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晚間訓練結束。
把訓練營當夏令營的孩子們一步一回頭地被家長接走;帶教、清潔、安保和食堂的工作人員也陸陸續續走出大門;住訓的學員一般還會再奮戰個半小時,隻不到十分鍾的工夫,嘉世俱樂部的大門口,從喧囂又恢復了寧靜。
一條修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側門裡,他憊懶地打著哈欠,推開門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後說道:“沒人了。”
接著門內又鑽出個略矮些的身影,臃腫的穿著讓人分辨不出身形,蓬松的圍巾和寬大的帽簷把臉遮去大半,唯有一頭長發顯出一些特征。
兩人依在一起,默默地沿著人行道走,矮個子轉頭來回掃了兩遍街面。
男子說道:“你穿成這樣,沒人認得出來的。”
話音剛落,綠化帶的黑暗處突然間走出一人,說道:“隊長,橙姐。”
葉秋嚇了一跳,看到是邱非,恍然大悟,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女伴,無奈地說道:“你倆是串通好了的吧!”
蘇沐橙把掌中的手機屏一下掐滅,搖著手道:“我沒有。”
邱非卻大大方方點了下頭,認真地說道:“隊長,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我不是為了自己出風頭,而是認為,這樣對戰隊有利無弊。”
葉秋歎了口氣,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一起向前走,然後說道:“有些事情,你並不清楚。”
邱非搖頭道:“不,我很清楚。我清楚戰隊現在的局面,所以我認為能對戰隊有所幫助。”
葉秋見他如此固執,有些氣惱,索性把話略微挑開來說道:“你不明白,嘉世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並不是競技層面上的問題!”
邱非的回答出乎葉秋的意料之外,他說道:“不!還是這句話,我很清楚。我清楚地知道,最近的聯賽總是輸,問題在於團戰。團戰的問題,又在於整體松散,戰術渙散。而這其中的根源,是劉副隊長他想取代你在戰隊中的地位。”
葉秋強笑道:“能看到這一層次,小邱你已經很不錯了,但這些到底還是競技層面上的。”
邱非卻道:“我還沒說完。副隊他有這個心思,是因為戰隊的高層裡,有人在支持他。有人想要用戰隊的成績問題,逼你離開嘉世。我甚至知道,他們已經聯系好了你的替代者,是越雲戰隊的孫翔!”
這個名字一出,蘇沐橙先驚訝出聲道:“去年的最佳新人?怎麽可能?他是用狂劍士的!”
葉秋倒是老神在在,思考了一下說道:“孫翔,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越雲今年聯賽打得不錯,最高進過前四,現在已經出現頹勢,掉到了第七。榮耀到底不是一個人的遊戲,以這個隊目前的配置,是進不了季後賽的。而且越雲的條件也不夠富裕,不會引援,這麽說來,孫翔倒真有可能為了榮譽而轉會。他還年輕,底子好,轉型不是什麽問題。”
看到葉秋一本正經分析起孫翔的轉會可能,邱非一陣氣苦,提醒道:“隊長,他們引進孫翔,是為了替代你的!所以我們必須要在這件事既成事實前,把戰隊的成績提上去,不給他們留下把柄和借口!”
葉秋衝他搖搖頭道:“沒用的。”
邱非揮舞著手道:“怎麽會沒用!我的新打法,再怎麽不完善,兩三輪比賽裡,應該還不是那麽容易破解的。這樣我上個人賽,至少能保證一個積分。然後組隊擂台賽裡,隊長你坐鎮,總不見得他們每場都送人頭,
留給你一挑二、一挑三吧!最後團隊賽,橙姐、我和你在一起,張家興他就不得不跟著我們這邊走!劉皓自然也就沒辦法一個人脫戰。要是做得太明顯,他們在職業圈裡待不下去的!只要我們團戰不分開,他們就算做點小動作,我們也有希望贏下比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場場都輸!” 蘇沐橙在邊上幫腔道:“小邱說得沒錯!我們這邊多一個人,就能讓團隊賽的局面大有改觀。這些天來輸得太憋屈了,真是太難受了!”
邱非和蘇沐橙兩人一左一右的夾擊,讓葉秋動搖了一下,走了兩步,他說道:“還有一點,剛才你沒說清楚,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你口中的有人,實際上,是陶軒。”
蘇沐橙秀眉一揚,不齒地道:“陶軒,他怎麽敢?當年要不是你和……,就憑他,哪裡來的嘉世!”
邱非聞言卻一震,訝道:“是他?”
陶軒這個名字,邱非很熟悉,不過他印象中的陶軒,是那個嘉世的經理,而不是現在這個嘉世的老板。兩個人只是名字相同,樣貌年齡都不一樣,因此邱非一直以為這是個巧合,並沒有在意。
老板想要開掉一個員工,與經理人想要排擠一位元老,完全是兩回事。
這來自俱樂部最高處的惡意, 讓邱非一時也沒了主意,低下頭,心中如同亂麻。
葉秋伸手在邱非頭頂安撫了一下,柔聲說道:“小邱,你的天分很好,而且接受正規的訓練也早,想必日後的成績,還會超越我。你的才能是遮掩不住的,再在訓練營裡待上一段時間,戰隊自然就會把你提拔到一線隊,你會有一個完美的開始的。而如果現在通過我的手把你提上來,那你的身上就會打下我的標記,到時候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我就算留下,也就最多再打個兩三年,你可是至少還有十年職業生涯的!”
葉秋推心置腹的一番話語,不僅讓邱非自己十分感動,也讓想要繼續勸說的蘇沐橙,也偃旗息鼓。
兩人陪著葉秋進了便利店,買煙,然後往回走。
回到邊門的時候,邱非咬了咬牙,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了一遍。
沒有人能準確預測未來,只有他知道,失去了葉秋之後,新來的孫翔雖然很強,但還是挽救不了人心渙散的嘉世,隨著這曾經的三冠王,一起淪落到次級聯賽挑戰賽裡。
然後,被重組戰隊的葉修擊敗,繼續淪落下去!
這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邱非明確了自己的心意,拉住葉秋道:“隊長,我決定了,我要和你一起為嘉世出戰,哪怕就只有幾場!哪怕打完這個賽季被迫轉會!”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秋沒有再拒絕,伸出右手與邱非相握,說道:“歡迎來到嘉世。”
另一隻纖細修長的手伸過來蓋在兩人的手上。
滿腹熱腸似火,殘秋寒月如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