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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第71章 詠梅造輿論 此子誠雄才
定西,河州,金城縣,都督隴、沙、河、秦四州及朔方、漢中等地軍事府。

 春二月初,一道情報從幽州送至。

 報雲:“魏主慕容炎獻表稱臣,引步騎數千,裹挾六夷萬余落,唐民千余戶,棄薊東竄。苟雄親率兵追之,與慕容武台戰於無終。武台以龍、棘精兵阻鬥,對戰三日,苟雄不得進。適秦主許慕容炎降之令到,授慕容炎燕王,苟雄遂還。

 “薊縣守將侯莫陳馱潛遁,城中無主,蒲洛孤乃拔城得克。”

 十余日後,又一道情報,從鹹陽來。

 報雲:“秦主蒲茂傳檄拓跋倍斤,令其止於下洛,命倍斤還代北,令苟雄分兵入守代郡。”

 二月下旬,幽州的第二道情報送至。

 報雲:“拓跋倍斤從下洛撤兵,而駐於代縣。苟雄兵至,倍斤據城守禦,言與苟雄,稱‘吾冒大雪,為大王進戰,前後數戰,兵卒死傷者,不知凡幾!又因我部落丁壯,悉數從軍來征,代北所留多婦孺,去冬大雪,羊馬凍死者,亦不知凡幾!今慕容炎已竄龍城,幽土大王盡得之矣,吾無別望,隻望大王能暫許我諸部牧於代郡,既慰戰士為大王征戰之苦,複也是為撫慰代北各部,免彼等生亂!’苟雄部攻代縣不下,飛報鹹陽,蒲茂令其還,遂撤歸薊縣。”

 二月底,鹹陽的第二道情報送至。

 報雲:“秦主蒲茂檄令蒲洛孤鎮守鄴城,檄令苟雄鎮戍薊縣,檄令賞羊十萬頭、馬千匹與拓跋倍斤,檄令慕容炎獻羊五十萬頭、馬萬匹。”

 與鹹陽的這第二道情報接踵送至的還有一道軍報。

 這道軍報講說的不是外事,而是定西內部的事。

 便是金城縣與唐興縣之間的信道,以及金城縣與谷陰縣之間的信道建設完成此事。

 ——谷陰是定西的王城,金城與谷陰間本是有驛站的,但莘邇嫌現有驛站的傳信速度太慢,故此就在前時於建金城、唐興信道的同時,請得了谷陰朝中的同意,順帶把金城、谷陰間的信道也給再建了一個。

 這兩個信道建成,金城和唐興、谷陰間的通信速度得到了大為的提升。

 於接到此條軍報的次日,莘邇進行了一次試驗。

 金城、唐興兩縣間距二百裡,按“六百裡加急”的標準,隻用了半天,信就從金城送到了唐興。金城、谷陰兩縣間距四百來裡,依舊按“六百裡加急”的標準,不到一天半,信便至谷陰。這也就是說,若是特別緊急的軍情的話,就算去檄谷陰,最多也就是三天,莘邇就能得到谷陰朝中的回文。

 對這個速度,莘邇較為滿意了。

 ……

 三月初三,上巳節,這是個傳統的節日,每到每年的這天,縣裡、縣外的士民通常都會到鄰近的河水邊洗沐、飲宴,渡過歡快的一天。

 於這日,莘邇召集了自己督府、軍府的所有大吏,並及河州郎將府的府主張道嶽、城外營中駐兵的將校們,還邀請了一些金城縣的本地士紳,一起出城,去到城北不遠的湟水岸邊,就在草地上,置下酒宴,用莘邇的話說:“群賢畢集,今日不醉不歸”,聲勢不小地搞了一場臨河高會。

 金城太守王道憐、金城縣令田佃夫聞訊,忙不迭地乘坐牛車,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也參與進去。

 放眼湟水兩岸,聚於河邊的人群如似星落棋布,點點簇簇,望不到頭。非但只有士、民男子,穿著各色衣裙的婦人於其間也常常可見,——依按時俗,婦人亦是可以參加這個節日的。

 士人們相聚撫琴、對弈,邊有歌舞助興。尋常百姓載歌載舞,遊戲嬉鬧。又在一群群的人堆中,時而可見立起來的寬大錦帳。這帷幕中的,或是那講究的士人,或則便是士人的家眷們。

 令狐妍喜好遊戲,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節日。就在莘邇等人聚飲之所的不遠處,有個青色的大帳篷,令狐妍等便在此個帳中,隱隱能夠聽到,琴聲、喝酒聲等熱鬧的聲響從帳中傳出。

 莘邇酒到半酣,他站起身來。

 席上的張龜等吏、張道嶽等官、得邀參會的本地士紳和高延曹、禿發勃野、於去年冬時已從沙州率部來到金城的向逵等軍將,俱皆停杯,目光齊齊投向莘邇。

 莘邇面帶酒意,端著酒杯,顧盼眾人,笑道:“去冬,大雪下了幾場,最冷的時候,這湟水都要結冰了!大雪掩蓋,萬物凋殘,卻唯有一花,迎寒而開!諸君,這花,是什麽花?”

 高延曹大聲答道:“明公說的可是梅花?”

 “正是!田縣令送了我兩樹梅,其中一樹我就栽在了我軍府院中,另一樹我送給了鎮東。諸君,我是真愛此花!想那嚴寒之冬,冰刀雪劍,就連這滔滔河水都為之冰凍,卻那梅花凌寒傲然,花開幽香。若比之於人,此花,可比忠臣義士,可比於艱難之中而猶壯心不已的英雄豪傑!是以,諸君,我心有所感,情有所生,寫了一首詩詠梅之詩。”

 田佃夫得了莘邇的點名,受寵若驚,說道:“下官亦是極愛此花,所以才冒昧地獻給督公了兩樹此花,不意竟得督公這般的喜愛,這誠然是那兩樹梅的造化,也是下官的福氣。督公之詩,定然是一流之作,下官鬥膽,敢請督公將此佳作示下,也好讓下官等飽飽耳福!”

 莘邇正有此意,要不然他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

 就順水推舟,莘邇笑道:“那我就把我的這首拙詩,誦來給君等聽聽?寫的不好,只能說馬馬虎虎,請君等多多批評。”一手端杯,一手負於背後,曼聲吟道,“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讀完,席上諸人面面相覷。

 一聲叫好,傳入眾人耳中。

 眾人看去,是高延曹。

 高延曹說道:“明公此詩,真是好詩!”他滿臉讚佩之色,口中這樣說,心中暗道,“明公此詩甚佳。啊呀,以往未嘗見明公寫過詩,殊未料到,明公亦有詩才!與我足可旗鼓相當!”

 莘邇笑吟吟問道:“螭虎,你是作詩的大行家,我這詩好在哪裡?”

 高延曹撓頭,回答說道:“明公這詩,……就是好!至於好在哪裡,末將一時說不上來。”

 卻時下之詩,大多古樸,而莘邇這首化用而來的《詠梅》之詩,意境固是上佳,但用詞如似白話,則在張龜、高充、宋翩、王道憐、田佃夫等士聽來,就不免會覺得失之於淺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淺顯易懂的詩風,隻從用詞上講,倒正是高延曹的詩風相近,也就因此無怪整席之人,獨有他稱讚不已了。

 莘邇笑道:“知其好,而不知何以好,此是可謂‘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者也。”目光看向張道嶽、張龜、高充等士。

 張龜拈著稀疏胡須,陷入思索,把莘邇這首詩的意境和莘邇剛才說的那些話聯系一起,他漸漸地有了所悟,開口說道:“明公此詩,看似是詠梅,而龜之愚見,其實是在詠時事。”

 “哦?”

 張龜說道:“明公詠的這樹梅,與其說是‘梅’,不如說是我隴地;風雨、飛雪、懸崖百丈冰,此指秦虜也。明公此詩欲表之意,應是秦虜雖強,若冰刀雪劍,然我定西如梅,凌寒盛開,卻是非僅不懼其寒酷,而且只要我定西士民堅守忠義,就一定能等到山花爛漫的時候!”

 聽了張龜的這一番解釋,席上諸人這才俱皆恍然。

 張道嶽、高充等人細細思之,莘邇這詩想要表達的意思,應當還真就是張龜分析的這些。

 有了時事做背景,再想此詩,觀感便不大一樣了。

 張道嶽推開酒杯,要來大碗,倒酒入碗,大聲說道:“督公此詩,若英雄笑它冰霜,居虎狼環伺間,昂揚之氣,直衝霄漢!當浮一大白!”舉碗而飲,一口喝乾。

 莘邇喟然歎道:“知我者,長齡也、叔仁也!”問眾人,說道,“以蒲秦今日之強,比之於寒冬之酷,不為過也,我敢問君等,君等卻可有為梅之志,可卻敢凌寒履霜,而傲然盛開麽?”

 高充等人既已知了莘邇此詩的主旨,《詠梅》此篇充滿了鬥志和樂觀主義的精神,諸人頓時受此感染,無不激奮滿懷。

 高充當先, 慨然應道:“秦寇雖強,其若果敢來犯,充願從明公禦之,懷忠義之心,願以梅為志,凌寒盛開!”

 余下齊聲應道:“願從明公禦之,懷忠義之心,願以梅為志,凌寒盛開!”

 莘邇挺立,英氣畢露,舉杯說道:“請與君等共飲此杯!”

 眾人齊齊舉杯。

 莘邇與他們都是一飲而盡。

 一首《詠梅》之詩,當日就傳遍了湟水兩岸的士民群中。

 人口相傳,很快傳遍河、秦兩州,又傳入谷陰。

 月余之後,甚至連已然安家龜茲的宋閎都聽說到了這首詩。宋家子弟或有不屑,嘲笑莘邇無有文采者,宋閎沒有說什麽,但心中卻是想道:“強寇壓境,而此詩蓬勃,讀罷之後,吾雖衰矣,猶尚振奮。莘阿瓜這是欲以此詩造輿論,以激勵定西士民守土禦寇的決心啊!我家敗給他不虧,此子誠然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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