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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雲歸時》第87章 棋子
  “慕容千羽”慕容蹇臉上怒意霎時湧現,慕容千涵竟然還執迷不悟

  “是,陛下。”金樽早就知道慕容蹇會有這般反應,於是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慕容蹇半縮在龍袖裡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心中怒火難耐,“荒唐”他突然大喝道:“堂堂太子,竟與亂臣賊子混在一塊,他是想幹什麽”

  慕容蹇暗想,最近這慕容千涵似乎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和慕容千羽往來,竟還和他出了宮,這讓慕容蹇不得不開始懷疑,懷疑慕容千涵究竟是被人利用,還是他自願主動,甚至要和自己對這乾的。

  “回陛下,”金樽忽然想起什麽,又稟報說道:“太子殿下失蹤的地方,也就是鄧尚書找到太子殿下玉佩上流蘇絲線的地方,臣發現有一新墳,無字無碑,旁邊土上,有些許血跡。”

  “新墳”慕容蹇一皺眉,又不由得暗暗擔心,尤其是聽到金樽說“血跡”兩個字時,自己的心驟然緊繃,腦海裡有一刹那幾乎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去想象慕容千涵究竟出了什麽事。

  金樽看出慕容蹇慌張和擔憂神色,但他並沒有查明,隻得回答說:“是的,陛下。”

  “是何人的墳”慕容蹇立刻追問,許是父子血脈相同,直覺告訴慕容蹇,慕容千涵的失蹤和著心墳必然有聯系。

  金樽低下頭,怕再惹得慕容蹇龍顏大怒,猶豫片刻,才低聲的回答說道:“臣,不知道。”

  “那就去給朕查”

  果然,慕容蹇一陣怒斥,嘶吼的聲音都有些發啞,“既然是新墳,那就給朕把墓挖了查,把裡頭的屍體給朕扒出來,看看他究竟是誰”

  金樽一驚,抬眼看了看慕容蹇,畢竟挖人墳墓明鏡堂還從未有過此事,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可想來太子失蹤,乃是震驚朝廷的大事,刻不容緩,便拱手行禮應聲道:“是,陛下。”

  慕容蹇重重沉一口氣,心中怒火灼灼燃燒,在何玉忠圈地一事前,慕容千涵和那亂臣賊子跑去雲中郡,究竟是去幹什麽了,而此次慕容千涵失蹤,和那亂臣賊子究竟有沒有關系。

  慕容蹇發顫的捏著袖口,指甲扎在肉上,留下一道深刻泛紅的印記,險些劃破皮膚。

  殘陽如血,萬物斜影落在邊城外空曠的小道黃土地上,離開避風的岩壁,被前方谷地擠壓加速過的寒風立即擦地而來,將慕容千羽的滿頭烏發吹得在空中翩飛翻卷。

  稀疏的幾棵樹零星散栽著,也是枯枝瑟瑟,分外蕭索。慕容千羽快步沿坡地而上,一直走到最高處,方才慢慢凝住了腳步。

  慕容千羽料到付焱不會走關道,所以便來著小道衡陽路上等著,他同樣也在賭,賭付焱撿回了一條命,賭他還沒有被滅口。

  慕容千羽朝著衡陽路上極目遠眺,視線所及之處一片蒼黃,忽而瞥見一人一馬沿著沙脊緩緩往西前行,馬背上的人身著黑色皮甲,雙手松松握住韁繩,身體隨著馬背上下起伏,好似隨時可能跌落下來,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鬥笠下的面容被飛揚的黃土遮掩,不甚清晰,腰身斜跨一柄彎刀,周身的金屬物件隨著走馬的節奏發出清脆碰撞聲。

  慕容千羽一蹙眉,因為來人正是付焱。

  他縱身從高處一躍而下,衣衫蕩起陣陣疾風,負手理在付焱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看來,你還撿回來了一條性命。”

  慕容千羽定睛看了看付焱,見他身上多處劍傷,鮮血浸了滿衣,額上的虛汗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於是便猜到,暗處之人果然沒有想放過付焱,已經派人去滅口了,只是付焱命大,逃過了追殺。

  身下的馬停住蹄子,付焱聽到這一陣冷冷的聲音後,無力的抬頭望去。

  只見慕容千羽墨色玄裳,負手而立,長劍緊握,然而卻並沒有出鞘,秋風蕩起衣衫,冷鬱的讓人捉摸不透。

  付焱看到慕容千羽先是一驚,隨後冷笑道:“沒想到躲過了他們的追殺,卻又碰上你了。”他從背後抽出彎刀,意味深長的叫出了名字,“慕容千羽”

  “他們是誰。”慕容千羽對於付焱知道了自己是誰絲毫不感到詫異,他沉聲問,“是誰在追殺你。”

  “呵”

  付焱輕笑一聲,手緊緊握住彎刀,做出攻勢,可見慕容千羽負手而立,便也沒有輕舉妄動,加上自己傷勢十分的重,上次慕容千羽輕松傷了自己,現在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提醒你一句,魏瑾的案子,你根本查不清,別白費力氣了。”他淡淡道,不只是因為身受重傷還是嘲諷,語氣十分的輕,說話都是飄飄的,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再問你一遍,他們,是誰。”慕容千羽並沒有太多的耐心,低沉冰冷的語氣已經是致命的警告。

  “魏瑾的信是我截的沒錯。”付焱看向慕容千羽,可卻答非所問。

  慕容千羽蹙眉頷首,眼中尖銳如劍,看來他猜的不錯,可是自己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但是何玉忠察覺此事,半路將我截殺,並以此要挾我,方便他貪汙
朝廷銀兩。”

  付焱繼續說道,可仍是警惕的盯著慕容千羽,手中彎刀緊握,雖然沒想著直接上前和慕容千羽拚殺,可卻能防禦幾個回合,不至於被一劍穿心。

  “其他的,”他又緩緩吐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慕容千羽立即面色一沉,付焱所說的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不過是將死時的廢話來與自己周旋。

  只見寒光一閃,慕容千羽再也沒了耐心,長劍已然出鞘。

  “少說些沒用的,我再問最後一遍,他們,”

  “咻”

  隨著一陣刺破空氣與流霜的聲音,突然飛過來一支暗器,慕容千羽還沒來得及說完,暗器帶著一陣疾風,直直刺入付焱心口

  付焱悶哼一聲,瞬間從馬背上墜落下來,口中噴湧鮮血,倒在地上。

  慕容千羽立刻飛躍上前,可是暗處埋伏之人還不罷休,直直又朝著這邊射來,暗器如銀針一般密集呼嘯而過。

  慕容千羽劍身泛著幽光劃破空氣揮舞,砍掉幾枚暗器,金屬間刺耳的摩擦碰撞之聲越來越來,劍身似有星星點點的火花燃起。

  不過片刻,周圍立馬回歸寧靜,枯燥在風中搖曳,映著詭異的影子。

  慕容千羽劍尖指地,警惕的環顧四周,忽然一個黑影略去,慕容千羽一驚,立刻邁步去追。

  “金光”躺在地上的付焱突然開口。

  慕容千羽連忙停下腳步,折回來看著付焱,只見暗器直扎胸口,他救不過來。

  “金光”付焱顫抖的嘴唇,大口喘氣,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金光金光寺”

  語畢,付焱頭一沉,眼睛就閉上了。

  慕容千羽微微蹙眉,蹲下來把手指搭在他的脖頸上,果然已經死透。

  慕容千羽會意他方才說的話,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暗暗記下,算是也沒有白來,因為他也沒抱多大指望。

  可付焱已死,此地不宜久留,於是他長劍迅速入鞘,消失在最後一抹殘陽中。

  已經一整天過去,夜色漸濃,陳瀾默默站在牢房外,看著裡面昏迷不醒倚在牆角的慕容千涵,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是覺得沉悶悶的,甚至有些擔憂。

  慕容千涵仍然沒有醒過來,她想進去看看慕容千涵究竟怎樣了,可是礙於溫棨山,她不敢開口,隻得面色複雜的隔著牢門望去。

  “你想做什麽”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冷冷的聲音,陳瀾猛的一怔。

  “我”陳瀾知道是溫棨山,她低下頭,小聲道:“來看看。”

  “看什麽”

  “看他還活著沒有。”

  陳瀾又朝著牢房裡頭望了望慕容千涵,柳眉不禁一蹙。

  “他死了又怎麽樣。”陳瀾的舉動被溫棨山看的一清二楚,他沉聲說道。

  “他死了,慕容蹇不會放過你。”

  而陳瀾也是很識趣,直接喚了皇帝名諱。

  溫棨山冷哼一聲,“他死了,朝堂必亂,我們才有可能趁機而入。”

  陳瀾聽後心中陡然一緊,她震驚的看向溫棨山,“別殺他”

  不知為何,陳瀾口中突然就說出了這三個字,連她自己都微微一驚。

  溫棨山瞥她一眼,眸子立刻沉了下來,可見陳瀾說完後下意識的把頭垂下去不敢看自己,也是暗暗沉了口氣。

  “放心,我暫時還不會動他。”溫棨山淡淡道。

  陳瀾霎時松了口氣,吞吞吐吐的解釋說道:“我只是如果我們殺了他,就暴露了。”

  溫棨山沒有理會,只是又道:“況且還輪不到你來阻止我。”

  陳瀾不明所以的抬頭看看溫棨山。

  “慕容千羽呢?”溫棨山突然問。

  “付焱死了。”

  不知何時慕容千羽已經站在牆壁後,幽幽走出來冷聲回答道。

  “死了?”溫棨山上下打量一番慕容千羽,見他神態自若。

  “知道金光寺嗎”慕容千羽轉移了話題,直接問道。

  “金光寺”溫棨山扶額思索一陣想了想後說:“慕容蹇前兩年派人在錦城修的寺廟,看樣子今年應是該竣工了。

  “怎麽,金光寺有什麽問題”溫棨山頗為感興趣的追問。

  慕容千羽緩緩說:“付焱死的時候,就說了這三個字。”

  “看來,”溫棨山拖著下巴,意味深長的道:“該是派人盯著這金光寺了。”

  “慕容千涵怎麽樣。”慕容千羽向牢房內望去,沉聲問。

  溫棨山雲淡風輕的回答:“放心,還沒死。”

  “慕容蹇已經讓金樽開始調查了,”慕容千羽看著溫棨山警告道:“我奉勸你,把他送回宮,不然你會有麻煩的。”

  “我就是等著金樽來查的。”溫棨山倒是絲毫不慌,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知其意的笑。

  “溫棨山我告訴你,”慕容千羽直直盯著溫棨山,眸中有如利刃,“我把他帶到這,可不是來給你玩的。”

 “怎麽,”溫棨山故作感慨,“兄弟情深,心疼了?”

  慕容千羽隨即冷哼一聲,不予理睬。

  “他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但是他現在還有用,所以還不能死。”

  半晌,慕容千羽冷眼瞥一下慕容千涵,淡淡的說道。

  “那就借我玩玩,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他的。”

  “在察縣,你還沒玩夠嗎,誅心毒發作的勤了,他也可能會喪命。”

  慕容千羽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急了,他死死盯住溫棨山,面色冷鬱。

  “我當然會把他送回宮,我還要送給慕容蹇一個大禮。”溫棨山冷笑道。

  “大禮”慕容千羽恍然想起上次在察縣,溫棨山把慕容千涵扔給金樽,而這次他究竟還要做什麽。

  “你說金樽若是查到了陳戎,他會怎麽做”溫棨山突然問。

  慕容千羽沉默一陣,沒頭回答。

  “如果他再查到慕容千涵來雲中郡是為了找陳戎來調查當年魏瑾一案,他會怎麽做”溫棨山又問。

  “回去稟報慕容蹇。”

  “那如果慕容蹇知道了,猜猜他會怎麽做自己的太子去查那樁陳年舊案, 要去解開慕容蹇醜惡的嘴臉,這朝堂和東宮,還能安定下來嗎”

  溫棨山意味深長的說道,他這送給慕容蹇的大禮,正是這“逆子”慕容千涵。

  “可是你別忘了,慕容千涵的太子之位若是被廢,他的勢力減就不利於我們調查魏瑾一案。”慕容千羽皺著眉道。

  “是你,”溫棨山冷聲糾正,“不是們,調查魏瑾一案,是你的事情,我只要軒北的朝堂大亂,也不管這太子之位是誰坐著。”

  慕容千羽閉了口,不再多言,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等著慕容千涵成了一顆廢棋,”溫棨山頷首,眼中狠厲令人膽寒,“或者他還能活到最後的時候,就把他給我,我倒要看看,這誅心毒發作倒極致,究竟威力有多大。”

  慕容千羽不知為何心突然緊了一下,可隨後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好”

  他嘴裡吐出一個字,但他卻發現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了。

  “兄長”

  此時,突然從牢房內傳來一陣虛弱無力的呼喚。

  慕容千羽一怔,轉頭卻見慕容千涵已然醒來,他看著自己,眼眶通紅,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裡面積著盈盈淚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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