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不是純粹的褒義詞，它既代表了面對危險與恐懼時依然飽含勇氣之人，也代表著面對惡念和不公時只會硬逞蠻勇之人。勇者的兩面性始終相互依存，沒有人能拋棄其中的一面。

　“我……這是我做的……”

　首領被打到不能行動，一個人又被直接殺死，這些本想借機撈一筆油水的家夥便四散奔逃了，就連想去騷擾艾菲和茗夜的人都跑得無影無蹤。而這個時候，莫爾斯才剛剛從那個冷靜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無頭屍骸，他嚇得直接扔掉了手裡的長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體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看來還是需要一些成長的時間呢。”

　茗夜跪坐在車裡遠望著羅倫和莫爾斯，不過這句話卻是說給身邊的少女聽的。而艾菲臉上的表情更加糟糕了，她的目光冰冷而毫無情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勇者與惡徒其實只有一線之隔，一個人的善惡觀念實際上是由他抑製自己的個人欲望的程度決定的。關於個人情感的方面，嗯……你是決定讓吾主自己去處理嗎?”

　“我現在只是學派的首席助理，不管我的前世是誰……現在都和他無關。”

　“是嗎，那我就繼續在不會太超過的程度上推他一把了，畢竟學院裡那些孩子可是相當不錯啊。”

　艾菲沒有反對這個提議，只是點了點頭，於是茗夜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陳家的那個孩子可是一定要拿下的，古族後裔們複興的希望，要掌握在吾主的手中才是正確的啊。”

　“你滿腦子都只是這種惡劣的興趣嗎。”

　“因為我只是勇者，不是正義的英雄啊。”

　女性組的對話沒有傳到羅倫這邊，因為他這裡還是很麻煩的。倒地的首領受到的並不是致命傷，但也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而沒能和那些人一起逃跑的商販正縮在自己的貨物堆裡，眼睛裡滿是恐懼。

　坐在地上失神的年輕人還是沒有站起來，他好像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做了些什麽。

　“很好，現在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麽來彌補一下我的同伴的精神損失了?”羅倫扛著銃劍走近了商販的貨物。“我們的要求可不高，如果你不想像那個家夥一樣以後和用雙腿走路告別的，應該知道我們想要什麽。”

　“饒，饒命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們！貨物你們也可以隨便拿！不，不要殺我！求求你！”

　羅倫咂了咂嘴，簡單地掃視了一下商販的貨物。雖然都是些劣質的武器和藥水，但他也有不少可以喂馬的草料。在示意他把這些東西搬到馬車上去之後，羅倫一把把莫爾斯從地上拉了起來，而地上黑色的長劍則是重新化為了霧氣回到了羅倫的身體裡。

　“雖然我能理解你的恐懼，但……若是沒有跨越恐懼的勇氣的話，你的旅程就沒辦法真的開始。”

　前不久才剛剛完成了首殺成就的羅倫現在卻宛如前輩一樣教導著莫爾斯，雖然對這個年輕人也沒有多少好感，但他也不想看著這家夥就這麽沉淪下去。只是羅倫也不太會教導別人，莫爾斯就算是站了起來，一時間也沒有恢復過來。

　“嘖，你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只能就把你丟下了。”

　“先，先生，為什麽……他們為什麽會想要殺了我……”

　“這我可回答不了你。”

　羅倫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無限之城生活久了之後，多元世界中這種野蠻的秩序就顯得非常難以被人接受。雖然弱肉強食是從原初世界就已經被人類確知的生存本能，但若並不是為了生存，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傷害他人的話，這就超過了生存本身的含義，變為了所謂的“惡”。

　看著那個商販將一包草料搬上馬車後就轉身逃跑，結果被艾菲從背後一槍放倒之後，羅倫就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友善，他一點都不想多待下去了。

　“這即是混沌，羅倫先生，人類心中的混沌不斷擴大，最終將會滋生終末的種子。”帶著失魂落魄的莫爾斯回到馬車上的羅倫聽到了艾菲的解釋。“‘牙’的碎片正是因為感知到了這混沌的溫床才會進入這個世界的。”

　“人類心中的惡念膨脹而成的東西……難道說這個世界?”

　“或許有災難要發生了。”

　這個消息一點都不好，但多元世界每天都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勇者們則就是為了解決這樣的事態而誕生的。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所以也不值得同情。

　“我……我只有繼續變強才行嗎……”

　“自己想。”

　羅倫沒好氣地把莫爾斯丟到了車上，自己則是坐到了駕駛位上。雖然沒有駕駛過馬車，但用霧氣稍稍侵染一下馬的大腦，讓它做出自己需要的動作還是沒問題的。這樣的精細的操作羅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就掌握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霧氣在自己成長的緣故。

　“稍等一下，吾主。”

　茗夜叫停了羅倫的動作，然後在貨車裡站了起來，右手上灰金交織的樹枝長杖隨意地一揮，草料袋裡就飛出了幾根堅固的秸稈，然後猛地刺向了旁邊的一個小巷。在一聲痛呼之後，一個被突然暴長的植物綁到昏厥的男人就從小巷裡滾了出來，身上的東西掉了一地。

　是窺視者?但茗夜為什麽要親自出手對付這麽一個家夥?羅倫跳下車去檢查那個昏迷的可憐蟲，卻發現從這家夥身上掉下來的東西裡，有一枚圖案明顯有些熟悉的徽章。

　“這東西……怎麽好像在哪裡見過?”

　“吾主應該在不沉之陸見過吧。”茗夜的臉上忽然沒有了笑意。“這些人也跟到這裡來了嗎?”

　等等，這東西難道是……

　羅倫想起了自己在某個大樓前見過的徽記，那可是他在不沉之陸上最糟糕的一次回憶了。

　“是林家的徽章……他們為什麽在這裡?”

　到底是跟蹤自己而來的，還是這些家夥早就打算在這個世界裡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