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香已經拿著一面銅鏡來到上官夢的身前,銅鏡裡面的肌膚一片白皙,若非那持續著的刺痛讓上官夢分外清醒,她都要覺得方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那三名秀眼中毫不掩飾的鄙夷,讓上官夢立刻惱羞成怒的瞪著雲姝,“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雲姝的表情淡淡的,面對榻上女子的指控沒有絲毫的心虛之意,“姝兒不明白上官秀的意思。”
“一定是你,否則……我,我怎麽會突然從橋上落下來……”
其中一名秀立刻面露疑惑的開了口,“是呀,上官秀好端端的為何要到橋上去?莫非……是在偷聽公孫秀與貴客之間的談話?”
什麽?上官夢眼前一閃,那三名秀無所畏懼的迎上了她的目光,“上官秀此舉,只怕不太好吧?南公子可是公孫秀的貴客,不知上官秀有著怎樣的好奇心,為何要躲在橋上偷聽呢?自己不小心落下來也就罷了,偏要倒打一耙,傳揚出去,只怕皇后娘娘也不會高興的吧?”
“是呀,皇后娘娘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我們三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再說了,上官秀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傷痕,再這般惺惺作態,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上官秀的用心了!”
“你們!”上官夢被氣得直起了身子,這一動,腰間立刻傳來電流一般的劇痛,她立刻痛苦的猙獰了表情,這副模樣落入眾人的眼中,更加輕蔑的笑了笑,這個上官夢,還真是會演戲呢?到現在都要表現出一副受了傷的模樣。
雲姝淡淡的開了口,“既然上官秀覺得身子不適,那姝兒還是派人將秀送回去,再命人好生照顧著可好?”
三位秀不由得皺了眉頭,公孫秀真是太好說話了,也就因為如此,上官夢才會咄咄逼人的!
“是啊,與其留在這裡覺得哪兒都疼,上官秀不如回去好生休養,莫要再隨便出來受傷了。”這位秀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諷刺之意,上官夢此時卻是疼得說不出話來,該死,怎麽會這樣?!明明沒有傷口……
此時的上官夢已經沒有心情留在這裡為難雲姝了,她的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要趕緊回去,讓長老為她看看,她心中相信一定是雲姝動了什麽手腳,若讓她發現,一定要雲姝吃不了兜著走!
將軍府立刻命人將上官夢送回了轎子裡,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一行人,雲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容。上官夢身上的傷並不是假的,她在橋上偷聽的時候,春香命人在暗處,用早已經準備好的冰箭,射中了上官夢腰間的大穴。那冰箭是顧尋芳近來最新研發出來的,一旦沒入人的肌膚,很快便會化成水漬,而傷口卻會因為那極低的溫度瞬時愈合,隻留下一點凝固的徐點,而雲姝則在那冰箭上塗抹了藥物,可以將傷口完全的隱蔽起來,連紅點都不會出現。
所以上官夢當然找不到傷口以及任何的暗器,那冰箭已經扎入了她腰中大穴,混合著雲姝自己調配的藥,夠折磨她好幾日的時間。而在場有那三位秀作證,沒有人會說他們將軍府失禮於人,上官夢就算告到皇后那兒去,又有何用處?
“公孫秀……”南芳菲擔憂的來到將軍府門口,方才的事情讓他頓感自己行為有失得當,看來自己一日不公開他和公孫秀之間的關系,每次出現在人前,必定會給公孫秀招惹口舌是非。“是芳菲給秀惹麻煩了。”
雲姝微微訝異,隨後輕輕搖了搖頭,“南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眼前的男子好像還想說些什麽,然而卻是輕歎了口氣,“芳菲先行回府,今日所說的事情,改日,芳菲再上門商議。”
留下這麽一句話,男子對著雲姝輕點了下頭,不等她說些什麽,就朝著南家的馬車走去。
雲姝忽然覺得,關於與南家的婚約,看來自己要和公孫將軍一同出面,向南老爺賠罪才是,否則以南家注重承諾遵從信譽來看,南芳菲不會這般輕易放棄。
自從上官夢走後,各位秀的心情漸漸暢快起來,在公孫府熱情的招待之中,每個人都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時光。而方才上官夢可恥的行徑,也在秀們之中傳揚開來。
屋子裡,春香從外頭進來,而那清雅的女子已經褪去了一身華服濃妝,猶如清蓮一般安靜的坐在窗邊,看著手中那染了一抹黑血的白玉茶杯。
“秀,所有的客人已經送走了,將軍喝多了,如今也回房休息了。”
雲姝淡淡的應了一聲,卻是看著手中的茶杯發呆。
“春香,你覺得上官夢可是像一個人?”
春香的臉色一變,她下意識的將屋門關上,小心翼翼的來到雲姝的身邊,“秀,奴婢說這話,也覺得而有些荒唐,可是這上官秀的行為舉止,以及口味習慣,都像極了……二秀。”
對,像極了柳雲華。春香回憶著那時候,上官夢推開的雛菊香囊,以及她不喜吃辣,還有她對辰國菜色的了解,每一樣都和柳雲華如此契合。而有一點,讓春香特別的在意,今日……是大夫人雷氏的忌日!所以上官夢才會一改往日嬌俏的模樣,在今日打扮得如此素雅。世間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可是春香卻覺得心中泛著淡淡的寒意,因為……柳雲華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經被自己毒死在昌榮侯府了!
雲姝的目光久久的盯著那一抹黑血,思索著那時候,上官夢究竟想要做什麽。但是她下意識的明白,上官夢那個舉動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才出手製止,並且在與上官夢對飲的食盒,注意到了她手指上那一抹鮮紅。
只是沒有想到,這血抹在了茶杯上,過了這麽久卻變成了黑色。
今日,雲姝故意穿上鮮豔的衣裳,讓整個將軍府掛上紅燈籠,就是為了刺激上官夢。她知道柳雲華的性子一定安奈不住,雖然時至今日變成了上官夢,但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那般容易改變的。哪怕……她真的變成了另一個人,也會保留著些許當年的習慣,所以雲姝一試再試。
“秀莫非也覺得,上官夢很像二秀?”
“不是像,應該就是她了。”
什麽?!春香心頭一驚,“可是不會吧……二秀明明已經……”而且,長得也不一樣。
雲姝沒有說話,她自然不會告訴春香,傅雅所說的那個詭異畫面。會融化的臉?在雲家秘術之中,雲姝記得,確實有那麽一種秘術,可以讓人脫胎換骨,所以她才敢大膽假設。
當時柳雲華作繭自縛中了自己下的毒,昌榮侯命人用破草席將她丟到外頭的亂葬崗,可是誰也沒有看見她的屍身最後怎麽樣了。而且那時候,柳雲華控制柳雲清所用的毒,也是伍家的秘術。威遠將軍老夫人身為她的外祖母,與蓮國伍家有著說不清的關系,那麽如今柳雲華會變成上官夢,出現在蓮國之中,也是極其可能的事情!
並且,依照藍芸所說,上官夢出現的時間,也可以與柳雲華死後相吻合。這才能解釋,為何自己第一次見到上官夢的時候,她會對自己露出那種恨之入骨的眼神。
這茶杯之上的血,究竟有著什麽秘密?雲姝的眼中不由得沉了幾分,如今她已經知道,上官夢此人留不得,那麽她就必須弄清楚,她的敵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
傅府之內。
湖邊立著一道淡淡的身影,傅雅安靜的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任由清風吹拂著她的面龐。
這幾日每日服藥,身子漸漸有了好轉,可是偶爾她還是會忍不住出神,再回神時卻忘記了自己方才在做些什麽。這種感覺讓傅雅心中十分不喜,就好像這副身子隨時會被別人拿走一般。
父親每日來為她把脈開藥,這複雜的病情雖然得以控制,可是父親的臉上卻有著難以言喻的嚴肅。傅雅知道,自己所中的毒,只怕非同小可。
她微微一動,腰間的玉佩落在了腳邊的草地上,傅雅不由得眉頭一皺,然而想要彎下腰去,卻覺得身子僵硬不已。
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傅雅倔強的皺了眉頭,動作緩慢艱難。
忽然眼前一黑,仿佛有個無底的黑洞要將她的意識吸附進去,這種糟糕的感覺再一次侵蝕著傅雅的神經,讓湖邊的女子身形一晃,作勢就要朝著湖面栽倒而去。
“傅秀!”耳邊傳來那焦急的聲音,眨眼的功夫,身子便落入了一片溫暖的懷抱。
再睜眼時,眼前是藍芸那張擔憂的面容,“傅秀怎麽出來了,不在屋子裡歇息?”方才的驚險一幕,若非自己來得及時,只怕傅雅此刻已經落入水裡了!
“你是……”
什麽?!“傅秀不認得我?”藍芸驚訝的眨了下眼睛,傅雅眉頭一蹙,細想了片刻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藍、藍將軍……”
這幾日也是如此,一不留神,就可以忘記身邊的人。
藍芸輕歎了口氣,這時,兩人的表情同時一變,他們此刻還保持著相擁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