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籠罩著一片病態的灰白,萬物沒有一絲色彩,翻卷騰轉的雲霧被狂風刮散,在享受片刻的寧靜之後,又重新聚攏,分散,彰示這一個戰亂的時代。
不完備的法律體系,不健全的管理制度,以及不合理的房屋構造。
如果硬要讓朱天舒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個地方,那麽只有落後一詞才能道盡其中幾分荒涼凋敝。
殘缺的瓦房,東缺一角,西缺一片,似有藝術派特立獨行的創作痕跡。
幾片灰色的帆布掛在一株腐朽的樹乾上,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風扯出其外。
朱天舒就站在這樣的場景前,看著這不真實的環境,心頭一片嘩然。
“難怪那算命的說我這次上山凶多吉少,就算是我謹慎至此,亦如此搏命,也未曾料到會有這種結局。”
他心裡感歎一聲,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想要查案亦需從頭開始。
而且這其中,還不知會有什麽變數。
不過好在他將洛水縣的病情都控制住了。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這還有機會,否則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他做出選擇之後,思想便要堅定許多。
忽然,一陣強烈的痛楚從他的眼睛傳來,朱天舒頓時心頭一跳,不是幻境嗎?怎麽還會感覺到痛?
他察覺到難以想象的奇怪之處,心頭疑惑重重,然而疼痛感愈演愈烈。
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繭而出,一開始動作還很輕緩,過了片刻之後,便如同一把軍刺在打洞機的運轉下高速切割。
他咬著牙,隻覺得靈魂都在遭受著巨大的考驗。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慢慢歸於沉寂。
而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灰色的景象並未改變分毫,反倒是他能夠看到的視界中,多了一串數字。
就在他看到的那一刻,數字變化了。
“這到底是什麽?”
一切開始超脫朱天舒的認知,即便跟真正的龍王接觸過,見過妖精、仙神,此刻也未免充滿疑竇,無跡可尋。
他說到底還只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雖然心態比一般成年人要好些,但真正面臨艱險困境,還是難免有些束手無策。
拿不定主意的朱天舒,只能選擇先到處看看,碰碰運氣。
“你好,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他找到一個模樣看上去還算是和善的大姐,上前主動找人搭訕。
結果人家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聾子?”他不由得生出疑惑,“正常人只要聽到聲音,不管答不答應,都會有所反應,而且我這邊明顯的朝她搭訕,耳朵聽不見眼睛也看見了,除非她既是聾子又是瞎子。”
朱天舒心裡有些別扭,又不好意思拉個人,強行讓別人回答他的問題。
畢竟這事,本就是願者為之,沒有人必要去做。
無奈之下,他隻好再尋幾個人問個明白,結果詭異的是,竟然所有人都把他無視了。
相反,他們互相倒是聊得很開心,不過因為是灰白色彩,再加上身臨其境,還有倒數的數字,朱天舒總覺得有種在看黑白電影的感覺。
“電影?!”
朱天舒想到這點,竟仿佛在黑夜中握緊了一縷盛放的光芒,腦海中那被團團雲霧包裹的深黑幽暗似乎展露出了模糊的一角。
“如果那數字表示的是時間的話,那麽就說的過去了。”
“因為電影的時長,
就是在不斷減少的,雖然兩者格式之間有些差異,但它並沒有明確的表示,說不能用這個代表時間。” 朱天舒說的這個它,自然是將他帶入這片世界的神秘力量。
“而且在這個環境之中,時間不可能是無限的,有限的時間更加合理。”
他越順著這條線,往裡面尋找更加細膩的東西,越覺得合理,畢竟線索很少,他需要發動一切思維,去想象這裡面存在的一切事物。
至於到底是不是最真實的,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活下去,找出真凶,才是唯一的出路。
“那麽,如果我只是身臨其境的看電影的話,這些人不理我也是正常。”
他覺得自己突發奇想,想象到的“電影”一詞,確實十分受用。
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之下,還有些覺得自己思維相當不錯。
“那我只能找一下故事的主人公了。”
他有了思路之後,做起事情來,也愈加迅速高效。
一路走來,他十分細致的觀察了每個人的面部表情和動作,卻發現竟然都很自然,而且看上去沒什麽煩惱事情。
這就讓他很難受了。
“感情這是個桃源鄉?”
他越想越覺得不可能,任何時代,任何場景,都會出現矛盾,若雙方沒有站在對立面,那說明利益衝突還不夠巨大。
站在沙塵飛揚的街頭巷弄,朱天舒環顧四周良久,整個人都似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那遠遠超乎常人的五感在這裡也有了用處,竟能將整個小村落裡的所有聲音悉數收入耳簾。
“小侄兒,你看看我美不美?”
......
朱天舒老臉一紅,“不是這個。”
“娘親,我餓。”
......
“也不是。”朱天舒搖了搖頭。
......
“擲骰子嘍,買定離手!”
“也不——”朱天舒正欲掠過,忽然又聽到點動靜,頓時心頭一動,耳朵微微張動,將其余聲音盡數隔離開來,同時腳步一動,來到了這個小村落裡唯一有些模樣的小賭坊。
說是賭坊,其實不過是這個小村落裡男人的易物場所。
他們將自己身上所擁有的所有東西,通過賭博這種方式,來達到不等價交換的目的。
就連妻子兒女,他們也會用這個方式,只要對方需要,只要自己擁有。
而朱天舒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扮成男裝的女人,一腳踹開那簡陋的木門,一臉冷峻之色。
之所以能夠一眼看到那是個女人,倒不是她的特征明顯,相反,她打扮得十分像男人,尋常人根本辨不出雌雄,只有他才會注意到,這個女人的胯部比男人要粗上一些。
而且沒有喉結。
她看到一臉怒容的男人們,一點不慌,開口便喊,“你們這裡的老板是誰,我要跟他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