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張世平自飲了杯酒水。
而金鱗妖君正面露思索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又問道:“敢問這‘惡’又是如此定義?人殺牲畜,野獸食人可算惡業?”
“若是僅為飽腹之舉,彼此相殺相食,乃為天道,無分善惡。在我看來,所謂惡業,皆是放任自我,不知滿足之輩。若放眼天地,我輩元嬰修行不輟,化神之後飛升靈界,海量靈機亦隨之而去,此於小寰界而言則為惡。若是在當今修行界,高階修士僅憑喜好戮殺低階、凡人之流,此舉亦是惡行。然這世道之下惡行不絕,我輩所做的僅能是少為惡,這即是善行。”張世平緩聲說道。
聞言,金鱗妖君朗聲笑道:“世恆道友所說與白馬寺中的僧人倒也有幾分相似,不過比起來少了虛偽,多了幾分真性情。老夫這倒有一樁趣事,不知兩位可願意聽一聽?”
“是何趣事?”渡羽問道。
“在八九百年前,老夫去過南州一趟,在一小國王朝中呆了二十余載,曾看凡人朝野的些許趣事。那年幼帝成新君,權臣當道,國朝所下旨意,無論立意好壞,一旦到了地方,在官吏鄉紳多是坑壑一氣,層層加碼之下,好事也成了壞事,而壞事則更甚,說是蚊子腿裡取肉榨油也不為過,以致於民怨四起,王朝動亂。然而朝堂百官卻如當做不知,那權臣更是取而代之,自立為帝。只是不過數年,便又成了亡國之君。二位,你們覺得那權臣這是為何?”金鱗妖君趣說笑道。
“天下荒唐之事何其之多!”渡羽說道。
張世平笑道:“想不到金鱗道友身為靈族修士,竟然也如此關心當今人族情況。”
“此言非也,在上古時期靈寰界萬族共存,人族也不過是其中一支而已。只是如今此界靈氣消退,人族得天獨厚,即便是毫無修為之輩,無須納氣開靈,一生下來便有智慧。而我靈族非身懷靈根者,一生懵懂無知,野性難訓。時事易轉,此消彼長之下,因而才讓你人族獨大。”金鱗妖君不急不緩地說道。
凡人乃是人族修士根基所在,凡人一多,身懷靈根的人也就多了起來。築基、金丹、元嬰每層境界之間雖然一層比一層艱難,可是修行者一多,總有出挑的。
“好了,趣事也就不多說了。不知金鱗道友特意來此,所為何事?”渡羽問道。
“渡羽道友,我今日前來有兩件事。一來是為我這青蒼徒兒,想向貴宗借一下那九禽令;二來是想等此次靈宴之後,邀請兩位一齊前往蠻域,當然此行還有其他幾位道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金鱗妖君問道。
“九禽令恐怕不成,宗門這邊百余年前便早已安排好了,實在沒有辦法,青蒼應該等不了那麽久。至於蠻域一行,不知金鱗道友還邀請了哪幾位道友?”渡羽說道。
“南州黑蛟一族敖繪,西漠乾明谷的鳴靈,北疆墜風城的宵風,此外還有你們兩位。”金鱗妖君說道。
南州以前原本局勢乃是一樓五宗十七派,瀚海漠原三部落,而如今一樓五宗尚在,可這十七派卻變成了十一派,白芒山七派歷經數百年變動,到了最後只剩下萬劍門,至於正陽宗因為沒有元嬰修士坐鎮,並不被算在其中。不過五姓氏族元嬰修士歸來,倒也多了一方勢力。
而西漠這邊原本局勢則是一寺三谷九宗,不過這幾百年來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九宗如今變成了七宗而已。
怖苦宮被排出了名外,此外另一妖宗靈獅山,因為那老青獅被溪鳳閣幾位元嬰絞殺,此地也是除名。
至於北疆則是一殿七地十八城,
這一殿自然指的是北冥玄殿,而七地十八城中,七地乃是從上古或者中古時期傳承下來的,十八城則是每隔一兩千年便換一位城主。正如那位宵風,原型乃是冰風妖狼,結嬰之後,方才佔據了墜風城。“那不知道友可否告知,去蠻域所為何事?”一旁的張世平開口問道。
“雲浮之境。”金鱗妖君緩緩說道。
金鱗妖君一出口,在此地的三位金丹修士暗中記下了這地名。
而渡羽、張世平兩人一聽,臉色則是凝重了許多。
蠻域中素來凶險,而其中有幾處極為出名的險地, 那雲浮之境正是其一。
“金鱗道友,你可沒說錯,要去雲浮之境?”渡羽眉頭一皺的問道,有些不信對方說得話。
張世平心裡駭然,靜等金鱗妖君的答覆。
“兩位放心,老夫也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金鱗妖君說道,而後翻手取出一方看起來極為古樸的羅盤,輕輕一拋。
那羅盤之中便傳來極為細微的齒輪轉動聲,從盤中古鏡上升起了一道幽幽靈光,三尺來高,光柱當中緩緩浮現出一顆青色的心臟,正緩緩跳動著。
“原是有雲心,金鱗道友好運道。不過可否等此次宴會過後,我們兩人再給道友一個答覆?”渡羽並未直接答應下來。
“自然可以,等靈宴之後第三日,兩位若是有意,可來我化龍嶺,屆時其他幾位道友也會過來。不過此事,就不要再與外人說起了。”金鱗妖君說道。
“這是自然。”渡羽頷首說道。
“好,老夫就不再打擾兩位了。”金鱗妖君起身,帶著身後的青蒼,一起下了樓。
而渡羽與張世平兩人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便也起身去了其他地方。
接下來的月余時間裡,起初幾日,他們領著文久、張天明這兩位後輩,拜訪了幾位道友,彼此閑聊了一下,也算是提攜後輩。
而後渡羽與張世平兩人便不再外出,為那雲浮之境打算了起來。
至於文久、張天明則一起去參加了幾場金丹修士的拍賣會,買了一些西漠所獨有的修行靈物。
很快就到了萬靈果會所定下的時間,一行人重新聚在一起,朝著位於群山之間的萬林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