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確實沒有想到上官楓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簫聲悠長,余音繞梁,登時就把小院之中的嘈雜壓下。在座眾人不約而同地扭頭向後看去,只見一位身穿水粉色紗衣的俊朗青年踏簷而來。
燈火通明之下,那青年一邊施展輕功,一邊吹著玉簫,氣息卻不見一絲一毫的紊亂,所吹奏的樂曲仍舊優美動聽、惹人沉醉。
這一手當真是令人欽佩。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內功修為卻已經到了如此境界,實在叫人望塵莫及。有幾個人甚至羞愧地低下了頭,相比之下,自己這些年的武功真是都白練了。
蕭默自然認得這副面孔,甚至連這根玉簫他也隱約有一絲印象。
上次在百花山莊遇見上官楓的時候,他還沒有這樣的本事,怎麽短短數月,進步如此之快?
就在蕭默心生疑惑的時候,上官楓穩穩落地,如同一隻歸巢的燕子。
他款步走上主位,轉身面對台下眾人,也沒有任何自我介紹,便開門見山地朗聲說道:“諸位都是江左人中龍鳳,百花山莊能夠結識諸位,也是我莊之幸。既然今日共聚一堂,諸位何不趁此機會,歸入我百花山莊門下?”
此語一出,語出驚人。
“這是什麽意思?”顏依柔見狀,當即回頭小聲問了蕭默一句。
蕭默眉頭緊鎖,眼神中的慌張已經難以掩飾。他對顏依柔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完全猜不透。
上官楓的出現很吸人眼球,但開場便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太過荒唐詭異,讓人不得不防。
江湖上不乏招攬豪傑俠士的組織,也有不少人習武就是為了到這樣的組織之中混一口飯吃。可按照以往,組織如要聚集人手,一定要有大義作為旗幟,再適當分出一些好處作為回報,上官楓這副做派的,確實從未有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默心中的不安漸漸增加。
在座眾人不敢說話的時候,又是胡戰站了出來。
“你又是何人?能代表百花山莊?”
上官楓聽胡戰這樣說,臉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道:“哼,你連我都不認識,竟然也能被邀請赴宴,看來這一次九州評劍評出來的人也不怎麽樣嘛。可惜我莊花了那麽多銀子,到頭來只是挑出來一群廢物!”
蕭默雖然隻認識胡戰不到半天,但也知道以他的性子絕對忍不了這個。
果不其然,胡戰當即大怒,叫道:“好大的口氣,有膽子吃我一拳!”
說完,胡戰縱身而起,竟直接從跨過了木桌椅,凌空衝向上官楓。
上官楓又是一聲冷笑:“不自量力。”
只見胡戰拳風如虎,卻根本不能奈何上官楓分毫。一連七拳,竟全部打在了空處。而反觀上官楓,看起來卻如同閑庭信步,完全沒有把胡戰的攻勢放在眼裡。
出拳自然是要用全力,可如果打不到東西,那力道就有不少要留在自己身上。胡戰這七拳打空,反而是讓自己收了不少的影響。
“你小子,有本事別躲!”胡戰大吼一聲,雙臂向前一抱,打算將上官楓整個人禁錮住。這時上官楓終於有了大動作。他手上玉簫一翻,篤地一聲點向了胡戰的心口,內力奔湧而出,竟直接將胡戰衝飛。
“這是白日裡那個儒生的招數!”蕭默看了上官楓的手段,不由得大驚失色,心中思索萬千,“當時他果然就在附近!”
想到這裡,蕭默忽然拉住了顏依柔的手腕,將她從看熱鬧的狀態中拽了出來。沒等顏依柔問出口,蕭默便先開口說道:“恐怕一會兒的情況會很麻煩,你要跟緊我。”
或許是顏依柔看到了蕭默認真的神色,又或許是眼下的情況確實足夠荒謬,她沒有任何反駁,也沒有耍小性子,而是十分聽話地道了聲好。
此時的場中,胡戰再度站起,叫罵道:“嘿,看不出你還有點本事,再來!”
上官楓一手持著玉簫,一手背負在身後,昂頭挺胸道:“我倒是覺得你的本事差得太遠。看來,這劍譜與你無緣了。”
這話說完,更是震驚四座。
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劍譜”二字。江湖上老早就有傳言,在九州評劍取得名次的,都能得到百花山莊示好的禮品。而頭名的獎品,就是一招《邀月劍法》!
或許胡戰出身霹靂堂,地處偏遠,並不認識上官楓的相貌。但在座的其他人自是知曉他的身份,現在親耳聽到上官楓提到劍譜,又怎能不激動?
於是剛才因為貿然招攬而詭異的氣氛驟然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胡戰站在場中,也有些激動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次評劍真有劍譜相送?”
上官楓冷哼道:“百花山莊從不誆騙,說有就是有。但你們誰想要,得先贏過我!”
雖然情理上講,九州評劍的頭名必然是九州之中武功最好的人,為了服眾,自然要打得贏其他所有人。上官楓當然算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的身份畢竟是百花山莊的少莊主,現在說出這種話,聽起來就像是打算賴帳一樣。
先接他話的還是胡戰。
他說道:“那反過來,我贏了你,劍譜是不是歸我?”
上官楓桀斜著眼看他,道:“我已經說過了,這劍譜與你無緣。”
“那也要打過才知道!”胡戰大叫一聲,雙拳再度擊出。這一次是肉眼可見的拳風呼嘯,內力化形猶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如此剛烈的一拳才是胡戰的真本事。
砰——
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凌空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胡戰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然而坐在另一邊的蕭默目光如電,一眼就看穿了內力翻湧之下的真實情況。情急之下,蕭默也顧不上許多,當即大了叫一聲。
“不好!”
“不好!”
異口同聲,同時喊出口的,還有白馬幫的寧長歌。
只是蕭默已經無心顧及是否有人和自己一樣眼力非凡,此時的他雙目圓瞪,一腔熱血驟然上湧,脹得他頭腦發昏。
而在他視線落處,小院正中,那根看起來光潔脆弱的碧色玉簫竟直接將胡戰的肚子捅穿!
鮮血橫流,染得地毯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