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木著臉,對顧念之的話當沒聽見。
溫一諾隻好笑著說:“顧首席,這是我的師祖爺爺,他一直住在山裡,十年沒下山。今年是特意下山來祭拜的。”
溫一諾其實不知道老道士這十年來過的什麽生活,也不知道他來京城幹嘛的。
但是現在顧首席問話,她謅也得給老道士謅圓乎了!
顧念之“哦”了一聲,笑著問:“師祖爺爺?這個稱呼倒是有意思。所以他是你的師祖?你學什麽的啊?你師父又是誰呢?”
溫一諾有點囧。
以前她萌霍顧CP,特別是對顧首席在法庭上的英姿推崇備至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面對顧首席被“刨根問底”的一天。
她訕訕地說:“那個,我是跟著師父學……學風水的……”
溫一諾從來不認為自己學看風水低人一等,但是在霍紹恆、顧念之這種人面前說自己是“看風水”的,她卻覺得羞恥極了。
就像江湖雜耍藝人遇到名門正派的高手,就跟紙糊的一樣,被人一戳就破了。
顧念之卻一點都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而且覺得有意思極了。
她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蝶翅般的睫毛忽閃著,看向老道士,很和氣地問:“原來是老神仙啊,失敬失敬。您是特意來祭拜我家阿綏的太姥姥?那您是我家阿綏的舅姥太爺?”
老道士不是很想跟顧念之、霍紹恆他們接觸,但是顧念之說話實在好聽,也是一開口就是“老神仙”,實在掐中他的爽點。
而且那個叫阿綏的孩子可愛至極,像是雪堆出來的小糯米團子,比年畫上童子還好看,更多了幾分精致和生動。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覷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移開視線。
過了一會兒,又偷偷摸摸看他一眼,再移開視線。
阿綏本來是盯著溫一諾呵呵笑,不過他察覺到那個山羊胡子的老人不時偷看他,注意力也轉移了。
等老道士第三次偷看他的時候,阿綏舉起三根短短圓圓的手指頭說:“事不過三!前三次免費,老神仙你再看我得交錢了!”
溫一諾聽了頓時大樂,忍不住摸摸阿綏的小手,說:“……果然是我輩中人!是我師祖爺爺的後人沒錯了!”
老道士這時才哼了一聲,惱道:“你瞎說什麽呢?!你怎麽知道他就是我的後人?!”
溫一諾攤了攤手,笑道:“不管有血緣關系,還是沒有血緣關系,凡是跟您沾了邊,就一定鑽錢眼裡去了……這還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你才鑽錢眼裡,你全家都鑽錢眼裡!”老道士瞪了她一眼。
不管轉眼看著跟雪娃娃一樣精致的小阿綏,他的目光慈和了許多。
他盯著阿綏的樣子,想從他臉上找到他妹妹的痕跡。
但很可惜,他幾乎看不到妹妹的影子。
再看看霍紹恆,除開那種讓人窒息的威壓,他的容顏比他見過的任何男人都要俊美。
可能只有溫一諾的那個蕭裔遠,能夠勉強夠的上他的顏值。
但是氣勢方面就差遠了。
老道士的眼裡有一點點濕潤。
他躊躇了一會兒,才問霍紹恆:“……你是錦寧的兒子?”
霍紹恆挑了挑眉,“您見過宋女士?”
“宋女士?”老道士疑惑,“宋女士是誰?”
顧念之忙解釋:“宋女士就是紹恆的母親,宋錦寧女士。”
老道士呵了一聲,“宋錦寧還活著呢?我還以為她跟她那個爸爸一起死了。”
霍紹恆眯了眯眼,雖然心裡不悅,但沒有表現出來,鎮定自若地說:“我外祖父因公殉職犧牲了,但是我母親在事故中活下來了。”
他頓了頓,又說:“我沒有聽我母親說過她有個舅舅,如果您不介意……”
“不,我介意。我也沒想過要認她,更不用說你們。”老道士突然語氣強硬,跟刺蝟一樣滿身是刺。
溫一諾嚇得一哆嗦。
在霍紹恆、顧念之這種人面前這麽無禮,師祖爺爺是活膩味了?
不等霍紹恆、顧念之兩人發話,溫一諾上前一步將老道士護在身後,著急地說:“霍先生,顧首席,請別見怪,我師祖爺爺沒惡意的。他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山裡,連網都不通,對人情世故更是一竅不通。他只是不會說話……”
“一諾……你師祖我雖然不上網,但我也不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老道士很生氣,用手指頭戳戳溫一諾的後背,表示自己的不滿,“我怎麽不會說話?我不會說話能有那麽多客戶?!”
溫一諾隨手往後揮了揮,回頭瞪了老道士一眼,讓他別搗亂。
霍紹恆單手夾著阿綏,淡淡微笑。
顧念之見狀也說:“老神仙,如果您是我們阿綏的舅姥太爺,您不管承不承認都是。如果您不是,那不管您承不承認,都不是。——用DNA說話就可以了,您何必急著否認呢?”
溫一諾連連點頭,熱切表示讚同:“是呀是呀!顧首席言之有理!”
老道士更生氣了,拽拽溫一諾的胳膊,“你個逆徒孫!到底是哪一邊的!小心我讓你師父把你開除門牆!”
“師祖爺爺,能親耳聆聽顧首席抽絲剝繭當面懟人,是我們的榮幸。哪怕懟的是您,您也應該洗耳恭聽。來,我們跟顧首席好好說話,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麽事說清楚就好了,是不是?師祖爺爺?”溫一諾逮著機會能跟自己心目中偶像套近乎,怎麽可能放過?
如果她有尾巴,現在應該已經搖起來了。
顧念之也覺得溫一諾這個小姑娘能屈能伸,說一句話,眼睛臉蛋都是戲,特別好玩。
她對她印象不錯,再加上面前這個“疑似”自己丈夫舅姥爺的老人,她的態度委婉許多。
霍紹恆卻沒她那麽耐心,他不動聲色把阿綏放了下來,然後像是不經意地拍了拍小阿綏的後背。
阿綏立刻明白了自家爸爸的用意,雪白的小臉上綻開明麗的笑容,他張開手臂,朝老道士撲了過去,嚷道:“老神仙抱!”
老道士下意識將他接住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臂彎。
隔得這麽近,他終於發現這孩子的輪廓,還是有一點點自己妹妹的影子。
只是他的臉蛋太圓了,精致到古典的輪廓不太容易看得出來。
不過老道士是看面相的好手,他從這孩子的骨相看出來了。
面相就是骨相,這是真正從表面看本質。
“……這孩子長相好,不是一般的好。”老道士珍惜地用手搭住小阿綏的圓臉蛋。
阿綏也順勢抱住老道士的脖子,兩隻小手在老道士脖子後面“勝利會師”,悄悄拔了幾根頭髮……
溫一諾和顧念之的注意力都被老道士跟阿綏的互動吸引住了。
只有霍紹恆居高臨下,看見了阿綏的小動作。
他的唇角不著痕跡地微微上翹。
不過在阿綏回頭朝他勝利微笑的時候,霍紹恆的唇角又平複下去,表情一點都沒變化。
好在阿綏已經習慣自家爸爸這種萬年不變的淡然表情,不是冷漠,也不是和煦,而是過盡千帆的泰然,和舉重若輕的沉穩。
他咯咯笑著,又朝溫一諾撲過去,叫著說:“姐姐抱!”
軟軟糯糯的小童音叫得她心都化了。
霍紹恆伸出手臂,將他攔了一下,鎮定地說:“阿綏。”
然後不動聲色,將阿綏手裡抓著的幾根頭髮接了過來。
阿綏也非常配合地松開小手,就跟沒事人一樣,依然笑得可可愛愛,黑晶石般璀璨的瞳仁隻專注看著溫一諾。
溫一諾情不自禁伸出手臂,“來,到姐姐這來!”
老道士把阿綏送過去,阿綏一下子撲到溫一諾懷裡。
和剛才一樣,他也抱住了溫一諾的脖子,兩隻小手往她腦後一闔,非常迅速而輕快地扒拉下幾根溫一諾的頭髮。
沒想到溫一諾的感覺特別敏銳。
雖然阿綏的動作很輕柔,一點力氣都沒用,而且他只是個三歲大的孩子,就算用了力氣,又能有多大力氣?
可溫一諾還是感覺到了,她嗤了一聲,很自然地說:“小寶貝兒,別揪姐姐的頭髮啊……”
阿綏咯咯地笑,揮舞著手臂松開她的脖子,側身夠向霍紹恆的方向,撒嬌說:“爸爸抱!”
霍紹恆伸出手臂,將他接了過去,同時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將阿綏手裡抓住的溫一諾的頭髮也收了起來。
顧念之這才看清楚這父子倆做了什麽事。
她有些頭疼地扯了扯嘴角。
這男人真是職業病的無可救藥了!
這麽小的孩子,他就把他當什麽訓練了???
顧念之氣歸氣,但是在外人面前她是絕對不會讓霍紹恆難堪的。
她笑著點點阿綏的額頭,“你啊,還真是淘氣,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說著,她又意有所指地笑道:“今天要不是阿綏突然鬧著要來這裡玩,我們也不會遇到老神仙了。……您和我們家阿綏,真是有緣。”
霍紹恆朝溫一諾和老道士點點頭,淡淡地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顧念之拉住溫一諾的手,笑著說:“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給我這個號碼發短信。”
她朝溫一諾眨了眨眼,也追著霍紹恆大步離開。
溫一諾緊緊握著顧念之的名片,看著前面那一對璧人消失的背影,感慨地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從來不認為顧首席會跟她男人分手。這可真是奇怪。”
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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