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虎臣醒過來的時候,楚悔與楚雲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在這五天的時間裡,鎮戎軍徹底瘋了。
先是兩名校尉領兵衝進縣衙,將甘縣的縣令和縣尉祭了天;再有三名校尉率軍一路向西,將西戎的邊界攪了個底朝天。
至於什麽軍管甘縣、日夜戒嚴、強拘醫師之類的事情,比起上面那兩條,根本算不了什麽。
擅殺官吏,自啟戰端,那時候的鎮戎軍,基本已經和叛軍沒有區別了。
姬遠與西戎勾結謀害楚虎臣之事,雖然楚悔等人沒有公開,但鎮戎軍的老兵油子們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楚虎臣剛將人帶入內府,鎮戎軍就把幾百名瑟瑟發抖的西戎俘虜圍起來了。
西戎俘虜中,知曉此事內幕的人其實很少,但架不住鎮戎軍人多啊!
幾百名俘虜同時受審,聽不懂漢語沒關系,咱鎮戎軍裡最不缺的就是戎語八級。
若非楚悔與楚雲龍二人乃是楚虎臣的嫡孫,又在救援楚虎臣的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鎮戎軍面前還算有幾分威信,再加上鎮戎軍的校尉們多少有點腦子,竭力約束得知楚虎臣情況後徹底暴動的鎮戎軍,恐怕就在楚虎臣氣急攻心暈死過去的當天,鎮戎軍就衝進楚家內府將姬義剁成肉醬了。
楚虎臣到底要不要殺姬遠,怎麽殺姬遠,一時之間都沒個準數呢,楚悔敢讓鎮戎軍把姬遠剁了?
人家楚虎臣能將殺了姬遠之後的所有事擺平,楚悔、楚雲龍包括這些鎮戎軍的校尉們能嗎?
開玩笑,沒有楚虎臣出面,自己這些人連歸義郡國的文官們都搞不掂,更別說必然會被此事驚動到的大乾朝廷了。
蒼天啊,我楚悔到這兒來是爭楚家少主的,可不是來當什麽叛軍首領的!
為了能穩住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的鎮戎軍,楚悔和楚雲龍只能禍水東引了。
譬如楚雲龍就嚴厲譴責了甘縣縣令及縣尉失職瀆職、不擔當不作為的重大錯誤表現。
好在楚虎臣及時醒來了。
醒來後的楚虎臣,先是強撐病體,令人將自己抬到楚府之外,徹底穩定了鎮戎軍的軍心。
接著又單獨將家將陳勾叫入房中,楚虎臣口述,陳勾代筆,幾封書信分別寫給國相周朝先等人。
隨後楚虎臣就把鎮戎軍趕走了,連帶著那些書信及被關押了數日的姬遠一起,哪裡來哪裡去。
起行之前,楚虎臣又將鎮戎軍的校尉們盡數叫入房中面授機宜。具體說了些什麽,楚悔和楚雲龍並不清楚,反正鎮戎軍臨走的時候,衝著替楚虎臣送行的兩人高喊了三聲:
“楚家鎮戎軍,靜待公子入主!”
這……到底是等哪位公子,你們倒是說清楚啊!
楚么兒的事情,確實對楚虎臣造成了致命的傷害,不僅是精神,還包括肉體,送走鎮戎軍之後,楚虎臣再次陷入了昏迷。
楚悔和楚雲龍頭都大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狐假虎威,威逼利誘,總算沒讓留守甘縣的兩千鎮戎軍鬧出太大的亂子。
之所以會有兩千人馬留下,鎮戎軍那邊倒是振振有詞。
由於縣令、縣尉二人偶感風寒不幸身亡,偌大的甘縣無人治理,鎮戎軍身為大乾朝廷及歸義郡國最忠誠的戍邊部隊,面對這種情況,只能義不容辭,豈可無動於衷。
瞧這幅不要臉的樣子,楚悔和楚雲龍總覺得是對方在背後給鎮戎軍出的主意。
鎮戎軍這幫人,
提刀上馬個個是好手,執筆理政樣樣都抓瞎,所以他們管理甘縣的辦法也很簡單。 一股腦全推到楚悔和楚雲龍面前了。
楚悔簡直無語。
我就是一跑業務的小銷售,你們不懂,我就能懂?
直接腳底抹油,留楚雲龍一人在風中凌亂。
兩三天功夫,楚虎臣再次蘇醒,自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人去地牢送飯了。
楚虎臣將自己在屋中關了好幾天,直到今日。
任務期限的最後一天。
演武場上。
楚虎臣衣冠齊整,陷在一張軟椅之中,眯著眼看向頭頂蔚藍的天空,顯得很是平和。
也很是蒼老。
前來觀禮的鎮戎軍將士,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楚虎臣的須發早在幾年前就全白了,可如此沉重的暮意,卻是他們第一次在楚虎臣身上看到。
今日的楚虎臣,精神似乎格外地好,微笑著將楚悔、楚雲龍、眾親衛、鎮戎軍將士、楚家的幾名管事及在場的奴仆一一看過,中氣十足地開了口:
“今日,是我楚家的大喜之日!我當了幾十年的楚家家主,終於要將帶領家族的重任交到下一代手中了。”
“綜合楚悔、楚雲龍兩人這一段時間來的表現,我決定——
“由楚悔擔任楚家少主!”
聞得楚虎臣之語,滿場盡是歡呼,所有人都在為楚悔擊掌稱讚!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日馳援事件的來龍去脈,早已在這些人中傳遍了。
單論此事,楚悔的光芒實在是太耀眼了。
提前預判到姬遠和西戎的聯手;
派人到鎮戎軍面前當眾公開楚虎臣遇襲的消息;
及時為回援的親衛們制定了“猛衝入門戶,糾纏不強突;嚴禁楞頭懟,只求更持久”的正確戰術。
三項重要決策,隨便少了哪一條,翻盤之事都成不了。
楚雲龍苦笑對楚悔道了句“恭喜”,拚命在腦海深處翻尋有關防雷的知識。
高中物理似乎講過全封閉的金屬箱子可以隔絕雷電?
哎,是隔絕雷電還是隔絕電磁波來著?
嗯……
電的知識到底是物理課講的還是化學課講的,老子怎麽記得生物課上也有和電有關的東西?
楚虎臣笑了笑,繼續道:
“由楚雲龍,擔任楚家副少主,協助楚悔管理楚家!”
“兄需謙,弟需恭。你二人務必齊心協力,互相扶持,將我楚家帶向更加輝煌的明天!
“《魏書》交楚悔,《蜀書》予雲龍。”
楚雲龍大喜,管他誰主誰次,總算在入學之前把網戒中心的錄取通知書給撕了!
楚悔和楚雲龍躬身上前,各自取了屬於自己的那卷書,楚虎臣摸了摸兩人的臉頰,最後一次囑咐道:
“喪禮盡量辦得簡單一些。事了之後,你們倆先去煌縣大營接管鎮戎軍,再去相府拜訪周朝先。”
語畢,楚虎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待楚悔二人急上前時,老頭子已然沒有了生息。
“啊——臥槽!”
楚悔剛起了個哀嚎的頭,接著便下意識地爆了句粗口。
一塊龐大無比的陸地從地平線處翻騰而起,瞬間遮蔽了大半個天空!
那陸地上,有山、有河、有城、有人!
那陸地下,岩漿潑灑,凌空成龍!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老子所在的這個地球或者類地球——
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