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黃一聽，心說有道理啊，既然這些人早晚要來參加九州評劍，那他們的行蹤最後都會變成“在辰都”，而其中如果有不來的，那他們的消息就更加沒有意義了。
　　蕭默眉梢一挑，露出一個略帶嘲諷和無奈的笑容。
　　乞丐黃眼珠轉了兩圈，再次看向蕭默的眼神就帶了一絲諂媚，道:“那既然如此，我給你打個折扣，算你六銀，你還要嗎?”
　　“三銀。”蕭默道。
　　乞丐黃瞪著眼睛道:“小子！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啊！”
　　看著乞丐黃用氣憤來掩飾心虛，著實有趣，蕭默不禁笑道:“我其實蠻好奇，你這名單你賣出去多少份了?”
　　乞丐黃眼底閃過一絲窘迫，道:“賣出去不少了，我跟你說，你愛要不要，到時候別人對你了如指掌，你對別人一無所知，別怪我沒幫你！”
　　蕭默向巷子口瞥了一眼，扭回頭的時候，臉上掛著似是而非的微笑。
　　乞丐黃看到蕭默的神情，心中不免更加心虛了，聲音也略有顫抖地說:“你……你要幹什麽?”
　　蕭默開口，吐出兩個字來。
　　“四銀……”
　　“成交！”
　　“東西我要拿走。”
　　乞丐黃眼角肌肉隱隱抽動，咬牙切齒道:“小子，我感覺你在存心找茬。”
　　蕭默攤了攤手，不僅是擺出無所謂的態度，也是亮出雙手空空，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雖然陵城那點破事兒短時間內根本不會傳到辰都來，這裡的人也不會把蕭默認為違反江湖道義的敗類，但蕭默也覺得至少不要徒生事端。
　　乞丐黃一咬牙，道:“你再給五十銅錢。”
　　“可以。”蕭默痛痛快快地付錢。
　　拿著卷軸走出巷子之後，蕭默還悄悄回頭看了一眼乞丐黃的去向。後者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剛才碰面的地點，一步一拖拉地漸行漸遠。
　　蕭默心中暗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的江湖經驗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
　　那些門派弟子的行蹤當然不是廢話，就算他們最終都會來到辰都，也會有其他的角度來看待。他們會從什麽方向過來，按照距離推算一下時間，這些都是信息。而利用這些信息，還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比如說提前埋伏什麽的。
　　而另一方面，從蕭默看到卷軸的第一眼，就從紙張褶皺的程度判斷出還是嶄新的東西，至少沒有被頻繁地展開再卷起。如果真如同乞丐黃所說，已經有不少人付了錢看過，那也應該更舊一些。所以他問了一句，而乞丐黃眼底的慌亂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這份名單並沒有什麽人買。
　　至於蕭默瞥一眼巷口的動作，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巷子內無人，巷口狹隘，乞丐黃手無寸鐵，就算武功不俗，難道就打得過蕭默?
　　各種小手段換著花樣地使了一遍，無非就是想便宜一點地把卷軸拿回去慢慢看。
　　走在尋找客店落腳的路上，蕭默的心情也因此分外晴朗。
　　至於實際上是否真如蕭默所認為的那樣呢?乞丐黃是不是真的沒想到蕭默在殺價?是不是真的沒有其他人買他這份名單?談話時候的心虛和離開時的垂頭喪氣又是不是他刻意裝出來給蕭默看?乞丐黃是不是早已背下名單的所有內容，甚至隨時可以重新寫一份呢?
　　不得而知。
　　總之，蕭默在找路人問了兩次路之後，終於在兩條繁華長街的交匯處找到了一家熱鬧的酒樓。
　　酒樓分三層，獨佔一個院子，前院裡擺了桌椅，顯然是為了那些喜歡露天喝酒的食客準備的，後院則是酒樓自家的釀酒房和庫房。這個時辰，酒樓內吃飯喝酒的人並不多，但蕭默走到前台詢問的時候，才知道客房已經住滿了。
　　詳細打聽了一番，蕭默才知道自從辰都被定為代替陵城的評劍地點的之時，城中就湧來了許多江湖兒女，這些身手不凡之人想要弄點銀子簡直易如反掌，故而各個出手闊綽，老早就把周圍的客店訂了下來。
　　這家酒樓就在城中，而且距離承露台只有一裡的距離。近水樓台，搶的人更不在少數，怎麽也不會等待這個時候才來的蕭默的。
　　蕭默歎了口氣，看著雖然連客人都沒坐滿的大堂，又望向已經住滿了的二樓，心道真沒想到同樣是九州評劍在即，之前陵城可沒有這種情況發生。想到這裡，蕭默隱隱懷疑百花山莊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在辰都舉辦，陵城只是一個播散出去的誘餌而已，否則即便是搭建擂台和組織人手，也決計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更何況整個安州地廣人傑，為什麽不選首府，非要選陵城呢?
　　而酒樓裡這些提前住下的人，究竟是真的快馬加鞭，還是早就得知消息了呢?
　　蕭默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中浮現起上官臨的臉來，怎麽看怎麽覺得也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狐狸。
　　正在蕭默這般想著的時候，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嘩啦啦的碗筷落地和被砸碎的聲音。蕭默雖然對發生了什麽已經有了猜測，但扭頭看去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出乎意料。
　　少女一襲紅衣，卻不顯得過豔，反而是襯出她的活潑靈動。一對腮幫氣鼓鼓的，耳朵上掛著兩顆羽毛墜子，雙手插著腰，很是可愛。而在她面前的地上，那些碎裂的鍋碗瓢盆中間，有一個男子渾身顫抖，表情又是驚訝又是害怕。
　　蕭默微微皺了皺眉。他本以為既然許多習武的年輕人聚在了一處，有些衝突在所難免，只是卻沒有想到是一個這麽小的姑娘和一個比自己還要再大幾歲的男人之間的事情。而看現在的情況，這男子似乎幹了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情，才會讓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現在氣得渾身發抖。
　　只聽少女惡狠狠道:“無恥之徒！敢調戲本小姐，看我不打得你斷子絕孫！”
　　說罷就要動手。
　　蕭默雙眉皺得更緊了，在他看來，就算這男子著實可惡，也不該下這麽惡毒的手才是。想到這裡，蕭默的心頭又忽然蒙上了一絲陰霾，暗暗自嘲心道自己還不是也殺過人，又怎麽好意思指責別人心狠手辣呢。
　　也正因為他多想了一會兒，此時便沒有動作，等到回過神來，那少女已經抬起腳要踩了。
　　正當此時，只聽見二樓之上傳出一聲十分爽利悅耳的男聲。
　　“顏大小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