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大哥年輕時候是什麽樣呢?他總不可能一直如此吧。”陸笑離納悶道:“像他這樣邋裡邋遢而且又酗酒且小心眼的人,師兄們不習慣應該很正常吧。”
“不不不。”大師兄搖著頭,倒著茶,看了眼床上睡得正憨的玉衡,眉頭緊鎖道:“那會的他可不是這般模樣,堪稱風流人物,只不過那會天下還是易國的天下。”
“玉衡是易國大臣?”陸笑離連忙問道。
“一個偏將而已,他生父倒是一高官,可當年又因為貪汙受賄,被打進地牢,易國皇帝又把玉衡貶到邊疆,等後來易國亡了三月,他才趕了回來,家不在了,人也沒了,他就這副模樣了,他隻跟我說過這些,沒有再說過別的,而且我晚上起夜的時候,總能看見他坐在房頂上看星星,我也不止一次的問過他,他到底能看出來什麽,他說:自然。”說罷,大師兄看向陸笑離,問道:“您知道什麽是自然麽?”
陸笑離趕緊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玉衡教我禦氣,就是讓我學會感受自然,他說:‘萬物自然,只在一呼一吸,一靜一動之間。’”
“啊。”大師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這小子……聖上,您莫怪他,他如今這副模樣,是他的業障,也是他的劫難,他的心魔在侵蝕他的心,聖上,師父將玉衡安排給您,就是希望您能夠解決他的心魔。”
“我?”陸笑離看了看大師兄,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過睡不醒的玉衡,連忙搖頭道:“我不行,我哪能……”
“自然。”大師兄打斷道:“順其自然。”說罷,他便笑哈哈的離開了,陸笑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次日天明,玉衡緩緩站起了身,喉嚨裡火辣辣的,眼睛也乾澀得很,一側身,胃裡就翻江倒海,玉衡連忙用舌頭抵住上牙膛,等這股子難受勁過去,才敢再動。
“笑離……”玉衡喊道。
陸笑離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聽見有人喊自己,連忙站了起來,喊道:“師父,您醒了?”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連忙改口道:“哦,玉衡大哥。”
玉衡無所謂的說道:“來杯水。”
陸笑離連忙低了一杯水,玉衡三兩口喝完,說道:“你認我做師父,也晚了,誰叫你昨天不……”
“你別得意,我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原先在銀釵險山上,我總是這麽伺候師父的。”陸笑離說道。
玉衡愣了一下,不以為然道:“罷了,經過我昨天徹夜的思考,決定教你真正的禦氣——感受自然。”
“真的?”陸笑離故作驚訝道。
“喂,你這模樣也太做作了吧?”玉衡說道。
“可你現在這樣行麽?”陸笑離見玉衡一臉憔悴的模樣,問道。
“絕對,沒問題。”玉衡說罷便一躍而起,轉身抄起道服披在身上,長劍一勾,萬縷青絲隨手一挽,木簪子一別,轉眼之間,人已經到了門口。
“愣著幹嘛,隨我來!”說罷,玉衡猛的將門打開,外面飛雪連天,冷風呼嘯,也許是酒勁沒過,這會冷風迎面一吹,那惡心勁兒又上來了,只可惜,這一次玉衡沒有忍住,站在門口“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好巧不巧,正趕上迎面風,這一下子可就熱鬧了。
陸笑離看著一陣惡心,再加上難聞氣味,玉衡回頭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意外,意外……”
“今天就先歇歇吧。”陸笑離說道。
“沒關系,你等我換身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那裡又大又暖和。還不至於風吹雪打。”說著玉衡就開始換下髒衣服。 陸笑離見他興致高漲,也不好打斷他,玉衡匆匆整理完,涮了涮嘴,說道:“隨我來。”說罷便衝進風雪之中。
兩人冒著大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後堂走,陸笑離一路低著頭,這風好大,吹的人睜不開眼,前面的玉衡突然站住,陸笑離沒反應過來,一頭撞了上去,玉衡一把揪住陸笑離的脖領,說道:“看,就是這裡。”
陸笑離一抬頭,眼前竟然有一座大殿,倒不像是村子裡能建得出來的。
“別愣著啦。”玉衡站在殿中催促道,陸笑離反應過來,連忙竄進殿裡,一進大殿,那狂風戛然而止,四周靜悄悄的,除了窗戶縫發出來的嗚嗚聲,再也沒有多余的動靜。
而且這大殿十分的古怪,偌大的殿中四根柱子支撐著,卻隻供著一幅畫,那畫上不是三清,不是天地,亦不是陰陽,而是一行六個人,三男三女,男的各個俊逸瀟灑,女的則天仙下凡一般。
“這是……”陸笑離一臉茫然。
“我也不清楚,當初我發現這裡的時候正趕上那個老頭焚香祭拜,我問他這畫裡是誰,他說是他朋友,我問老頭, 你朋友是都死了麽,他沒有回答,只是笑著搖頭,我又問,那他們都還活著?他還是笑著搖頭,我看他比較瘮人,就沒敢繼續問下去。”
“還有能讓你害怕的?”陸笑離笑道。
“少廢話。”玉衡一板臉,將長劍扔給陸笑離,說道:“禦氣之前,我先交給你基本的套路吧。”
“基本套路?”陸笑離納悶道。
“對,你不能光會禦氣不會招式,否則禦氣就和放屁(pi)差不多。”玉衡說道。
“你……”陸笑離不知說什麽好,玉衡連忙擺手道:“快點開始!”說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根小柳條,“啪”的一聲抽在陸笑離的腿上,因為穿的厚,倒也不疼,只是嚇了陸笑離一跳,玉衡反倒是一臉享受,陸笑離見狀直起雞皮疙瘩,趕忙擺好架勢。
兩人在屋裡一招一式,屋外的風雪碰撞個不停,大殿雖然寬敞,卻異常的溫暖,那幾盞燈火也異常的明亮,火苗跳動不止,畫中的人隨火光跳動而晃動,仿佛活過來一般,也在練著武功,屋外,幾行腳印漸漸被雪覆蓋。
“中長有令!因道觀與易盟會勾結,劫殺無數善良之人!從此以後,皇都之內不準再有道觀,凡是道人,一律放逐,再有從道不還俗者,殺無赦!”一人說罷,騎著馬轉身揚長而去,道觀前的道士們或是哀嚎,或是捶胸頓足,或是驚訝不已,還沒等道人們反應過來,又來了一波兵卒,他們手裡拿著鎬,一股腦兒的衝進了道觀裡,或是打砸,或是放火,或是叫喊,偌大的皇都,在這大雪紛飛的寒冬裡格外的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