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蓬雙轅馬車不起眼的夾雜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分了許多披並且繞著不同的方向和道路緩緩行駛。
即使又陣陣秋風吹著,可車上窗簾被死死系住,宋南葳看不見外頭一絲景象,根本不知道現在這馬車走去了哪。
向康濤緊挨著她坐在馬車裡不言不發,良久見宋南葳面露憂色,才沉聲問:“怎麽了。”
宋南葳一怔,連忙展開了微鎖的眉頭,朝著向康濤莞爾一笑,“沒什麽,只是行車已有將近一個時辰,有些乏了,大人見諒。”
向康濤沒有懷疑,握住宋南葳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安慰道:“美人兒放心,一會便到了,那地方保準你會喜歡。”
宋南葳掩面嬌羞一笑,引的向康濤心裡癢癢的,“只要大人歡喜了,小女子自是歡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向康濤後仰撫胸大笑,只不過想來這宋南葳還是先給劉敬之送去的好,於是又道:“一會還要見一位大人呢。”
“哦?”宋南葳知道向康濤口中所說的是指劉敬之,但她仍佯裝疑惑,“哪位大人?”
“這你就不必管了。”向康濤立刻打斷了宋南葳,對於此事閉口不談。
宋南葳也知他做事謹慎,不讓溫棨山的人送這些姑娘去府上,還把馬車分批次從不同路線走,她暗暗握緊了手指,頗有些擔心。
“只是,”向康濤突然又開了口,他拉住宋南葳的手,俯身貼在宋南葳的耳邊,輕聲道:“見了那位大人後,可別忘記我啊!”
口中溫熱的氣息一陣一陣拂過宋南葳的臉頰,耳邊發絲都在輕輕漂浮搖動,“是大人領小女子出來的,那麽小女子第一個見的也是大人,小女子自是不會忘記的。”
宋南葳朱唇一抿,往後縮了縮。
這向康濤引她去見劉敬之,又居兵部的軍令一職,應是要討好他再加以利用。
“大人,”宋南葳垂下頭,眼裡故作疲乏,一雙眸子秋水盈盈,惹人憐愛,“怎麽還沒到呀。”
“少安毋躁,這一會……”
向康濤正說著,只聽車夫一聲:“籲……籲籲……”隨後提了韁繩,停下馬車。
“我就說要到了。”向康濤看著宋南葳一笑,而後掀了車簾自己先下去,而後輕輕纏著宋南葳的手引她從車棚裡出來。
宋南葳緩緩下了馬車,暗想這一路之上並未遇到關卡巡查,可能還沒有出都城,她環顧四周,只見寬闊的街道上沒有幾個行人,然而眼前這座大宅卻是十分氣派。
她微微抬首,紅漆府門上懸掛著刻著大大的“潭煜園”三個字的牌匾,瓦上琉璃在黃昏微光下隱隱閃爍著,宋南葳偏頭,那長長的牆壁一直延伸,這座府園應是比都城任何一座都要大了。
可是宋南葳卻並沒有聽說都城中最近新建什麽府邸,看著街上沒人人,應是都城一角而不是中心,所以似乎很難吸引人的注意,這地方選的還真是好。
在宋南葳身後還停著幾輛馬車,裡面的姑娘們也紛紛出來。
“走吧。”向康濤一揮手,隨著宋南葳進府園,手下的人也領了後面的那群姑娘們。
朱門一開,隻覺一陣秋風吹過,“吱呀——”聲響過後,園內的奢華險些讓宋南葳一怔。
堂前一座假山屹立,四周下環水,汩汩之音悅動,兩邊秋花開的正盛,楓樹搖曳,落英繽紛,堂前漢白玉地面雕刻著祥雲青案,散發出溫潤的光芒,屋頂飛簷高高翹起,
簷下風鈴舞蕩。 “這邊。”向康濤在前引路,宋南葳緊緊跟著,然而向康濤卻並沒有走去正堂,而是繞過雕梁畫棟的房宇,來到了後院。
後園則更是奢華而不失雅致,與府邸相呼應,分為東中西三路,向康濤領著宋南葳從中路而入,中路以一座漢白玉拱形石門為入口,園內古木參天,怪石林立,環山銜水,亭台樓榭,廊回路轉,在這園中猶如實在天地山水之間漫步。
“大人,都帶回來了。”
片刻後,向康濤站定,朝著劉敬之恭敬的行了一禮。
劉敬之緩緩轉過身,看著向康濤身後一群濃妝豔抹風姿綽約的姑娘們,勾起嘴角一笑,滿意的點了點頭。
宋南葳瞥一眼他,又微微轉身看了看後面,只見方才從複南閣裡領出來的姑娘,此刻都靜靜的立在這裡侯著。
劉敬之緩步朝著這邊走來,先是上下仔細打量一番宋南葳,而後頷首輕笑一聲,故作神秘的問:“這是九天之上的玄女嗎!”
宋南葳羞怯的垂下頭,秋風拂過,淡淡的脂粉香讓劉敬之享受一般的閉了眼。
“小女子只是凡人,望討大人歡心罷了。”宋南葳蹲下身向劉敬之行禮。
“呵呵呵呵呵……”劉敬之仰頭放聲而笑,“我喜歡,喜歡!”
他又繞著幾十名送來的女子轉了一圈,見裡頭個個都是人間絕色,不禁心頭一蕩,問向康濤,“這都是從哪買回來的?”
“回大人,都是複南閣的姑娘們,大人可還滿意?”
“好,好,好!”劉敬之一連叫出三個“好”字來,而後又意味深長的看著向康濤沉聲道:“下次,知道該怎麽做。”
“是,大人。”向康濤立刻會意。
劉敬之點了點頭,一揮手,令手下幾人把姑娘們帶回去,然而卻獨獨留下了宋南葳。
“叫什麽名字?”劉敬之低眼看著宋南葳問。
“回大人,小女子姓宋名南葳。”
“大人,”向康濤對劉敬之匯報說:“這南葳姑娘,可是複南閣閣主親自推薦送來的。”
劉敬之聽後邪邪的笑著看了看宋南葳,見她淡紫羅裙隨著秋風輕揚,眼裡柔情似水一般盈盈,引的勾人魂魄,嬌媚豔卻又不俗,暗想這個女子還真是更為出色。
“好,給她獨辦一間房屋。”他緩緩命令道。
宋南葳不了解劉敬之究竟是何意,但是自己有獨立的房間,行動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宋南葳被人領到西院的一個屋子,即使是她這等府上藝伎所住的房間,可也是奢華不凡,金絲楠木床榻圍著粉色珠簾,梳妝台上各種金銀首飾,玉器珠寶鋪的漫漫的,銅鏡擦的光亮,裡面是朱顏花容。
“快些準備,今晚大人要設宴,這複南閣的姑娘有什麽才藝都使出來。”一小廝把宋南葳領到屋子裡後吩咐道。
宋南葳點點頭,繼而坐下梳妝,待到那人走後,她起身緊閉房門,開始警惕起來。
從複南閣到這潭煜園,她坐馬車足足行了一個時辰,按照這時間,都已經可以出了都城,但是路上未與關卡停車巡查,也許向康濤帶著她先是繞了些彎子才來到這。
突然,窗外一陣鳥兒鳴叫,宋南葳連忙開了窗子,只見溫棨山的烏鵲早已停在了台上。
自宋南葳一行人出了複南閣後,溫棨山就往各個方向放了數百隻烏鵲,以便聯系她,而這烏鵲能找到這裡來,說明這潭煜園應還是在都城或是都城邊上的郡縣之內。
宋南葳從袖中取了備好的紙條,又抬手取下頭上的金簪,蘸了梳妝台上的胭脂,寫下了“潭煜園”三個字。
她緩緩把紙條卷起來,可垂下頭想了想,又轉身寫下了“無關卡,一個時辰”。
因為僅僅憑借一個府園的名字,溫棨山很難找到此地,所以需要確定一個范圍,那就是馬車行駛一個時辰且不出都城的范圍。
宋南葳寫好後又仔細了審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系上絲繩抱在烏鵲的腳上朝著窗外放了出去。
一陣展翅,那隻烏鵲便消失在黃昏當中。
“閣主,宋姑娘來消息了。”複南閣內,溫棨山正思索著桌案上的棋局,突然有人來報。
“這麽快。”溫棨山丟下一個棋子,望了望閣外漸濃的夜色,淡淡吐出三個字。
來人遞給溫棨山那小信條, 溫棨山展開看過後微微皺眉,“都城內,最近有個名為潭煜園的府邸嗎?”
“回閣主,沒有。”
溫棨山沉了口氣,按理來說,宋南葳路上沒有遇到關卡巡查,自然是沒有出都城,可卻行了一個時辰,也許是向康濤在繞路,但是都城之內沒有叫潭煜園的府邸,這又說不通了。
“再去給我查,都城裡新建的,轉手的,修葺的園子,統統都查一遍。”溫棨山又命令道。
“是,閣主。”
那人應答之後正要出門,卻被溫棨山重新叫住。
“等等。”他鎖眉抱臂拖著下巴,一個時辰,溫棨山暗想,一個時辰足夠出都城的了,向康濤不讓自己派人送去,還把馬車分為幾批朝著不同方向行駛,本來就不想引人注意,那麽他又為什麽在都城裡繞了一個時辰才回去。
也許,那個潭煜園根本不在都城,向康濤也根本沒有繞路,而他之所以避開了關卡的巡查,是因為他是兵部的人,沒有人會不長眼色攔下兵部的馬車。
四個城門,向康濤分了四批馬車,每一批都是由兵部的侍衛親自護送,所以沒人攔住他們,但是由此看來,兵部參與這貪汙案的,不在少數。
“別在都城裡查了,”溫棨山對那人吩咐道:“給我查都城邊上的各個郡縣,礪縣,瑛縣,舸縣。”
“還有,”溫棨山突然想起另一個地方來,如果這所謂的潭煜園在那的話,就真的算是劉敬之倒霉了
“察縣。”溫棨山敲下一顆棋子,沉聲吐出最後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