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什麽腰牌?”
　　蕭默一臉疑惑地反問。
　　如今見識過許多張面孔，蕭默也學會了裝傻。
　　“蕭少俠莫要再說笑了。”胡弘道，“我說的，自然是發給蕭少俠的暗探腰牌。”
　　裝傻失敗。
　　蕭默見對方似乎已然知情，於是笑了笑道:“我猜，這並不是你們這級的人能夠過問的事情吧?”
　　廖遠當即又要動手，蕭默眼神一變，盯住了他已經架起來的拳頭，腳下則是飛快撤退了半步，和兩個人拉開了一拳距離。
　　“這位……官爺?我只是說一句事實，用不著動這麽大火氣吧?”
　　按照六扇門的官階排列，暗探的等級當然要比他們這兩個腰牌都沒有的捕快來的更高，現在蕭默稱呼廖遠為“官爺”，諷刺的意味十足。
　　胡弘也陰沉下臉道:“蕭少俠，我二人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蕭默冷笑道:“明明是你們跟了我半天，張口還要收回我的東西，究竟是誰為難誰?”
　　越和人打交道，蕭默越覺得他人可笑。還記得自己在山裡的時候，雖然獨來獨往，但樂得清閑自在。現在下了山，本以為會更加自由，可又不得不與這些奇奇怪怪的人說話，說的話又偏偏是這樣的無聊。
　　蕭默自己都覺得，下山之後，自己嘲笑別人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這時，廖遠突然說話了。
　　“蕭少俠，你呼吸紊亂，氣息不順。方才比武的時候，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你確定現在要跟我二人找不痛快?”
　　蕭默看了他一眼，一股熟悉的厭惡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最討厭別人愚蠢的自以為是。
　　當然，蕭默知道過去的自己也有著這樣的毛病。可在和陳越一戰之後，慘痛的代價讓他徹底明白，自以為的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
　　如果當初的自己不似那般膨脹自大，事情完全可以有一萬種更好的辦法來解決。
　　而現在，這個廖遠便自作聰明地下了這樣的結論，更是讓蕭默作嘔。
　　可偏偏他說的話並不能算錯。
　　蕭默豈止是氣息不順，他已經沒有任何內氣了。
　　所以他為了避免真的動手，只能忍住到了嘴邊的嘲諷，選擇把那句“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咽回肚子裡。
　　“這是誰的意思?”蕭默問道。
　　胡弘道:“自然是白捕頭明察秋毫，發現了不合常理之處，讓我二人來糾正錯誤。陵城的異動，上面早就察覺了。燕捕頭不好管，所以被調到了江陽;申大人老實肯乾，但是遭遇了不測。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由袁大人親自發了一封任命書，讓蕭少俠作為暗探為六扇門做事。蕭少俠就不覺得詭異嗎?”
　　“袁大人?”蕭默心中一動，隱隱有一種十分恐怖的猜測，反問道:“哪個袁大人?”
　　胡弘道:“自然是‘袁追風’袁大人，蕭少俠不知道?”
　　蕭默心頭一震，久久不能自已。
　　他當然知道。
　　六扇門有三位開山一樣地位的元老，分別是“追風手”袁添，“流星判官”劉玉，“攬月司空”司空月。
　　他們拿著六扇門級別最高的腰牌，翡翠鑲金腰牌。
　　而在六扇門裡，也不會對這種地位的人物直呼姓名，而是在需要的類似情況下稱呼他們的綽號以示尊重。袁添被叫做“袁追風”，劉玉被叫做“劉判官”，而司空月因為姓氏罕見，綽號也出自他的名字，不好用這樣的方式稱呼。又因為他自己曾戲稱過，如果六扇門是一家店鋪，那他就是管事的掌櫃，所以叫開之後，六扇門中便稱呼他為“大掌櫃”。
　　“袁追風”，就是袁添。
　　也就是袁靜程的父親。
　　蕭默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任命自己為六扇門暗探的，竟然是袁添……
　　然而沒等蕭默心底泛起的酸楚和遺憾湧上心頭，他便發現了胡弘話中的一處巨大的錯誤。
　　他分別看了一下兩人的眼色，反駁道:“這就奇怪了，如果在下記得不錯，任命書上印的可是司空大人的印章，怎麽又成了袁大人的決定了?”
　　當初因為不敢相信，蕭默仔細地看了那封信件兩遍，上面“攬月司空”四個字的紅泥印章清晰可辨，絕不會有錯。
　　“這便是錯誤所在了。”胡弘正色道，“蕭少俠既然明白，那就更應該老實交還腰牌。據我所知，蕭少俠不過一介布衣白身，有何本事讓我六扇門三位大人中的兩位過問?肯定是有人假傳消息！”
　　蕭默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可置信道:“就因為這個?”
　　“難道不夠嗎?”胡弘道，“袁大人寫信，司空大人印章，六扇門自成立以來還沒有人有這樣的待遇，偏偏落在一個平民身上。既然惡人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只是為了讓你成為一個暗探，那必然有著更大的陰謀！那你也脫不了乾系！”
　　胡弘義正言辭，正氣凜然，又繼續道:“蕭少俠，我說的夠多了。你把腰牌交出來，我二人可以不再深究。可如果你拒絕，那就休怪我二人不客氣了！”
　　蕭默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這兩個人究竟什麽來路。
　　先前的跟蹤根本就是故意暴露出來給蕭默看的，說一千道一萬，說到最後卻落在“我二人”身上， 顯然就不是六扇門本來的意思。
　　真按照他們所說，這任命書上有著兩位大人的意思，其效力應當無可置疑。就算有人覺得蹊蹺，也應該是從上往下排查，輪得到他們兩個捕快出面?
　　蕭默不難根據這些推測一番。
　　應該是那位白捕頭對此有著同樣的疑惑，但出於某些原因並沒有深入調查。而這二人則是不知道從何聽說了此事，想要趁機會敲詐蕭默，讓蕭默乖乖交出腰牌。至於他們兩個拿了腰牌又要做什麽事，那就無從得知了。
　　不過既然他們兩個敢這樣私自行動，恐怕肚子裡也不是什麽好水。
　　想到這裡，蕭默釋然一笑，道:“看來二位覺得我很好欺負啊。”
　　廖遠道:“事已至此，看來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蕭默道:“一開始，你們兩個一口一個‘少俠’，我還算有些禮貌。可你們明知道腰牌就在我手上，你們也沒有按照規矩叫我一聲‘大人’。既然你們不認為我算作六扇門的人，那我又何必遵守你們六扇門的規矩?什麽追風攬月的家夥，我不認識。你們有什麽懷疑，找他們去，與我無關！”
　　說完，蕭默便要拂袖離去。
　　胡弘默不作聲，廖遠伸手攔路。
　　“蕭少俠這是打算對著幹了?”
　　蕭默抬頭。
　　“這話，你們跟他說吧。”
　　蕭默伸手指向二人身後的黑衣人，笑得十分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