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南家的家丁非常可靠,他們的行動效率也十分迅,在他們的協助之下,很快,這座死城之內燃起了火光,城中不少的屍身被集中到了一起,因為時間有限隻好當街將他們全數火葬。{(
因為屍體眾多,也無法搭建像樣的焚化台,形式之簡單潦草,唯一能看見的便只有他們留下的那張死不瞑目,淒慘無比的面孔……
或許這些無辜的百姓死不瞑目,可是這樣的恨最終卻是那麽的微弱,甚至連呐喊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這熊熊的大火給吞噬殆盡。
蘇琴看著那跳躍的火光,心中悲痛無比,她沒有想到再一次踏上回宮之路,卻要看見如此殘忍的一幕,這些可憐的百姓,都是被太上皇所拋棄的,如果這一場戰爭是他們輸了,那將會有更多的人像這些百姓一樣,屍骨無存!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從路邊摘來的野花,它們微小得如同此時大火中的百姓,蘇琴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無比的將這愧疚的心意拋入了跳躍的火焰當中,作為蓮國的皇后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子民落得這樣的下場!
此時的她,帶著前所未有的決心。
此時此刻,最近的繁華城鎮韻城之外,一匹快馬被阻攔在城門口。
城樓上的士兵怒喝一聲,“來者何人?如今不許任何外來人口進入!”
馬鞍上,藍芸冷著臉色,隨即出示自己的腰牌,“陛下派來的禦醫已經在趕來韻城的路上,開門等待隊伍的到來。”
禦醫?
士兵面面相窺,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異色,“那你在此等候,我等這就前去稟報。”
片刻功夫,回來的士兵反倒露出一臉的不耐煩,“郡守下令,如今是特殊時期不論何人都不得進入韻城。”
“大膽!這可是陛下的口諭,郡守膽敢不從?”藍芸聞言大怒,身下的馬匹也長嘶出聲。
士兵似是被藍芸的怒氣懾住,臉上露出難色,“將軍這麽說也無濟於事,郡守大人說並未收到陛下的指令,所以,這位將軍還是繞道吧,別難為屬下了!”
藍芸攥緊了手裡的韁繩,萬萬沒想到這裡竟然會是這種情況。
而此刻城門之外已經66續續出現了不少難民,他們個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可見這一路長途跋涉的艱辛是多麽不容易,可此時城門緊閉卻讓他們不得進入。
“兵老爺,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去吧!求求你們了!”難民們哀求著跪倒在城門口,不斷的磕頭,生的渴望,讓他們別無選擇。
“走走走……不管你們誰來都是一樣,任何人不得進入韻城!”城樓上的士兵一臉的不耐煩。
“兵老爺,你們就讓我們進去吧!我們沒有瘟疫,我們沒有病……你們就讓我們進去吧!不然我們都會死的!求你們了!”
“是啊兵老爺,我們都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若連這兒都不能收容我們,那我們……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難民的哀求聲此起彼伏,場面之淒涼讓城樓上的士兵心有動容。
但是,眾人心知肚明,且不說外面是瘟疫,就算不是,郡守沒有下令開門,他們有十顆腦袋也不敢違抗命令。
領頭說話的士兵隨即轉身,似是不忍再看,“走吧!韻城收不了你們!”
“兵老爺……”頃刻間難民們所有的希望崩塌,能來到這兒已經是個奇跡,他們再也走不動了。
藍芸看著眼前的一切眉頭緊皺,怎麽可能沒有得到陛下的命令?他與丞相司徒珍取得聯系,司徒珍說早早就已經是用了快函送來韻城,讓他隻管來找郡守就對了,
倘若禦醫們趕到之後卻進不了城門,再遇見這些氣憤的難民,恐怕會引一場難以解釋的誤會。這時,藍芸注意到城牆上有一抹異樣的視線,他抬頭就看見一名士兵鬼鬼祟祟,直覺告訴他韻城之中一定生了什麽。
夜幕深沉,一道黑影翻牆而入,雖然此時城門緊閉戒備森嚴,卻是難不了他。
他一路飛簷走壁在屋頂上穿梭,身影迅敏,很快找到了郡守府。
而此刻郡守正在自己的書房裡坐立難安,不斷的在房中來回踱步。
“大人,門口聚集了許多難民,遲遲不肯離開!”一名侍衛的聲音急匆匆的從門外傳來。
張郡守腳下的步子一瞬頓住,臉色難看至極,厲聲瞪著面前的人,“一定要守住,不能讓他們進來聽見了沒有?”
“是!屬下明白!”
“等等,今日那名將軍離開了嗎?”
侍衛連忙回答,“已經不見了蹤影,屬下以為應該已經知難而退。”
張郡守皺著眉頭滿腹的心思,隨後一揮手,那名侍衛得令立刻離開了書房。
藍芸此時就站在書房的屋頂之上,裡面的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原來這張郡守知道自己來了,莫非今日是故意打他的?這小小的郡守居然敢抗旨不遵?
藍芸的眼中浮現一抹冷意,屈膝,正要有所動作,卻又見一名老管家慌慌張張的朝書房處奔來,嘴裡還不斷的叫嚷著,“不好了大人,少爺他,少爺他……”
“少爺他怎麽了?”張郡守臉色一變,心中的不安越放大。
“少爺他怕是……怕是不行了……”
“什麽?”兩人立刻匆匆離開書房朝著某個院落而去,還未跨進屋門,便聽見屋子裡傳來婦人淒厲的哭聲,哀痛萬分。
此時床榻之上,一名男童虛弱的閉著眼,他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呼吸急促面色通紅,而那張小小的臉上,身上四肢和手臂竟是浮現出一個個拇指大的膿瘡,成片成片宛如蓮蓬一般,夾雜著黃白的膿水。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郡守看到眼前這一幕萬分震驚,難以置信的看向榻邊痛哭的婦人,“夫人,世傑這是怎麽了?”
那婦人抬起頭來,悲痛的神色之中難掩責怪,“老爺為何現在才回來?世傑他……”
“這幾日公務纏身,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勢……哎,前兩日不還好好的,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張郡守無奈的解釋著,再看榻上的孩子,隻覺得頭暈目眩。
“今早世傑高燒不退,命人請了大夫來,可是大夫也診斷不出什麽,傍晚的時候妾身就現他身上長了許多膿瘡,而且一碰他……老爺,您說會不會是……瘟疫?”
“胡說什麽?怎麽會是瘟疫!”張郡守立刻冷聲,可是心中卻一絲恐懼卻不受控制的滋長著。“不,不會的,韻城還未有病例生!也沒有讓任何難民進來,好端端的怎麽會得瘟疫?”
“可是老爺……那世傑現在……”婦人心底怕極了。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歎,“這就是瘟疫無疑!”
“誰?”眾人一驚回過頭去,現屋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黑衣男子。
張郡守立即大喊,“來人,有刺客!來人!”
藍芸輕眯了下眸子,抬手摘下自己臉上的蒙面黑布,露出了那張俊朗的面容,“張郡守莫非是認不得本將軍了?”
張郡守微微一愣,“藍、藍將軍?”
“原來張郡守還記得本將軍!”藍芸的語氣之中難掩的危險之意。
聞言,張郡守的臉色微微一變,似是自言自語的喃了句,“藍將軍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何……”
藍芸的目光緩緩移到此時床榻上那性命垂危的孩童身上,“本將軍要是走了,誰來救張大人的獨子?張郡守不必懷疑,令公子得的就是瘟疫!”
真的是……瘟疫?
床榻邊的婦人臉色瞬時煞白, 而此時屋內的丫鬟更是嚇得連連後退,要知道瘟疫是會傳染的!
張郡守不由得身形一晃往後退了一步,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冷笑了聲,“藍將軍莫要說笑了,您又不是大夫怎麽能隨意說我兒得了瘟疫?我兒不可能會得瘟疫!”
藍芸雙手環胸一副篤定的模樣,“本將軍剛從疫區回來,還不知道感染者是什麽樣子嗎?如果張郡守不信,那就等著令公子不治身亡的時候再來後悔吧!”
如此冷酷的話語讓張郡守被噎得夠嗆,而郡守夫人卻是立刻撲倒在藍芸腳邊,抓著他的褲腿,哭著哀求了起來,“求求將軍救救妾身的兒子,將軍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但此時藍芸卻只是諱莫如深的看了張郡守一眼,“今日大人把本將軍趕走,恐怕是不歡迎我,藍某只是擔心張郡守是不是生了什麽意外,現在看來大人既然安然無恙,那本將軍就放心了,告辭!”
“藍將軍請留步!”張郡守立刻出聲攔住了他,猶豫了片刻回頭看看自己的獨子,內心無比掙扎……
世傑,是張家的獨苗啊。
婦人見張郡守一副猶豫不定的模樣,立刻哭著喝道,“老爺!倘若世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活了!”
張郡守用力的咬了咬牙,他深吸了口氣抬起眼來,“藍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藍芸微微挑了挑眉,隨即跟著張郡守進了書房,他倒是要看看對方有何說辭。
掩好門,張郡守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下四周,隨後長歎了一聲,“藍將軍,下官這麽做,是有苦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