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江湖之尋劍錄》第114章 余音
  人活一世,吃穿二字。有的人不愁吃穿,自然就會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別的地方上面。
  天機書院的學生們就是這樣一群人。
  俗話說,族中弟子多俊傑。祖輩上幾代人的勤勤懇懇,就是為了給後輩留下足夠寬闊的余蔭。雖然不至於生下來就口含金杓,但豐衣足食還是做得到的。這樣的家族之中,往往更看重小孩子的教育,往往幾歲就送到私塾讀書。家裡銀子更多的,還會把教書先生請到家裡來給孩子授課。
  他們從艱苦耕種的年代走過來,知道學識和眼界的重要。
  正因如此,這樣的人家都有一個共同的追求。
  那就是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到天機書院。
  江左九州,稱得上聞名遐邇的書院隻此一家。傳說天機書院之中,光是藏書閣就有一十六棟,每一棟閣樓之中有三萬九千卷書,個個是古籍孤本。
  這當然是江湖市井的謠傳,但能傳成這樣,也不難看出天機書院底蘊之深厚。
  現在,阮文長就站在書院門前,風塵仆仆。
  九州評劍算得上最近以來最受人關注的江湖大事,如今卻以這樣的結局收場,這是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就算把死去的性命和損失的錢財都拋在一邊不看,青雲榜的變動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原本定下了十六人打擂,以勝負分先後,簡單直接而且無人敢說一個不字。可現在,百花莊烈火一夜,十六個人裡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基本也要養傷,而且剛剛經歷這種波折,又哪裡會有心思打什麽擂台?
  阮文長回到書院,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
  天機書院裡並不是真的有十六棟藏書閣,具體有多少,其實阮文長自己也沒數過。書院的面積很大,阮文長七歲讀私塾,十六歲入天機書院,一直到現在,也只是走完了書院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的部分或是用來教授別的課業,又或者是租作他用,總之阮文長的交集不多,所以一直也沒怎麽去看看。
  此番回來,阮文長自然也沒有任何閑逛的心思。過了大門之後,他就徑直走向了自己的住處所在。
  作為書院裡的老人,偶爾還要給學生講些德業,阮文長在書院中的地位頗高。江湖上都要尊稱他一聲阮先生,何況是書院的自己人?單單是這一個講師的身份,就配得上一個獨門獨院的住所。
  院門上,一把巨大的獸頭銅鎖鎖住了門縫。阮文長許久未歸,最初還有學生過來扣門請教,慢慢也就知道了老師不在書院,所以獸頭口中銜著的銅環上也落滿了灰塵。這裡一直只有阮文長一人居住,故而更不會有人來打掃,見到此情景,阮文長也並不意外。
  他熟練地打開了院門。走進去之後,阮文長卻發現裡面已經站了一個人,正在欣賞著院子角落裡已經漸漸盛開的菊花。
  “原來顧兄也喜歡菊花。”阮文長站在門口,打趣道。
  院中的那個姓顧的回頭一看,見庭院的正主回來了,竟全然沒有一點自己作為不速之客的慚愧,反而十分大方地打招呼:“阮先生,別來無恙啊。”
  阮文長道:“我還好,只是身不由己,有些地方必須要去。顧兄倒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在下實在羨慕啊!”
  則是在提點他“自在”得有些過分了。
  “徐先生這是話裡有話啊。”姓顧的笑道,“你這院子的圍牆就這麽高,我想進來,難道還要費力去找人開鎖不成?”
  阮文長道:“哦?不知道顧先生這麽急,是要進來做什麽?
  姓顧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的菊花,笑笑道:“不過是來看看這些花罷了。你這一去就是月余,要不是我照看,恐怕它們早就枯死了。”
  “那我倒是要謝謝你了。”阮文長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走近道,“我本以為顧先生自詡風雅,對菊花這種俗物並不感興趣。怎麽……”
  “我認輸了。”
  姓顧的忽然開口,說的卻是一句聽起來和談話內容毫不相乾的話。
  “哦?”阮文聽了則是有些得意,面目含笑道,“此話當真?”
  姓顧的道:“當真。罷了,你說的沒錯,自然之法不可違逆,我不會再較勁了。這賭約,算你贏了。”
  “如此甚好。”阮文長呵呵一笑。
  原來,這位姓顧的並不是別人,正是天機書院之中和阮文長一樣同為先生的顧一棠。
  他本來叫做儀堂,顧名思義,他父母希望他今後儀表堂堂。可是他自己卻並不喜歡這個名字,認為起得太俗,幾次想要改掉,只是自己又一直找不到足夠高雅的名字來代替。直到後來,他因為偏愛天心海棠花,陶醉於此,最終改儀堂為一棠,再結合他姓顧,取意“花叢回顧一海棠”的意思,算是給自己找了個滿意的名字。
  至於他和阮文長二人的賭約,也是關乎於海棠花的。
  海棠花生於喬木,花期往往在三四月份,哪怕精心栽培,觀賞期也不過十天左右。眼下是八月,自然是菊花當道的季節。可是顧一棠偏偏不信邪,說是要親自培育花苗,好讓一年四季都有海棠花可以賞玩。阮文長則認為此舉根本不能成功,二人則鬥氣賭了一次。
  而賭注,則是各自的一樣寶貝。
  顧一棠若是培育出四季開花的海棠,那阮文長就要把自己一塊珍藏多年的硯台輸給他。而如果顧一棠培育不出來,就要輸給阮文長一柄扇子。
  現在顧一棠親口認輸,結果顯而易見。
  阮文長向裡面伸手一引,道:“顧先生請。”
  “阮先生請。”
  阮文長打開書房的門鎖,二人一同走了進去。用抹布沾了水將桌椅細細地擦拭一遍,又用乾抹布擦了兩遍之後,顧一棠才放心地坐了下來。
  “既然你贏了,願賭服輸,我這點金扇子,以後就是你的了。”說完,顧一棠便伸手將腰間掛墜的扇子丟在了桌子上。雖然他自己把這扇子看作寶貝,此時送與他人的時候卻也絲毫不顯得含糊,豁達得很。
  這扇子做工精細,木漆考究,點金的木柄上還暗刻了花紋。扇柄上拴著一顆暗青色珠子,配合流蘇顯得十分風雅趣味。雖然扇子折疊著,但也能看出其扇面上畫了濃墨重彩的山水圖景。
  但阮文長卻知道,這扇子是打不開的。
  這東西只是看起來是一柄扇子,實際上,它是一柄劍。
  如果握住扇柄往外拔,就會抽出藏在“折疊”的扇子之下的短劍。剩下的所謂折起的扇面那一端,只是一個做成扇子樣式的劍鞘而已。
  顧一棠的東西,就是這麽講究又稀奇。
  不過阮文長看到這個寶貝就放在面前,心裡卻並沒有什麽太高興的心情。辰都郊外,百花莊一夜大火,已經把他帶去的東西燒得乾乾淨淨。光是那一根宣筆就足夠他心疼一陣子了。眼下就算贏了一柄扇子劍,也並不能帶給他什麽太大的驚喜之感。
  於是阮文長只是隨意笑笑道:“既然如此,阮某就卻之不恭了。不知書院之中近來可好?”
  顧一棠冷哼道:“書院好得很,自己做的那些文房裡的小玩意兒最近還漲了十枚銅錢的價格。反倒是你,辰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你都能活著回來,也算是運氣不錯了。”
  這話雖然語氣有些冷淡,甚至聽起來像是嘲諷,但阮文長明白,這是顧一棠在擔心自己的安慰。
  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又道:“九州評劍突生變故,這是沒有預料的事情。我今日回到書院,也是為了此事。”
  “你是說青雲榜?”顧一棠道。
  阮文長點了點頭:“江湖上還有許多人在盯著這個榜單,肯定不能原封不動地敷衍了事。只是辰都的見聞盡數被燒毀,我也隻留下些記憶而已,還要參考我原先記錄的候榜再做定奪。”
  顧一棠則是表現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隨口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不方便多說。”
  阮文長道:“我既然和顧兄提起此事,自然是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找我?我又能做什麽?”顧一棠不解道。
  “自然是要顧兄做你做得到的事情。”阮文長開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絲神秘。
  ……
  又是三天過去。
  百花山莊的生意雖然還在照做,但規模相較於以往卻已經大幅度地縮減了。
  上官楓的喪葬結束之後,百花山莊就冷清了很多,一些過去有些往來的朋友也很少來山莊之中談天說地了。上官臨現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彈琴,然後對著窗外的落葉發呆。
  他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獨。
  眼前的一切都還是他的,但他已經感覺不到那種原本最熟悉不過的歸屬感。
  陳管家已經暗中挪動了山莊半數的銀錢,而且和白馬幫達成了合作,建立了新的貨源和通商渠道。而這一切,上官臨後知後覺。
  屬於他的那一半還在自己手裡,但已經很難對抗陳管家建立起來的新的布局。雖然現在表面上還沒有撕破臉皮,但上官臨明白,這就等同於分家。
  擺在他面前的有三種選擇。
  一是躲開正面競爭,收縮自己的商貿版圖,爭取留下一點余地。二是和陳管家硬碰硬,但很有可能滿盤皆輸。
  第三種選擇,是山莊裡新來的客人給他的,上官臨還沒有勇氣相信他。
  因為,就是他殺了自己的兒子。
  窗外落葉紛紛,上官臨面無表情,仿佛一座沒有感情的雕像。
  ……
  “真不打算回去了?”清玄道人立於山風之中,看著漫山遍野漸漸枯黃的草木樹葉,隨口道。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須發灰白的獨目老人也同樣欣賞著眼前入秋的景色。
  他自然就是“殘狼”慕容言。
  只是此時的他雖然站得筆直,但氣質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凶悍。他似乎接受了自己正在逐漸老去的事實。
  微風吹動他的胡須,慕容言淡淡地回答:“不回去了。我現在覺得,留在你這裡似乎也不錯。”
  清玄道人笑道:“逍遙峰養一個白吃白喝的老頭不算什麽,只是你那個畫苑怎麽辦?”
  慕容言道:“我已經寫了書信回去,讓我那徒兒接任。”
  “哦?是你哪個徒弟?”清玄道人問道。
  “你見過他。”慕容言道,“那個雖然資質不佳,但是品行最得你讚許的那個小胖子。”
  “有些印象。”清玄道人點了點頭。
  慕容言也捋了捋胡須,歎道:“我原以為南安會傳我衣缽,卻沒想到……現在只希望他們以後能夠和睦,不要再有無謂的打打殺殺了。”
  “至少他們沒趕去辰都,否則的話,可能死的就不止兩個了。”
  清玄道人說的十分直白。
  南陵畫苑雖然並不是江湖大派,但傳承的武功也確實不是尋常的野路數可比的。如果慕容言的那幾個徒弟也參加了九州評劍,爭奪一下席位也並非太難的事情。
  然後,可能也會葬身於火海之中。
  “我真的羨慕你,你有兩個好徒弟。”慕容言心中傷感,聲音也顫抖了一分,“我這輩子就這麽點成就,想要多收幾個徒弟傳承武功和衣缽,最後卻還是事與願違。”
  “南安是個好孩子。”清玄道人道,“賀豐卻是不應該了。”
  慕容言同意道:“是啊,他做的不夠, 想的也太少,輕易就相信了別人的話。他……死得不冤。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是不會弄那樣一出戲的。”
  清玄道人則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山色,雖沒有言明,但實際上字字都是對慕容言所說:“世事無常。若要是誰都能料事如神,豈不是太過無趣?你看,誰又知道,今年的秋天會來得這樣晚呢?”
  “是啊,秋天來的確實晚了些,已經八月了。”慕容言也跟著心生感慨。
  清玄道人臨風一笑。
  ……
  “你看,葉子落了。”顏依柔指著窗外的樹木,驚喜道。
  蕭默靜靜地喝茶,也跟著瞥向外面。
  他似乎能看見夏日的氣氛在迅速地流逝,季節正在不可阻擋地奔向秋天。過去種種仿佛過眼雲煙,眼下,就是眼下。
  蕭默忽然又看了一眼臉上洋溢著興奮的顏依柔。
  過去的種種,是否又能真的過去?
  他還沒有想明白。
  ……
  ……
  詩趁前因秋意晚,玄關細品共誰。
  辭去帝王宮。
  為添江上月,新譜雨初歇。
  月旦把盞煙景綠,毋能放肆山水。
  晝公風又定。
  仙人久承露,多少樓台鼓?
  ……
  ……
  (第二卷,九州評劍,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