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依、柔,記住了嗎?記住了還不讓我進去?”
話音剛落,柳鴻漸就揉著肚子湊了上來,還疼得哼哼道:“我說二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顏依柔神氣地看了蕭默一眼,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順手還帶上了房門。這一舉動雖然漫不經心,但確實無形之間讓蕭默只能轉過身來面朝著屋內。
雖然房間裡現在可以算是一片狼藉,但顏依柔卻視而不見,嘴上喊蕭默和柳鴻漸跟過來,自己徑直繞到屏風後面,坐在了一張床上。
蕭默見狀,把內裡唯一的一張凳子留給了此時依舊疼得齜牙咧嘴的柳鴻漸,自己則是選擇靠站在窗邊。在他身後,街道上依舊人聲熙攘。辰都的熱鬧總是無處不在,讓任何置身其中的人都感覺到都城的繁華其實無外乎人多而已。
顏依柔看見蕭默神色淡然,於是就扭頭輕輕踢了一腳坐在凳子上的柳鴻漸,問道:“喂,說說怎麽回事兒啊?放心,本小姐在這兒,他不敢拿你怎麽樣的。”
可憐柳鴻漸堂堂茶莊三少爺,只是因為廝打的時候樣子狼狽了些,就被顏依柔認為是被蕭默欺負了。蕭默抱起雙臂,沒有做聲,而是靜靜地看著柳鴻漸,心中也隱隱想知道他究竟會怎麽說。
柳鴻漸悶哼著抬起因為疼痛而垂下的頭,道:“說到底,還是我先動的手。”
顏依柔當即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雖然表情沒有在她那粉嫩的雙頰上浮現,卻也從眉宇之間流露出了一絲鄙視。可能在她聽來,這件事就像是柳鴻漸不自量力。
蕭默看在眼裡,隻覺得有些好笑,於是接話道:“我說了,是我二人有些誤會。柳兄有事情找我幫忙,我沒有直接答應。一來二去吵得有些凶。”
顏依柔瞥了蕭默一眼,又湊著問柳鴻漸道:“是這樣嗎?”
柳鴻漸點頭稱是。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顏依柔轉向蕭默道,“柳葉子好不容易求一回人,你居然不答應?”
蕭默怔了一下,心道就算是師尊讓我做什麽,我也不是事事都必須要做的啊,何況一個剛認識沒有一天的人,難道不答應幫忙還成了罪過了?
想到這裡,蕭默不禁道:“你就不問問是什麽事情?”
顏依柔道:“什麽事情不都一樣?柳葉子又不會讓你去殺人放火。”
蕭默聽了這話,識趣地閉上了嘴,頭歪向一旁,看著窗外的景色。他覺得自己跟這位顏大小姐談話有些障礙。
只能說,蕭默長在逍遙峰,人人求自在之道,處世如流水。而顏依柔乃是知府千金,從小到大有求必應,而且不知道多少人搶著巴結,又怎會知曉被拒絕的道理?
柳鴻漸慢慢恢復了力氣,擺擺手道:“不在於此,是蕭少俠抬出摘星樓壓人,我氣不過。只是也沒打過罷了。”
“打不過你還先動手?”顏依柔訓斥了一句,忽地又壓低聲音道,“那現在怎麽辦?你都打不過他,我更不行了,他要是想打我們倆一頓,我倒是跑得動,你能行嗎?”
此話一出,不管是柳鴻漸還是蕭默都有些哭笑不得。
蕭默歎道:“我沒有要拿摘星樓折辱你。我說有誤會,就是指的你那句‘殺手們有去無回’。我在陵城是做了些荒唐事,但從未遇見什麽殺手,你這消息從哪來的?”
柳鴻漸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問道:“沒有人來搶四月十六手上那四柄劍?”
蕭默連忙瞥了一眼旁邊的顏依柔,見後者沒有異常神色,一邊心中暗暗歎道原來這些人知道的遠比自己多,一邊回答道:“從未有過。”
“那就奇怪了。”柳鴻漸陷入了沉思,道,“我可是聽說摘星樓掛了好多單子,光是小冬一把【殘雪】就叫價百兩黃金,不應該沒人接才對啊。”
這時,顏依柔突然插話。
“【殘雪】在你手裡?”
“是啊。”
顏依柔把小手一伸,道:“讓我看看。”
蕭默壓下心頭的不耐煩道:“我沒帶在身上,留在陵城的六扇門那了。”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交給六扇門?”顏依柔道,表情就像是自己心愛的玩具被爹媽送給了隔壁家流鼻涕的小男孩一樣。
蕭默疑惑道:“有何不可?”
“那幫人,沒一個好東西!”顏依柔氣鼓鼓道,“上次我們家丟了東西,這幫人到現在都沒找到小偷是誰,還一個勁兒地說不怪他們。最後還是掛單到摘星樓找到的,可是花的錢都比得上再買一個了!哼,一群廢物!”
蕭默會心地笑出了聲。方才柳鴻漸說辰都官面兒上很安全,自己本來以為就是指的六扇門,可沒想到自家的知府失竊,最後還要靠摘星樓解決。也不知道是六扇門確實缺人,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笑什麽!”顏依柔沒好氣道。
蕭默笑容不減, 說道:“沒笑什麽,只是覺得很多事情特別有趣。”
顏依柔道:“哪裡有趣?”
“很多啊。”蕭默一挑眉毛,“比如你爹是知府,你卻說六扇門不好。比如你家就在這兒,你卻還要出來找客店住。再比如……柳鴻漸剛才昏過去了,你也沒看見。”
顏依柔驚呼了一聲,雙眼睜得大大的,連忙扭過頭去。一看,柳鴻漸果然雙目緊閉,眉頭緊鎖,整個人昏倒在了床沿上。
“喂!你怎麽回事兒啊!剛才還好好的!”顏依柔手忙腳亂地大呼小叫道。
蕭默淺笑道:“沒什麽事兒,太疼了而已。”
顏依柔回頭道:“什麽意思?”
蕭默放下了抱著的胳膊,走過來將柳鴻漸連拉帶抬地放到了床上,說道:“我剛才有一指沒收住手,雖然隻用了一成力氣,但劍意確實實打實的,他沒扛住,也不奇怪。”
顏依柔顯然覺得蕭默在吹牛,不屑道:“我才不信。柳葉子雖然從小被他爹逼著學茶,但武功絕對沒落下。你一成力氣就能把他傷成這樣?”
“你更應該關心他傷得如何。”蕭默道。
顏依柔道:“肯定是餓的,早上出來不吃早飯,現在這個時辰了一粒米沒進,餓昏過去的。反正我不信你一指頭有這麽邪乎。”
蕭默輕笑出聲,右手兩隻並攏,用力一抹。一道劍氣飛射而出,割掉了床頭盆栽上的一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