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夏言面色一沉,就想從司儀背後走出來,奪回屬於自己的高光時間。
岑耀古像是背後長著眼睛,突然側過頭,面色鎮定地往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沒有什麽感情,卻有著極大的壓力。
岑夏言霎時就慫了,不敢再有小動作。
站在她身邊的葉臨澤也感受到岑耀古的威壓,立即站直了身子,目光不敢亂看了。
等岑耀古收回視線,張風起已經帶著溫一諾,走到了禮壇下方。
他和溫一諾要坐的位置,就在左面最前方那一桌上。
岑耀古這時往前走了一步,湊到麥克前,笑著說:“張大天師是個非常有本事的人,由他經手看的房產地基風水,無一不是大賣。”
“大家都知道,我們岑氏集團是房地產起家的,現在雖然處於轉型階段,但是房地產依然是我們的重心之重。”
“今天,我借這個場合宣布一項我們岑氏集團董事會的決定,聘請張風起張大天師為我們岑氏集團對外業務部的大風水師!”
說著,岑耀古揚了揚手,一個工作人員從後台小跑著出來,把一個封面燙金的大紅證書送到岑耀古手裡。
岑耀古笑容滿面地看著禮壇正下方的張風起。
張風起也仰頭看著岑耀古,臉上帶著笑意,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兩人已經交換了好幾個眼神。
溫一諾不動聲色推了推張風起,笑著說:“師父,這是好事。”
張風起回過神,點點頭,大步走上禮壇,站在岑耀古身邊,從他手裡接過封面燙金的大紅證書。
索性也對著麥克說:“很高興能夠得到岑氏集團的聘請,從今以後,我們張氏天師事務所跟岑氏集團達成戰略合作夥伴關系,一定能共同發展,共同進步!”
他舉了舉那本聘書,好像舉著奧斯卡金像獎的小金人。
溫一諾在台下忍笑忍得都快抽搐了。
張風起走下禮壇,和溫一諾一起坐在左面那一桌。
溫一諾剛坐下,一隻修長乾淨的手伸了過來,遞給她一杯椰汁,笑著說:“先喝點椰汁養養胃。”
溫一諾抬頭大喜過望,居然是蕭裔遠。
“遠哥,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剛才怎麽沒有看見你?”溫一諾壓低了聲音。
蕭裔遠笑著說:“我比你們來得早一點點。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後來看見岑家去接你們的車,就沒有打了。”
在這種場合,兩人還是挺有分寸的,沒有表現出特別親密的樣子。
張風起坐下之後,哼了一聲,嘀咕說:“……老滑頭。”
溫一諾回過頭,安慰他說:“大舅,您也不是省油的燈。”
張風起怒瞪她:“……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
“那您確實硬杠回去了啊!”溫一諾語重心長地拍拍張風起的肩膀,“人家說聘請您做部門大風水師,您說是跟我們大天師事務所合作共贏。這一上一下,可差不少呢!——總之,我們張氏天師事務所,說不定以後還能弄個上市敲鍾玩玩呢!”
噗——!
蕭裔遠沒忍住,笑出了聲。
張風起不想繼續罵自己的徒弟,轉而朝蕭裔遠生氣:“你笑什麽?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看風水的!我跟你講,我要是狠起來,我還真把我們天師事務所給整上市了!”
溫一諾大喜,忙拉著張風起的胳膊問:“師父!真的能上市嗎?您真的能把我們的家族企業整上市?!”
張風起端起面前的紅酒喝了一口,不以為然地嗤笑說:“吹牛皮你也當真。——就算我願意,證監會它不願意啊!”
溫一諾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連頭都垂下來了。
蕭裔遠又給她倒了一杯杏仁露,還加了兩塊點心。
溫一諾沒胃口,一點都沒吃。
這時岑家酒店自己的大廚將準備好的菜肴送了過來,由工作人員開始上菜。
就在這亂糟糟的開始吃飯的氣氛中,葉臨澤和岑夏言在禮壇上開始交換戒指了。
一個金發碧眼的神父穿著黑袍,笑眯眯地正在問常規問題。
整個會場幾乎沒人注意一場婚禮儀式正在進行。
大部分人都忘了今天來這裡主要是為什麽。
葉臨澤臉色也很不好看。
他再會自欺欺人,此時也看明白了,岑家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岑夏言更是大受打擊,以至於神父問她“願不願意”的時候,她半天沒有說話。
葉臨澤急了。
如果岑夏言反悔了,那他們拿了結婚證都沒有。
岑家人要離婚,他一個沒有根基的人,能說不嗎?
他咳嗽了好幾聲,咳得那神父一退三尺遠,恨不得拿出口罩戴上。
岑夏言終於回過神,沒精打采說了聲“我願意”,才和葉臨澤交換戒指。
當葉臨澤給她戴上那支三克拉的鑽戒的時候,岑夏言突然覺得特別沒意思。
她這是從岑春言那裡搶了個什麽玩意兒啊!
連戒指都是她自己買的,給葉臨澤,讓他給她戴上的。
葉臨澤隻買得起一克拉左右的普通鑽戒,提夫尼那種世界名牌就別想了,他估計隻買得起0.1克拉的提夫尼鑽戒。
為了面子,岑夏言付出了很多。
當時不覺得什麽,甚至想到以後的收益,她還沾沾自喜過。
現在卻隻覺得荒謬,愚蠢。
她看著手上的戒指,眼角的余光瞥見站在岑耀古身邊的蕭芳華手上那十克拉價值幾千萬的大鑽戒,她忙把手藏到了身後。
蕭芳華瞥見她的舉動,微微一笑,抬手捋捋頭髮,正好是那支戴著戒指的手。
岑夏言貪婪的目光無法從她手上的戒指上移開。
蕭芳華心裡一動,緩緩放下手,朝她笑了笑,拍了拍懷裡的小冬言。
小冬言今天的表現特別好,被抱在台上的聚光燈下,面對會場裡一千多人,他一點都不怯場,也不鬧騰。
岑耀古對他越來越滿意,已經打算好好培養他,給他請最好的老師,從兩歲就啟蒙。
溫一諾和張風起完全沒有關注禮壇上的婚禮儀式。
她坐著吃了點東西,就被三億姐叫到他們那桌說話去了。
他們那桌有人已經離席了,溫一諾可以坐在空位上。
很快,禮壇上的結婚儀式結束了。
岑耀古和蕭芳華抱著小冬言一起走下禮壇。
他們和岑家人單獨坐一桌。
葉臨澤現在也是岑家人了,他和岑夏言回後台換了衣服之後,一起坐了過去。
那一桌上還有兩個位置,正好在岑春言和萬芸芸之間。
岑夏言笑著讓葉臨澤坐在靠近岑春言的位置上,還說:“葉臨澤,你跟我姐比跟我還熟悉呢,就坐這兒吧。”
岑春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甚至有些尷尬起來。
岑夏言卻沒事人一樣,笑著在自己媽媽身邊坐下來。
萬芸芸不讚成地看她一眼,說:“吃飯吧,你還不餓嗎?”
“這裡的東西怎麽吃得下去?我等下回家再吃吧。”岑夏言轉著杓子,視線在岑春言和葉臨澤身上掃來掃去。
葉臨澤心裡也不高興,不過看見岑春言坐在一旁白著臉,又有些心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
畢竟自己開始的時候,是跟她在一起交往的。
可是自己卻拋棄了姐姐,跟妹妹結了婚。
這一刻,葉臨澤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渣,就像那本古早言情小說《一簾幽夢》裡面的楚濂……
可是他比楚濂強點兒。
楚濂明明喜歡的是妹妹,可還是跟姐姐結了婚。
而他跟岑春言其實不怎麽合得來,而且總有智商被壓製的感覺。
這對於求學生涯中經常名列前茅的葉臨澤來說,是一種很不好的體驗。
他本來可以忍的,但是當岑夏言頻頻表示好感之後,他的心態就歪了,也無法繼續跟岑春言相處下去。
不過他是得償所願了,但是對岑春言來說,是不是有點殘忍呢?
葉臨澤心有不忍,忙殷勤地照顧岑春言。
“姐姐,要不要喝紅酒?”
岑春言嘴角抽搐了一下,說:“我等會要開車,不能喝酒。”
“啊呀,那太遺憾了。這瓶紅酒是外國酒莊的特產,是夏言以前出國度假的時候帶回來的。我們打算今年蜜月就去那個酒莊度假。”
葉臨澤絮絮叨叨說著,給岑春言倒了一杯椰汁,“這個能喝,你喝吧。”
岑春言淡淡地說:“我不喜歡椰汁。”
“那你要喝什麽?杏仁露嗎?”葉臨澤又拿過來一罐杏仁露。
岑春言忍無可忍,站起來說:“我有點悶,要出去走走。”
她一個人走了出去,單薄的背影看著有些孤單。
會場裡那麽繁華熱鬧,她卻不能追尋自己的幸福。
娛樂圈的那些大咖開始上台表演節目了,岑春言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走下台階,來到會展中心廣場上的戶外藤椅上坐下。
從包了抽出一根駱駝牌的女士煙,慢條斯理地抽了起來。
月光下,她的臉色淡漠至極,還帶著一點點倦怠,有股頹廢的美。
葉臨澤在裡面吃完飯,也覺得悶得很,跟岑夏言說了一聲,也出來透氣了。
他看見了坐在廣場上的岑春言。
因為今天的會展中心被岑家包了,沒有市民來這裡玩耍。
空蕩蕩的廣場上只有岑春言一個人,手指間有星火明明滅滅。
他知道她在抽煙。
葉臨澤情不自禁走了過去,一臉慚愧地說:“阿春,我知道是我不對,你能不能不要再抽煙了?這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