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罪山脈，原名地龍嶺，延綿於歸義郡國之北，昔日楚狂歌在此地陣斬西戎單於，功耀當世，大乾朝廷特更山名為斷罪，大概意思就是大乾國威赫赫、刑罰敵酋罪惡之類的。

　　甘縣地處歸義郡國之北，緊鄰斷罪山脈，楚悔等人昨夜便是在斷罪山脈腳下露營。自露營處往西，可至西戎;自此處往東，過龍蛇谷向北而去，便是北狄的地盤。

　　“什……什麽?”

　　兩名商隊頭領目瞪口呆地盯著楚悔。

　　楚雲龍一臉不耐，皺眉道:

　　“沒聽懂嗎?你們倆領著商隊穿過龍蛇谷，隨便找兩個集貿點把事辦了，趕時間回來就行了。”

　　“那……那二位公子呢?”

　　商隊頭領徹底懵圈，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楚雲龍目光不善，陰惻惻道:

　　“本公子和兄長幹什麽，還要和你們交代嗎?”

　　兩名商隊首領差點跪下了，連忙告饒道:

　　“不敢，小人不敢！請兩位公子恕罪！”

　　楚悔走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笑道:

　　“沒事，不用緊張。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倆招呼人手趕緊出發吧。”

　　兩名商隊頭領連聲應是，一路小跑著離開了此處，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昨日不僅是楚悔二人帶領商隊的第一天，還是兄弟倆帶領商隊的最後一天。

　　這還沒出甘縣地盤呢，您二位爺就撂挑子了?萬一被老家主知道了，還不得扒了你倆的皮?

　　兩支商隊在頭領的催促下匆匆往東而去，直到離開了楚悔二人的視野，商隊頭領才示意眾人停下，將人手召集在一起，惡狠狠地叮囑道:

　　“都他娘的給老子記住了，這回的交易，兩位公子全程帶隊，從未離開！誰要是說漏了嘴，老子砍了你們的雙腿丟野地裡喂狼！”

　　斷罪山下，百名精騎列成方陣，靜靜地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他們可不管楚悔兩人去哪兒，楚虎臣讓他們隨行護衛，楚悔二人愛去哪兒去哪兒，跟著就行了。

　　至於回去後要不要給楚虎臣匯報，那是李妄和秦燁的事兒，問自己頭上就說，不問自己就不吭聲，就是這麽簡單，沒什麽好為難的。

　　甚至於不少老油條還在暗中興奮。

　　這倆小爺看樣子是要搞事情的節奏啊！

　　跑商有什麽意思，搞事情才是王道！只要別讓他們殺回去幹掉楚虎臣，其他什麽都行。

　　大頭兵們渾不在意，李妄和秦燁卻是一個頭比兩個大。

　　“兩位公子，咱們這是準備幹什麽去?事先說好，回去後我倆會一五一十向老帥稟明，別怪我們不幫兩位公子遮掩。”

　　楚悔招呼兩名家將上前，低聲道:

　　“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子軒的事似乎另有隱情，並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我估計，另外還有人在暗中針對我們楚家。”

　　李妄二人面色微變，彼此對視了一眼，遲疑道:

　　“真的假的?我倆都是粗人，二位公子可不要哄騙我們。”

　　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在威脅?

　　楚悔頭大。

　　你倆都是粗人，萬一騙了你們，情緒失控之下可能會當場進行武藝教學是不是?

　　楚虎臣啊楚虎臣，你手下這些親兵還真是桀驁不馴得很。

　　“話不多說，李妄、秦燁聽令！”

　　“派一伍騎兵，駐守龍蛇谷南口，一旦發現楚家商隊之人私自往南而行，立即拿下送來見我。

　　“派精銳哨騎，

探查西戎動向！探查……　　“郡國動向！

　　“其余人等，隨我二人入斷罪山脈等待各方消息。”

　　郡國動向?！

　　李妄二人神色凝重，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當即抱拳稱喏，自去落實楚悔的指令。

　　“老子這回可沒和你爭，到時候真有什麽成果，你敢獨吞，我和你拚命！”

　　待李、秦二人離去，楚雲龍湊到楚悔身邊警告道。

　　“放心，功勞少不了你的，萬一沒出成果，黑鍋也少不了你的。”

　　“……”

　　斷罪山脈地處西北，山上植被低矮，與中原地區山脈鬱鬱蔥蔥的樣子大相徑庭。幾十名騎兵牽著戰馬，順著山鞍直往山內走去，未到中途，楚悔與楚雲龍已然氣喘籲籲。

　　李妄撇了兩人一眼，問道:

　　“咱們進山後幹什麽，一直等著嗎?”

　　楚悔喘著氣答道:

　　“是……是啊，怎麽了?”

　　“那敢情好，”李妄露出白牙，“老帥說路上有空閑的時候，多多督促你們習武，你看這不是剛好?”

　　???

　　楚雲龍看向秦燁，秦燁輕輕點頭，肯定了李妄的說法。

　　兄弟兩人無語凝噎。

　　為什麽楚家的家主就非得精通武藝呢?

　　龍蛇谷南口，五名騎兵百無聊賴地聚在陡峭的山壁下，一邊盯著谷道一邊閑聊打屁。

　　“哎，本來以為有什麽大買賣能乾呢，搞半天就派我們過來看門。”

　　“是啊，這還不如跟著商隊去草原呢，多少還能騎馬遛一遛，傻杵在這裡能把老子憋死。”

　　“可不就是，這地方除了偶爾過幾隻商隊，平常連個人影都看不著，有什麽好守的?”

　　“商隊的人傻了才私自往回跑，也不怕被狼叼了去。”

　　“我怎覺得兩位公子跟戲文裡那些謀士似的，神神叨叨的，也不說個明白。”

　　“那你可別說，當初楚國相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調了一支精兵在斷罪山待著，最後還真的在這兒堵住了西戎單於！”

　　“嘿，兩位公子可是楚國相的重孫，龍生龍鳳生鳳，多少帶著點能掐會算。聽說大公子之前還作了一首詩，老帥私下裡誇個不停，說不定還真有商隊的人往回跑呢！”

　　……

　　夕陽將下，幾名騎兵早已說無可說，留了一個盯著谷道，剩下的人已然倒在皮氈上鼾聲如雷。

　　“他娘的，聽得老子也瞌睡了。”

　　盯梢的騎兵打了一個哈欠，稍微往遠走了一些，死死地盯著狹長的龍蛇谷。

　　“讓你們這會兒睡，晚上守夜的時候好好聽老子打呼嚕。”

　　此刻的天邊僅剩下赤金色的余暉，盯梢的騎兵困得眼皮直打架，一個恍惚過後，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嗯?！”

　　盯梢的騎兵突然間雙眼圓睜，飛快地跑到四名酣睡的袍澤身邊，一人賞了一腳，興奮道:

　　“都他娘別睡了，來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