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次日的早晨,太子府門緊閉,侍衛把守森嚴,慕容千涵躺在床榻上,終於緩緩睜開了眼,撐著軟榻欲要起身。
“太子殿下”沈傾見他醒來,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兄長”慕容千涵掙扎著要從榻上下來,他依稀記得,慕容千羽推開他的手,直直朝著烈烈火焰中奔去。
“太子殿下”沈傾見慕容千涵都要送榻上摔下來,趕緊扶著他溫聲勸道:“您先好生歇息”
“兄長”慕容千涵無力的搖搖頭,微微喘息,口齒不清的念叨:“兄長呢雲中雲中郡”
他腦子裡全是慕容千羽衝向那火樓的情景,他的心緊的像是一根絲弦快要崩斷了,他開始害怕,害怕慕容千羽和那玉玲瓏一樣都成了火焰裡的灰燼。
“我我要去雲中郡”慕容千涵推開沈傾,從軟榻上下來,然而卻一下子癱倒在地。
他撐著榻沿,身體無力的如同一攤爛泥一般,忽而又開始一陣劇烈的咳嗽,震的他胸口疼的要命。
“太子殿下”沈傾也是急了,他蹲下來把慕容千涵饞起,“您不能去”
“不行”慕容千涵直直就要往寢宮外頭走,“兄長兄長他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子殿下”沈傾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您真的不能去,您去不了啊”
“為,為什麽”慕容千涵停住腳,有氣無力的問。
沈傾歎了一口氣,複雜的看著慕容千涵,猶豫一番才為難的開口道:“陛下昨夜下令,您醒來以後,不能離開太子府半步”
“什麽”慕容千涵身子微微往前一傾,面色痛苦的閉了閉眼,顯然是身子快撐不住了。
沈傾趕緊攙扶著慕容千涵重新坐下,“陛下”他無奈的輕聲對慕容千涵道:“陛下是這樣命令的。”
“李太醫呢?”慕容千涵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誅心毒,這毒李易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為什麽要瞞著自己,於是連忙問:“他何時過來?”
“李太醫”
“太子殿下。”
沈傾剛剛開口回答,陳瀾就從門外進來,向慕容千涵行了一禮。
“這是李太醫令府上煎製的藥。”陳瀾端著食案呈於慕容千涵,只見精致的銀碗中,濃褐色的湯藥泛著絲絲白氣。
沈傾接過後坐在慕容千涵的床榻邊上,用玉枕墊著讓慕容千涵倚靠,輕輕吹了吹手中那碗湯藥,而後抬手輕輕端在慕容千涵的唇邊。
“我來。”慕容千涵溫聲道,雙手正欲捧上那碗湯藥,然而剛碰上,慕容千涵的手就燙的一縮,碗裡湯藥險些灑出來。
“還很燙嗎”沈傾微蹙眉頭,垂首又輕輕吹了兩下,方才遞給慕容千涵。
“父皇”慕容千涵小聲的試探問:“父皇還說什麽了嗎”
沈傾搖搖頭,他也不清楚為什麽慕容蹇就突然下了這樣的命令。
慕容千涵心中一緊,暗暗覺得許是自己和慕容千羽去雲中郡找尋陳戎的事情被慕容蹇察覺到了。
“太子殿下”沈傾見慕容千涵怔怔的紋絲不動,也不去喝藥,便輕輕喚了一聲。
“沒”慕容千涵回過神,連忙道:“沒事”
沈傾不解的看著慕容千涵,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可也不敢開口詢問,怕引起慕容千涵的懷疑,只是覺得在前兩天慕容千涵出宮,慕容千羽一定也是跟著的。
慕容千涵微微抿了一小口湯藥,隻覺一陣苦意從嘴裡蔓延開來,他不禁皺眉,面色複雜的盯著手中那碗湯藥。
“很苦嗎”陳瀾看出了慕容千涵臉上表情,連忙轉身從桌案上把桂花糕端來,柔聲道:“喝了這個後吃一塊桂花糕,就不會覺得苦了,今年的桂花糕,禦膳房做的可甜了。”
慕容千涵一瞬間竟覺得回到了小時候,那時自己每每得了風寒,陳瀾總會這樣勸他喝藥。
他望著陳瀾半晌,才收回思緒,點了點頭,把碗中余下的湯藥一口喝完。
“咳咳咳咳咳咳咳”
慕容千涵又是一陣咳嗽,沈傾連忙抬臂輕輕按在他的後背上撫著,“太子殿下”
慕容千涵用衣袖緩緩擦擦唇角,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抬不起來。
“太子殿下先躺著再歇息歇息吧,我去請李太醫來”沈傾見慕容千涵如此虛弱,便說道。
然而慕容千涵正欲躺下,就有人忽然進來稟報。
“太子殿下,陛下召您去大殿。”
慕容千涵一怔,雙手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陳瀾不禁柳眉一蹙,神色複雜的看著慕容千涵,現在去大殿,慕容蹇自然是要痛罵他一頓,可他的身子,撐的住嗎。
“太子殿下”沈傾也是不明白為何慕容千涵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就要召他,可正欲開口攔住,慕容千涵就已經從榻上下來。
他搖晃著身子,站都有些站不穩,踉蹌的邁步,沈傾立刻扶著他從房間裡出來,直至座上馬車,慕容千涵才重重舒了一口氣,臉色已然白的嚇人。
皇宮大殿內,慕容蹇沉
著臉,威嚴的氣息壓抑著整個大殿。
“陛下,”金樽知道慕容蹇對於陳戎一事大為不悅,可仍然緩緩如實稟報道:“雲中郡的村民稱,確實看見陳戎和太子殿下還有慕容千羽同在一輛馬車上。”
慕容蹇在龍椅上坐的筆直,咬牙發酸的齒間,不自覺的擠出咒罵:“真是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他慕容千涵想幹什麽”慕容蹇手臂震動的緊緊抓著龍案上的竹簡,那竹簡都要被他捏斷,發出刺耳的響聲,“朕還以為,還以為他出宮去體察民情,終於肯為朕分憂,終於肯擔起身為太子的責任,結果呢?結果呢”
慕容蹇猛的一垂龍案,兩眼射出怒火,“結果他居然和亂臣賊子去勾結另一個亂臣賊子”
金樽抬眼看了看慕容蹇,不敢做聲,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似乎是周圍壓抑的空氣。
“陛下。”終於有公公從殿外進來,看見慕容蹇怒火衝天,只是道了聲太子殿下來了,便連忙退下去。
慕容蹇臉色瞬間變得陰寒,攥著的手指又緊了幾分,骨節微微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