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全能,卻為無上。
就算拋棄了曾經擁有的偉大生命,轉生成了渺小而脆弱的人類,自遙遠星辰而來的雙神依然執掌著僅屬於她們的法則。蒼焰燃燒的大地,赤雷飛馳的天空,虛構的世界雖然依舊不容生命存續,但卻束縛住了那吞噬一切的瘋狂混沌。
利爪與凶牙撕裂了洶湧奔襲的狂潮,落羽與睥睨阻隔了蔓延擴散的禍沼。無論那不可名狀的災厄怎樣釋放自己的力量,都無法再離開牢籠半步。
“還不夠。”
慢慢地走到了仍然沒有清醒的羅倫身邊,時雅輕輕發出了低聲的感歎。她的目光並未在遠方的戰場停留,而是望向了腳邊的人類身上。
“她們雖然可以限制住曾經屬於自己的力量,但也就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如果她們真的有辦法終結自己的生命,恐怕在流落到這個地方之前就已經消失了吧。”
感慨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然而時雅似乎也並不在意自己的聲音是否傳達到了誰的耳中。她好像就只是想要自言自語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什麽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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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沒辦法消滅那災厄的,而只要那個災厄仍然存在,黃金之都就無法將這個世界複原。”
黃金之都已經主動將幾乎所有的人類消滅並回收了,雖然這樣確實能夠避免人類的靈魂被災厄汙染,但在災厄徹底消失之前,它也無法再重構世界並復活人類了。
“所以凰華才會說‘之後的一切就全都拜托你了’……哼,我當然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
說到這裡,時雅突然伸腳狠狠地踢了一下羅倫的身體,就像是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怒,又好像是在嘗試喚醒那仍然昏睡的友人。雖然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饋,但她卻仿佛發現了什麽細微的變化一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起來。
“所以你的夢可別做太久了,混帳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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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聽到了所有人的言語,也看到了災厄中的世界,但他此時卻仿佛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只有精神孤單地飄蕩已然虛無的世界之中,無論怎樣都無法再干涉現實。
“……要結束了嗎。”
在境界之劍的幻影被吞噬之後,封印的裁世者便完全重生覺醒。而作為核心的羅倫卻仍然保持著人類的靈魂和意志,他不僅恢復了重要的記憶,也終於知曉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是流落的雙神祈求的伴侶,也是星辰製約它們的武器。
“那個時候,我為了保護她們,才……”
在雙神舍棄的生命被人類扭曲的祈願汙染,化為了足以威脅星辰的災厄時。已經重生為人的她們曾告知羅倫,那難以磨滅的偉大生命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消滅,只有將其放逐出去,才能避免人類的世界被徹底摧毀。
——然而這麽做的話,她們就必須將靈魂重新融入那失控的生命中,才能壓製住人類的祈願,帶那災厄離開世界。
“是我當時做錯了嗎。”
羅倫拒絕了這個提案,他在最後關頭將兩人強行送出了戰場,自己一個人與終焉之獸展開了戰鬥。製約雙神的能力化為了封印災厄的枷鎖,羅倫以自己的身體吸收了終焉的生命,將毀滅世界的災禍暫時壓製了下來。
但這只能延後毀滅的降臨,人類依舊不可能與這無上的力量對抗。而羅倫本來只是為了讓得以新生的雙神能夠繼續她們的人生,並不是真的為了拯救人類。
但有著無限可能性的人類,或許某一天真的可以找到戰勝災禍的方法。
“因為相信人類,所以才沒有放棄。”
封印了災厄的羅倫,自稱裁世者向著人類作出了在某個未來毀滅世界的宣告,隨後便自行脫離了鏡像世界,孤身一人墜向了星球的地表。
只要自己等待下去,希望總有一天會壓倒自己所封印的絕望。
——然而他沒有預料到的是,自己的離去讓失去了伴侶的雙神,落入了無法自拔的執念。
“……是啊,我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她們說過。”
那兩個人舍棄了本應擁有的一切,就算經過了千年的時光,她們也依舊只是想要讓摯愛回到自己的身邊。最終瘋狂的祈願再次得以實現,災厄的化身被召回了人類的世界。
【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你也過上平凡的人生……和我們一起。】
境界之劍將羅倫的靈魂分離了出來,以忘記了一切的人類之身獲得了新生。而終焉的碎片則是被封入了強大的災厄之中,暫且維持住了沉眠的狀態。
但無可阻擋的命運卻依然將一切帶向了終結。
“奧菲莉亞,凰華,還有一直在守護著我的大家……”
為了羅倫付出了生命的人,為了羅倫犧牲了自我的人,為了羅倫舍棄了一切的人……若是一切可以重頭來過的話,他們會不會做出其他的選擇呢?
“……我已經沒機會再知道你們的答桉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
無法被消滅的災厄,唯一能夠徹底消除威脅的方式,就是讓雙神的靈魂重新與生命相融,然後帶著人類扭曲的祈願永遠離開這個世界。而羅倫已經知道了那兩個人的選擇,自己卻無法再做些什麽了。
【不,你還有機會。】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於耳邊響起,羅倫已經開始渙散的精神再次重聚。他並不知道是誰在和自己交談,但那個人一定不想讓他就此放棄。
【如果你還有什麽迷茫的話,就返回過去尋找答桉吧。】
“我真的……能夠回去嗎?”
【若是想要探究她們的真意,就在知曉了一切的前提下重新開始吧。】
脆弱的意識開始凝聚,已然毀滅的世界從眼前隱去。倒轉的時光讓一切都仿佛回歸了起點,但那珍貴的記憶卻並未就此消失。
【去吧,這就是你最後的彷徨。】
周圍的景象變回了最初的模樣,而在那一切的起始,或許就隱藏著羅倫想要找到的答桉。
【我會陪你,見證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