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座簡陋的木屋,便是整個寂靜嶺唯一擁有房子這種奢侈品的領主,牧長生的居所。
兔子手中那面古樸老舊的鏡子,也是牧長生給她的獎勵。
木屋裡面極簡的布置,一桌一椅一柄長劍,便是全部。
唯一一把椅子,被牧長生給佔了,他捧著一本晦澀難懂的古書,看得津津有味。
整個寂靜嶺,唯有牧長生是真正的人。
也可以說是化形了的靈獸。
他的實力,早已經登堂入室,硬要比較的話,大概能比得上京都大理寺卿莫慘真元境的水準。
至於青狼、老虎這等,當真是舔他腳丫子都不配的存在。
進入這裡,青狼慌亂的心這才安定了些。
“我不是安排你去池邊取些蟒肉來吃,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牧長生懶懶問道。
“領主大人,我遇到了人類。”青狼如實說道。
“人類?”牧長生抬起頭,掠過書面看了他一眼,“你不會穿幫了吧?”
“領主大人明鑒,我只是正常與他們交流,自認演技無可挑剔,其中的兩人都信了,唯有一人,竟一眼便識破了我。”青狼低垂著頭,不敢妄言。
“那倒也是正常,畢竟你才剛剛得到這副人皮,使用起來還很生疏,待過些時日,下山去人類社會生活一段時間,便能跟書生它們一樣,以假亂真了。”
聽到書生這個詞,青狼心中一凜,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野豬和大蚺的死狀,鮮紅的血色玫瑰和湛藍的藍色妖姬,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還有什麽事嗎?”牧長生有些倦意。
“領主大人,看穿我身份的那個人很危險。”它覺得用詞不夠妥當,“極度危險。”
它話音落地,室內忽然就安靜了。
牧長生放下了手中的古書,站起身來,欣長的身體不著寸縷,肌肉線條明晰,展現出一股勻稱之美,他的面容也極其英俊,完全沒有任何偽裝的色彩,一舉一動都十分自然。
“你說一個人類極度危險?”他頓了頓,疑惑道。
“是的,領主大人。”青狼咬了咬牙,“此人實力恐怕還在您之上。”
陰暗的室內赫然亮如白晝,並不是因為光線灌入,而是閃電轟鳴,連續不斷!
牧長生此刻恍若一個電球,粗壯如麻繩的電光在他周身遊走,強悍無匹的氣息隻展露了一絲,便讓青狼雙膝跪地。
“現在你還這麽覺得嗎?”牧長生聲音依舊慵懶,沒有一絲感情。
“領主大人...強悍...如斯”,青狼嘴角溢出鮮血,勉強道。
牧長生這才收斂了身上的氣勢,一瞬間,天空忽然晴朗,惡劣的天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青狼冷汗涔涔,頭緊貼著地面,“但還需要多加小心,畢竟咱們是人類公敵,如果被他們發現,難免會有些麻煩。”
“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是——”牧長生頓了頓,抬頭望天,似乎能夠透過狹窄的木屋看到浩渺無垠的遠方,“我輩修行從來是從血肉中成長,爭不過人類,想變強不過是一紙空談而已。”
“你跟我說說,那人長什麽樣子。”
青狼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這才好受些,它細聲道,“他——”
剛欲開口,它忽然瞪大了雙眼,一條看不見的細線從他脖頸上橫切而過,滑落的頭顱在地上滾了數米。
他的身體就這樣趴伏著,過了數秒,鮮血終於衝破了限制,
如同小溪一般嘩啦啦流了一地。 牧長生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思流轉。
聞到血腥味的兔子趕忙從外面趕了進來,連門都沒敲,一眼便看到了青狼的屍體。
她心中的歡喜還未開始,牧長生便開口了口,“不是我殺的。”
從陰影裡走出來的老虎第一次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在領主大人眼皮底下被人殺了。”
“會不會是書生?”一隻金色毛發的老鼠從橫梁上跳了下來,沉聲道。
“不會,書生已經離開許久,而且以他的本事,做不到這般詭異的殺人。”牧長生搖了搖頭。
“青狼的本事大家都清楚,單打獨鬥並不強,但若是論起逃命,便是人類的頂尖修士,想要殺他也難做到,更遑論這種眼皮子底下取他性命。”金毛鼠仔細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傷口,“是被鋒利的銳器所傷,一擊斃命。”
“這種死法跟野豬和大蚺很像,但有本質上的區別。”
金毛鼠繼續道,“以我的推測,殺害他的人,在之前已經對他出手,但青狼並未察覺到,他若是早些發覺,甚至有機會活下來,時間一過,他必死無疑。”
“這不可能。”老虎一口否定,“除了下毒,哪裡還有這般詭異的殺人手段。”
“不要用你的無知,來認定這個世界上本就存在的事情。”金毛鼠個頭比老虎小了數十倍,但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人類修士手段詭異莫測,當你中招的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呵呵,我不會有那一天的,你可知我吃了多少所謂的修士,他們在我面前除了哭泣求饒,什麽也做不到。”老虎雖然在陰影裡看到了剛剛那一幕,有些訝異,但卻不覺得自己會中招。
“你這幼稚的想法持續不了多久。”金毛鼠冷冷一笑。
如果從隊友的角度來看,他更喜歡青狼,雖然怕死了些。
以老虎的這種性格,當敢死隊挺好,但絕不利於合作。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給坑了。
“金毛鼠說的沒錯。”兔子看著地上的屍體有些發怵,青狼那發直的雙眼裡到死都布滿了恐懼,“我們應該小心一點,這次的敵人有些不同尋常。”
氣氛慢慢變得壓抑,青狼的死說明了很多問題,但這些問題暴露出來,並不能給他們直白的信息。
反而不安和恐懼這兩種情緒在發酵。
一直靜默不語的牧長生忽然開了口,“我們,離開這裡。”
他回想起之前青狼說的話,終於意識到,那個一眼看穿它身份的男人,極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這是故意做給我看的,他無比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