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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第18章 英雄重英雄 妙策解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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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京坐入榻中。

氾寬吩咐奴婢上茶水、點心、果脯。

令狐京好食葡萄,不客氣地拈起一個,吃到嘴中。葡萄是從井裡提出來的,冰涼甜美,滿口生津。令狐京連食七八個,笑道:“也是怪哉!我家的葡萄,怎就沒有錄事公家的好吃?”

氾寬端著茶碗,笑道:“皆是從西域而來,能有什麽不同。”

令狐京搖頭說道:“不然,不然。京聞輔國曾有趣語,‘買書不如借書’,乃因借書有歸還的時限,而自買之書隨時可閱,故唯有借書,方能急讀。今食公家葡萄,所以京覺美味者,其因卻可借用輔國此語。”

氾寬納悶地問道:“輔國的這句話誠然趣語,但書是書,與葡萄何乾?”

令狐京笑道:“書非己有,是以急讀;葡萄非我家買,是以甜美。”

氾寬、氾丹聞言,俱皆大笑。

氾丹讚道:“鮮少可愛,果然善談。卿之近作《自然論》,闡‘內生外王’之道,抨名教與自然殊途之說,述名教即自然之理,雲‘內聖’即順乎自然,‘外王’即名教,‘聖人明天人之理,達自然之分,通治化之體,審大慎之訓。故君臣垂拱,完太素之樸;百姓熙怡,保性命之和。道者法自然而為化,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易》謂之太極,《春秋》謂之元,老子謂之道’。真是振聾發聵的高見奇致!我得卿此論當日,通宵暢讀,竟不覺曉,為卿拍案叫絕!”

王城谷陰的清淡圈子可分三等。

最次者是各家少年組織的談會,學族中長輩們說話,人雲亦雲。較高者是二、三流士人的聚會,少有新鮮出奇的闡論。以傅喬為代表的十余人,則是谷陰清談士人中的最高層次。黃榮曾想進入傅喬的這個圈子,沒能成功,被譏諷而退;令狐京,正是這個圈子內的一員。

而且令狐京不但是這個圈子的一員,他天資明慧,並在圈內的十余人中名列前茅。

《自然論》是令狐京新近寫的一篇文章,其抨擊的對象是鳩摩羅什。

氾丹所謂之“名教與自然殊途之說”,是指鳩摩羅什提出來的萬物歸虛之論。

鳩摩羅什到定西以來,靠著他傑出的才華和與莘邇的親密,被傅喬推舉,順利融入到了傅喬等人的這個座談圈子。

清談就是討論哲學。佛教的那麽多典籍,佛經的那麽些理論,哪個不與哲學有關?鳩摩羅什很快就熟悉了清談的路子,在學習道、儒經典之同時,他譯經之余,引釋入談,借儒道之皮,重點光大發揮佛家的學說,於是遂有了“萬物歸虛”之論,表面上主張既有又無,有無雙生,最終的落腳點卻本於佛家出世解脫的思想,又歸著於“虛”,宣稱“群有以至虛為宗”。

鳩摩羅什的這套理論,實際上是來自佛教的“般若學”。

般若學不否定因空所顯的一切緣起幻有,性空不礙緣起,但一切幻有皆歸之於空,連空也是空的,幻有之形相,乃是假名而非實有。換言之,放到清談上,也就是名教與自然根本是兩碼事。

“名教”與“自然”是清談的兩個基本命題,圍繞兩者的關系,已經爭論上百年了。從貴無到貴有,好容易發展到了名教與自然一體,給士大夫們了既享受豐厚俸祿、又不必勞心政務的上好借口,鳩摩羅什橫空出世,竟又試圖把自然與名教分開,真是豈有此理!怎麽?身在朝堂,就不能如處山林麽?欲求自然,就一定得拋棄紅塵的富貴,遁入空門麽?

對鳩摩羅什的這個觀點,

持非議的士人很多。奈何鳩摩羅什善辯,口吐蓮花,沒人能辨得過他。

這就有了令狐京此篇《自然論》的問世。

令狐京心道:“壞國事者,實清談也。誇誇其談,不務實務,此西朝所以鼎遷。我作《自然論》,雖言名教與自然同體,暗諷之喻意,誠在推重名教。氾朱石素有能臣之名,少時得譽“麒麟郎”,而不解我真意,惜哉!”

他謙虛地笑道,“拙作何足譽!比之輔國《矛盾論》,米粒之光耳。”衷心佩服地說道,“輔國借有無之說,提‘矛盾’之論,拔出流俗,高屋建瓴,理致精微。京究輔國意圖,所欲述者,斷非自然與名教之爭,而乃是治國安邦、行軍戰爭的不刊之論啊!文如大河之滔滔。勝京萬千!輔國,當世雄才!”

這番話是令狐京的真心之言。

氾丹讀令狐京的《自然論》,至曉不倦,不過讀了一個晚上罷了。

令狐京讀莘邇的《矛盾論》,那卻可是連著讀了半個月,閉門不出,日夜揣摩,食不甘味。

領會貫通以後,令狐京不禁對莘邇惺惺相惜,隻覺他的所言所論,都像是自己想的一樣,只是自己沒有能力把它總結出來。

氾寬、氾丹也承認莘邇的此著,確然非同凡響。

隻此一論,就使莘邇一躍成為王城談玄的頂尖名家。

氾寬父子不欲多誇莘邇,附和了兩句。

令狐京察言觀色,改換話題,說道:“錄事公似有所思。敢問錄事公,可是京來的不是時候?擾到了公?”

氾寬心道:“鮮少聰慧,我不妨將難題告之,看他有沒有應對之策。”放下茶碗,說道,“鮮少,你來之前,我與阿恭在議論朝事。”

阿恭,是氾丹的小字。

令狐京已經把葡萄吃完,他灑脫地笑道:“如此,葡萄既盡,京敢請辭。”

氾寬說道:“誒,你不要走。我正想請你來,聽聽你的意見。”

令狐京見受挽留,也不推辭,複坐下,問道:“敢問錄事公,是何朝事?”

氾寬說道:“你適才數提輔國。此事便與輔國有關。趙染乾投我定西,朝廷加以封拜,輔國這幾天,每日都接見於他。這件事,鮮少可有聞聽?”

令狐京不動聲色,說道:“有。”

“趙染乾一個降胡,輔國卻這般看重。輔國怕是生了攻朔方之意。假使輔國心意得成,遂克朔方……。”氾寬憂色重重。

不必他說完,令狐京也已能明白他的所憂是什麽了。

令狐京明朗笑道:“錄事公,京不敢瞞,京今日求見公,亦是為此而來!”

氾寬楞了下,旋即大喜,說道:“這麽說,鮮少定是有良策以對了?請講,請講。”

他與令狐曲、令狐京兄弟已是盟友。大家自己人,無須遮遮掩掩。是以,他立即詢問。

令狐京說道:“倒也不敢說是良策。輔國、中尉攻取虜興,這是滅國之功,本朝自建國以來,賢臣名將輩出,然如論功勳,已然少有人能及輔國與中尉;朔方如果再下,輔國之威勢將無兩。公以錄三府事,執政於朝,持忠守正,憂朝綱或亂,京深為理解。

“以京愚見,方今之策,欲使輔國不得攻朔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別選一地用兵。我定西兵少,不足以兩處開戰。只要能選得另一處用兵之地,攻朔方之事,自就不了了之。”

氾寬與氾丹對視一眼,深覺有理。

氾丹拍腿說道:“對呀!既然不能用國庫空虛為由,阻輔國用兵,那咱們就乾脆另選一地,建議用兵於彼!”問道,“用兵何處,鮮少可有酌定?”

令狐京說道:“南安可也。”

南安郡,是蒲秦的地盤,在渭水北岸,與隴西郡隔水相對。

氾寬一邊思索,一邊喃喃說道:“南安?”

令狐京款款而談,說道:“南安郡與隴西郡隔水,佔下南安,兩郡夾渭成犄角。戎虜攻隴西,南安救之;攻南安,隴西救之;俱攻南安與隴西,武始郡在兩郡之西,距二百裡,朝發援兵,夕可至。三郡互相聲援,戎虜不得犯我半步矣!此取南安的原因之一。”

“其二呢?”

“趙宴荔舉兵不成,授首身死,鐵弗部卒被調還鹹陽。位處戎虜前線的天水郡,而今駐兵驟減,只有蒲獾孫部的八千步騎。以我兄統武都、陰平兵,脅天水之南;煩麴鷹揚統隴西兵, 逼天水之西,如此,蒲獾孫部不得動矣!然後大軍出武始郡,長驅直進,圍攻南安,京料數日可下,且須兵馬不多,兩萬足夠!此為其二。”

氾寬、氾丹沉思多時。

氾寬畢竟老成,雖覺令狐京的此議不錯,但有一個難題,若不解決,此議恐怕還是不能得行,他說道:“鮮少此策固好,單於形勢而言,用兵南安,是個好的選擇;奈何朝中軍事,掌於輔國、麴侯、中尉之手,如是雖然上書了此議,而終不被輔國等采納,豈不空忙一場?”

令狐京從容不迫,說道:“武都、陰平是麴中尉領兵打下來的,戰罷論功,中尉雖得封縣侯,秦州三郡,隻麴鷹揚得獲隴西太守。我料麴中尉必意猶未盡。如取南安,麴侯屯唐興郡,其部之兵馬離得最近,上策自是調麴侯之兵。以南安太守許麴氏,中尉焉不意動?中尉意動,合以錄事公之力,輔國縱有不願,也只能屈從了。此,是取南安的原因之三。”

有道是“公私分明”。

佩服莘邇歸佩服莘邇,朝廷大事歸朝廷大事,令狐京在這方面是拎得很清楚的,身為宗室的他,絕不會因為篇《矛盾論》就把王權、國事丟掉邊上。

他說完以後,氾丹昂首,氾寬低頭,父子兩人各自尋思。

氾丹越想越覺得妙,放下目光,欣賞地看著令狐京,誇讚說道:“此策如成,不但可阻輔國攻朔方,且可再度挑起輔國與中尉的嫌隙,尤為要者,還能通過此戰,提振令兄的名望,助吾輩多掌兵權!一舉三得。鮮少,妙計妙計!”

令狐京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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