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故發笑?”那人臉色不悅地看向蕭默道。
　　先前視蕭默如無物，現在聽見蕭默笑出聲，反而擺出了一副氣憤的表情，著實有些蠻橫。蕭默見狀，也並不生氣，只是心裡下意識地想著，這位應該是沒怎麽挨過毒打。
　　蕭默又暗中觀察了一下此人衣著，大黃色褂子，還趁著紅色的領，看起來庸俗得很。從紋樣和做工來看，應該不便宜。
　　大概又是一個家裡有幾枚閑錢的主兒。
　　所以蕭默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低著頭向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顏依柔的身後。
　　那人見狀，又對顏依柔道:“不知這位和姑娘是什麽關系?”
　　這句話問得頗不禮貌，顏依柔聽完，當即就想甩回去一句“關你屁事”。不過眼下出門在外，總是要注意形象，這樣粗俗的話，顏依柔這種大小姐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只見她眼珠一動，笑道:“他啊，他是我家的仆人。”
　　“原來如此。”那人也跟著笑道，“恕在下直言，姑娘回去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以後再出門，大可以帶著侍女，這樣不懂規矩的男仆，會跌了姑娘的身份。”
　　蕭默聽了，當即就有些不悅。只是余光瞥見顏依柔一臉得逞的表情，蕭默就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的，怒氣卻跟著消了大半。
　　哪知那人看見顏依柔的反應，還以為自己說得很有道理，又繼續道:“不過在下倒是覺得，姑娘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哦?什麽選擇?”顏依柔順著話頭道。
　　“找一個身份相稱的人結伴同行。”那人一臉嚴肅道，“眼下辰都有些不安定，六扇門最近動作頻繁，但也沒有太大的突破。姑娘一個人在外，需要有人保護你的安全，靠一個不懂規矩的下人總是不行的。在下不才，讀過幾年書，武功也練過一點，應該可以勝任護花的使命。”
　　在場一共三個人，其實大家都知道此人是來找顏依柔搭訕的，只是沒有挑明罷了。眼下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顏依柔自然也就沒辦法繼續借著來捉弄蕭默了。
　　顏依柔禮貌一笑，搖了搖頭道:“這就不必了，我家境貧寒，不配和公子這樣的人做朋友。”
　　“姑娘，此言差矣！”那人不依不饒道，“在下並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何況看姑娘的氣質談吐，也不像是……”
　　“這位公子。”
　　一旁的蕭默終於聽不下去地打斷了他。
　　那人見蕭默一個“仆人”也敢插話，當即沒什麽好臉色地說道:“我在和你家小姐說話，哪裡輪得到你?”
　　蕭默笑了笑，道:“我家小姐心地善良，性格又單純，很容易相信別人的話。我是怕公子說得太多，對我家小姐不好。”
　　“這是什麽道理！”那人當即不悅道，“難道你是在說，我滿嘴胡話，誆騙了你家小姐不成?”
　　這話說得相當理直氣壯，所以聲音也高了一分，引得別處的幾個人也看向了這邊。
　　那人昂首挺胸地瞪著蕭默，卻根本沒注意到一旁顏依柔的表情完全是在看戲。
　　蕭默則語氣平淡道:“公子雖然沒有滿口胡話，但確實沒有一句說得對啊。”
　　“嘿！”那人越聽越氣，甚至抬手挽了一下袖子，“你倒是說說，我哪句話說錯了?”
　　蕭默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先左右看了看，發現不少人圍觀了過來。又低頭看見顏依柔也在看著自己，一雙大眼睛裡似乎還有些許的期待。此情此景，蕭默便知道自己不能隨口敷衍，而是要說一些實在的東西了。
　　於是他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根筷子，道:“公子剛才說，這個鬧事的和尚內功深厚，所以才能把木頭打得斷口整齊，是嗎?”
　　“我是這麽說過！可有什麽錯誤?”那人十分自信。
　　蕭默笑了笑，手指一用力，筷子便應聲而斷。他將兩截筷子的斷口朝上，在那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只見筷子的斷口整整齊齊，如同刀劈斧鋸之後，還被銼刀磨平了一樣。
　　“你看，我只是用一點力氣，一樣可以做到，根本不需要什麽內功。”蕭默道。
　　這一手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實際上卻是震驚四座的好手段。至少在場不少人眼尖，看出了筷子斷口的樣子，紛紛發出了對蕭默的讚歎。
　　那人見狀，還有些嘴硬，便道:“這又能說明什麽?你能撅斷一根筷子，能打折木板嗎?就算能，那你怎麽證明那和尚也能?”
　　這話引得在場眾人輕聲一噓。蕭默是在證明不需要內功也有同樣的效果，只要說得通，那就有成立的可能性。而他要否定這種猜測，卻把問題拋給蕭默來解釋，這就是不講道理了。
　　蕭默則不卑不亢道:“我確實不能。至於這個和尚能不能，那就得公子親自去問問他了。”
　　眾人哄笑。
　　然後蕭默又道:“而且剛才公子所說，這和尚的棍法精妙，也是錯的。”
　　“這又是怎麽說的?”那人道。
　　蕭默道:“因為這和尚用的並不是棍法。”
　　那人道:“笑話！不是已經有人見到他隨身帶著一條木棍嗎?不用棍法，難道用拳法?”
　　“拳法自然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蕭默指了指通向樓上的樓梯台階。
　　眾人順著看去，卻發現斷掉的樓梯邊沿，有一個半圓形的缺口。
　　“這又能證明什麽?”那人並不明白，還以為是蕭默在故弄玄虛。
　　蕭默則是面對越來越感興趣的眾人解釋道:“俗話說，棍似瘋魔打一片，說的就是棍子的用法。尋常棍法，很少有直刺的動作，因為一旦用力不對，反而容易自己把棍子撅斷，不如掄打來的方便。可這個半圓的缺口，顯然是被捅出來的。所以說，此人用的並不是棍法，而是槍法。”
　　“胡扯！”那人道，“就憑這麽個東西，你就能說是槍法捅出來的?”
　　蕭默笑道:“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也只是隨口一說。畢竟我一個下人，沒見過什麽世面，只希望不要給我家小姐丟臉才好。”
　　說完，蕭默扭頭衝著顏依柔使了一個眼色。
　　他知道她一定聽得懂自己說的話。
　　於是顏依柔立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上前拉了拉蕭默的袖子，嬌聲道:“好了，好了，這也看夠了，咱們回去吧。”
　　蕭默點了點頭。
　　二人就這樣離開了這裡，隻留下剛才那人站在原地愣神。
　　蕭默說的對或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發現這一男一女的關系似乎很親密。自己剛才還在女孩面前詆毀那個男的，豈不是鬧了個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