問道:“秦虜的騎兵呢?”

 “城北、城東攻城秦虜以及城東較遠位置的那秦虜步卒數陣的側翼,各約有三二百騎停駐。”

 莘邇蹙眉問道:“前聞報,秦虜騎兵兩千余,剩下的千余何在?”

 “遙見西漢水河道兩岸,多秦虜騎兵馳騁,應是都被賊將布置在西漢水岸邊了吧。”

 莘邇最後問道:“河池、下辯情形如何?”

 “兩城都無動靜。”

 莘邇點了點頭,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斥候行個軍禮,牽馬自去本帳休憩。

 趙興等將圍攏過來。

 高延曹興奮地說道:“明公,虜兵開始攻城了!我軍何時出發?”

 “此地離武都縣城二十裡,我軍悉為騎兵,明日早上出發不遲。”

 高延曹問道:“明公,明天這場仗怎麽打?”

 “觀姚桃布陣,他還是挺謹慎的。其列於攻城陣後和西漢水岸邊的步騎兵馬,一定是為防備陰平等地援兵的。明天這場仗,咱們就先把他的這幾部步騎打掉!”

 高延曹眼前一亮,讚不絕口,說道:“正是!先把他的這些預備隊打掉,可以想見,其攻城部隊一見到他們的預備隊、主將遭受到了我軍的突襲,一定就會驚慌失措、進退失據,然後我軍與城中守卒內外夾攻,再滅其攻城所部,簡直不要太輕松!明公此策高明!末將佩服!”

 莘邇問弦歌,知雅意,笑與高延曹說道:“螭虎,你是想做明日之戰的先鋒的吧?”

 高延曹挺起強壯的胸脯,伸手往上拍了兩拍,斜眼瞅了瞅羅蕩等將,恭恭敬敬地對莘邇說道:“明公,明日此戰的先鋒,舍末將其誰?”

 莘邇心道:“姚桃用做後備的步卒兩千余, 其若據陣固守,則我軍要想破之,還是得費些事的。這先鋒之將,非得驍悍之將不可。螭虎既驍悍,所率又皆甲騎,正是合適。”

 想定,就笑與高延曹說道,“便許了你罷!”

 高延曹大喜,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就上戰場的樣子,說道:“明日開打,明公隻管在旗下觀戰,看末將為明公破賊!”

 莘邇笑道:“果能一擊得破,首功便非你莫屬了!”

 次日一早,全軍飯罷,莘邇沒有立刻率部啟程,而是先讓戰士和戰馬消了消食,並作了些戰前的熱身,快到辰時,斥候再來飛報,姚桃、冉僧奴部已展開攻勢,然後莘邇才傳令全軍,出河谷,東向武都縣城去。

 這個時候,若從高空往下觀之。

 可以看到,絡繹不絕的騎兵,打著如林的旗幟,自青黃雜色的河谷裡邊奔馳而出,踏上堅實的土地,順著官道,於兩邊的田野間,如似一條長龍,又如一道颶風,徑朝東卷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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