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兒子都拖家帶口的,口糧都不夠吃。
給他們說了又有什麽用,沒了糧食,一大家子餓都餓死了,哪還有以後。
我存了這麽久,不就是打算在咱們百年之前,存夠了糧食,打下一隻聖鳥,取了鳥晶,給咱大兒子吃了,讓這秘密,也不至於帶到棺材裡。
這鳥晶的事,不能外傳,不然,咱們這點特別之處,還有沒有,就難說了。
你就沒發現,這些年,咱們家人口多了,卻有好幾家孩子在孫子孫女出生之前突然暴斃嗎?
我想著,多半是這鳥晶讓咱們家孩子,搶了別家孩子的命數。
若是人人都得了鳥晶,那還得了。
這秘密告訴給了兒子,就相當於告訴了兒媳婦,整個胡下村,哪一家都沾親帶故的,一下就能傳開。
這一次,咱是要這孩子的命,除了鳥晶,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補償。
至於原本準備給老大的,咱們再緩緩,我咽氣前,必定給他弄來一顆。”
話說到這,老大娘也不再說什麽了,隻說了一句,“聽你的,盡人事聽天命,也省得咱們日後夜夜難安。”
似乎是因為下了決心踏實了不少,老兩口說完話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了一耳朵秘密的江含瑜,心情有些複雜,說不清是怨是恨,還是該感激他們手下留情,舍了一年的糧食,給了她一份希望。
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小床上,步入了夢鄉之中。
再醒來時,卻是被一聲充滿恐懼的驚呼吵醒的。
在這平靜的小村子裡,實在是難得一見。
江含瑜穿戴整齊,推門出來的時候,濃霧早就已經散去,天陰沉沉的,遮住了清晨的微光,好似還在深夜一般。
不止她醒了,老大爺夫妻也被這一聲驚叫吵醒了。
“大爺,這是出了什麽事?”
老大爺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見江含瑜也起了,便帶著她一起出門看看,留下老大娘在家做飯。
沒了霧氣遮擋,雖然天色還有些黑,但已經能見到遠處的人影。
他們一出來,就遇到好幾個村民,看來都是和他們二人一樣,被這叫聲音吸引來的。
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見一處院子門口,已經擠擠綽綽的圍了許多人。
“出事的是壯子家?他家好端端的,沒老人孩子也大了,自己身體也壯實,能出什麽事?”
老大爺喃喃自語,似乎有些不解。
江含瑜跟在老大爺身邊,已經能聽到那邊嘈雜的聲音中夾雜的悲痛的哭泣聲。
等到兩人靠近,眾人見到老大爺紛紛都給讓了讓路。
老大爺就是老大爺,年紀大,活的久,輩分自然也就高了。
在村子裡,看來還是很受尊敬的。
他們進了院子,就見地上躺著一人,年紀不大,只有不到三十的樣子,應該就是老大爺說的壯子。
旁邊就是茅廁,看來,是夜裡起夜,出來的時候突然死的。
只是……
這人有些不對,按理說,就算他是剛剛入夜,就過來上廁所,到這個時候,頂多也就四五個時辰,屍體頂多變僵,可是這具屍體上卻布滿了屍斑,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腐爛了,更像是死了好多天的樣子。
這一點不止江含瑜發現了,其他村民也一樣發現了,此時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無外乎說壯子死的蹊蹺,身上也沒有外傷,不像是他殺。
他平時身子骨又壯實,並沒有什麽隱疾,好端端突然就死了,實在是奇怪。
伏在壯子身上的女人正哭的悲戚,聽見有人和老大爺打招呼,頓時抬起了頭,目光和江含瑜撞個正著。
她蹭的站了起來,猛地衝過來,幸虧江含瑜身手敏捷,迅速閃身躲在了老大爺身後,這才避開了。
那女人被人攔下,聲嘶力竭的喊道:“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男人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就死了,都是你害的,你來了胡下村,佔了一個命數,我男人這才橫死了,都是因為你!”
她眼睛通紅,像是恨毒了她,已經認定了江含瑜就是凶手的樣子。
不只是她,江含瑜自己想到胡下村的古怪規律,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緣故。
“壯子媳婦,你這汙水可不能亂潑,之前咱們村子死人,可沒這麽死的,到底怎回事,誰說的準?
你死了男人,也不能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你當然護著她,你打什麽主意,當我們不知道?”
那婦人聲音尖利,已經有些癲狂。
“壯子媳婦!”
一聲略帶威嚴的喝聲,讓那婦人到嘴的話頓住了。
江含瑜偏頭看去,就見一老者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進來。
“村長,您來了。”
“村長。”
村民們紛紛打招呼。
那村長點頭一一回應,見到老大爺的時候,語氣緩了緩,道:“楊大哥,壯子媳婦死了男人,得了失心瘋,你帶著這丫頭先回去吧,省得給你添麻煩,壯子到底怎回事,我瞧著有些不對,和以前不大一樣,怕是……”
說著,瞄了一眼江含瑜,沒再說下去。
江含瑜心裡明鏡似的,她知道,這村長是怕壯子的死真的和她有關系。
並不是壯子媳婦以為的佔了壯子的命數, 而是擔心因為她的到來,引起了什麽別的變故。
這或許,比單純的佔命數更可怕。
江含瑜順從的跟著老大爺走了,老大爺略略安慰了下她,隻說壯子媳婦悲傷過度得了失心瘋,讓她不用在意。
她走後,村長安慰壯子媳婦的話,清晰的傳進她的耳中。
“就算真是她佔了你家壯子的命數,她也是自己來的咱們胡下村,怪不上楊大哥。
再說,離獻祭也沒幾天了,她也活不久,你就當她給你家壯子償命了吧,再鬧又有什麽用。”
“壯子沒了,剩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麽活,村長叔,楊大伯家到底撈了好處,卻讓我們無辜受累,他家有的是糧食,總要賠償我們些……”
後面的,江含瑜聽不清了,好像也沒必要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