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翻閱,這族譜一開始還有外姓之女嫁進胡家村,也有胡氏女嫁出去,但到了兩百年前,所有外姓之人便漸漸的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全村便只剩下了胡姓。
而在兩百多年前,胡下村還是三千人的大村。
只是人口卻每年都在銳減,尤其是頭十年,幾乎每年都要減少兩百人,整整十年都是如此。
人數一下子便銳減到了千人。
但是,這種超高的死亡率,在十年後戛然而止。
每年人口隻減少兩人。
持續了整整兩百年。
沒有一年有例外。
這一點,就更奇怪了。
這族譜上,有生有死,但每年都會維持一個平衡,生死相抵,維持胡下村的所有村民人數不變,卻每年都會有一男一女,被標注獻祭二字,從此絕於世間。
而被獻祭的男女,卻和那些自然死亡的村民不一樣,那些自然死亡的村民,死後就會有新生兒誕生,就好似投胎轉世了一般。
而這一男一女,獻祭之後,人口卻是真真的減少了。
照這樣下去,這胡下村現存的這六百來人,還能堅持多久?
早晚全村都要煙消雲散。
他們是真沒發現這些問題嗎?
江含瑜搖搖頭,不,這天底下沒誰是傻子,只是,發現了又能如何?
若是沒有獻祭,不過兩三年光景,這裡的人便要死絕了。
有了獻祭,還能拖上幾百年。
人生在世,匆匆數十載,幾百年後的事,他們管不了,也不想管。
除了這些,江含瑜還發現了一點,這裡的人,大多五十便到了壽數,無疾而終。
而胡楊老大爺夫妻,已經六十了。
更是兒孫滿堂的福祿之人,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孫子外孫加起來竟有十三人。
在胡下村,絕對是絕無僅有,空前絕後的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憑什麽別家三個孩子都算多的,他家卻能有這麽多孩子。
憑什麽別人最多活到五十,他六十了,身體還如此硬朗。
這裡面,有什麽特別的緣故?
江含瑜合上族譜,將其放回原處,心情複雜的再次回到了老大爺家。
自己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
那個人到底是仙還是什麽?
是他將胡下村圈起來的嗎?
他又為什麽要將胡下村圈起來?
胡下村的一切,為什麽如此詭異?
自己又該如何逃過這一難?
胡下村的日子過得如此緊巴,可想這裡不是什麽水土豐潤,糧食多的地方。
她逃出了老大爺家,又該如何維持溫飽?
躲過了這一次,那第二年呢?
她是個外來者,誰不想讓她頂了自家孩子一命?
逃得過今年逃不過明年。
她確實發現了一些自己的不凡之處,但還不足以讓她能夠無視一個村子,幾百名村名的威脅。
她該怎麽辦?
或許,老大爺家的特殊,是一個突破點。
這一晚,江含瑜輾轉反側。
第二天卻依然起了個大早。
一出門卻見屋外一片白茫茫的,最遠不過能見到一丈之外,再遠便什麽都見不到了。
江含瑜想到昨日的大晴天,不知怎的,她就覺得,今天這天氣,不對,有些反常,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洗漱完畢之後,就見老大爺夫妻,早就已經起了,連飯都做好了。
這要是為了防范自己,會不會有些太早了?
“大爺大娘,怎麽起的這麽早,昨晚沒睡好嗎?”
“一到大霧天,地裡莊稼就遭鳥害,要是早早過去趕鳥,不然莊稼就都被鳥吃了。
你起來了,就一塊吃點早飯,吃完了,讓我家孫兒過來陪你,這大霧天,免得你害怕。”
江含瑜心中一動,拒絕道:“我來了咱們家,總不好天天吃白飯,大爺家有事,就也是我的事,我跟著大爺大娘一起去地裡趕鳥。”
老大爺有一瞬間的愧疚,這孩子,乖巧懂事,若不是……,他也狠不下這個心。
“行,不過趕鳥這活辛苦,你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累了就說話,我讓人陪你回來休息。”
“嗯,我知道了,不會逞強的。”
今天的出行計劃就這麽定了下來,江含瑜一邊吃飯,一邊狀似隨意的問道:“大爺,你們怎麽知道今天有霧的,還這麽早就起來準備,我看昨天大晴天,不像會變天的樣子啊。”
老大爺“哈哈”大笑了兩聲:“這有什麽,我不光知道今天有大霧,我還知道明天是陰天,後天是大雨天。”
說的十分篤定,竟不像玩笑的樣子。
“大爺這推算天氣的本事哪裡學的,能不能教教我?”
“他有什麽本事,你在咱們村住上一年,不,住上一個月,你便也知道明天后天都是什麽天氣了。”
老大娘看不慣老大爺吹噓的樣子,直接拆穿。
“啊?住在這還能長本事呢?”
“什麽本事,咱們村子,兩天晴天,一霧天,一陰天,一雨天,五天一輪回,每月一次冰雹。
對了,等到了冬天,這雨天就換成了雪天,從沒錯過。
你就是隨便拉個小娃娃,也能告訴你明天是什麽天。
你從外面來的,聽老一輩講,外面天氣變化不定,會奇怪也正常。”
江含瑜越發覺得這胡下村怪異。
除了獻祭之人,生老病死, 村民人數始終維持不變,風霜雪雨,規律的不像樣子,這裡,就好像是有誰設定好了一般,只能按照規律走,沒有一絲變數。
不對,也是有變故的,江含瑜目光落在老大爺身上,這一家就是變數。
“原來是這樣,咱們胡下村當真與別處有些不同。
對了,大爺,我聽桃桃她們說,您是村中唯一的福壽之人,可有什麽訣竅?不知道能不能講給我聽聽。”
本來輕松的氛圍,頓時有些凝滯。
老大爺乾咳一聲:“哪有什麽訣竅,不過是我能吃苦些,吃的飽,穿的暖,想的開,兒孫們又孝順,身體也就好了。
這福壽之說,不過是村裡人往我臉上貼金罷了。”
江含瑜沒再追問,她也知道,問了對方也不會說,她此舉,也不過為了試探而已,老大爺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這裡面肯定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