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請先容我正式報上自己的名號。”
從很久之前就已進入了人世之中,代替黃金之都行使權能的觀星者,實際上從未在人類面前展現過自己真實的姿態。雖然在所有人的第一印象中他就只是普通的人類,但羅倫卻很清楚那只不過只是虛假的擬態而已。
“——第一分枝衍生,獨立計量型情報收集單元,琉德·卡勒瓦拉,開始轉換為原始形態。”
比起勇者們曾經所見過的還要更加巨大的黃金色重型機甲,從虛幻的天空之中如同隕星一般急墜而下。而男人的身體也同時化為了無數光粒,飛入了那外形仍有些人類特征的機甲之中。
“——戰鬥模組再構築完成,能源核心啟動,黃金之都近衛防禦單元琉德·卡蒙,原始形態轉換完成。”
那是遠遠超過現有人類文明技術的造物,也是黃金之都最後的近衛。但留在學院建築中的勇者們,卻敏銳地注意到了某個特別的字詞。
卡蒙。
“在那沒有陸地的空之城中,被稱為初始的五大家族之一的卡蒙家族,就是你創立的吧?”
空之城,曾經在星之鏡像中被人類尊稱為三大世界之一的神秘之地,傳說是由五個家族共同開拓而成的。雖然那個世界中並沒有陸地的存在,但卻依然發展出了令其他世界歎為觀止的文明。
傳說初始的五個家族與黃金之都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而其中一個家族的姓氏,就是卡蒙。
“空之城本就是由我之主君創造的鏡像世界,而當時的我作為初代卡蒙,在那裡的使命就是向人類傳授開拓世界的知識。”
黃金之都竟然在如此遙遠的過去就已經開始影響人類了?
在人類保存的記錄中,空之城與其他多元世界的第一次接觸大約是在五千年前,而在那時,以五大家族為核心的空之城文明就已經步入了繁榮期。如此推算的話,黃金之都恐怕早在那之前就已經在干涉星之鏡像內的多元世界了。
“所以對此,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人類應當知曉,在遠古文明遺留的修複裝置失靈後,是我之主君及時與星球簽訂了契約,才讓星之力與靈魂的循環得以保持穩定。”
黃金之都並不是用來修複星球的裝置,它運行的唯一目的就只是為了觀察並記錄星之鏡像中新生人類文明的演化過程。但在原本的修複裝置損壞之後,它便成為了連接鏡像世界與星球的橋梁。
“按照與星球簽訂的契約,我之主君制定了促進人類文明發展的計劃。而創造文明與原生文明的對比試驗,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一個繁榮的人類世界竟然只是黃金之都製造的培養皿……得知了如此事實的勇者們雖然十分憤怒,但也同時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如果人類對於黃金之都來說只是實驗動物一樣的存在,那麽人類這麽多年為了生存而發展出的文明,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和天界的對比實驗嗎,真是無聊。”
雖然那巨大的黃金機甲不斷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但羅倫卻根本沒有擺出準備戰鬥的架勢,他就只是在原地來回地踱著步,甚至根本就沒有多看對方一眼。
“一味的觀測與記錄並不一定會得出理想的結果,為了讓人類最終能夠獲得突破試煉的力量,執行契約的第二分枝才會做出如此的決斷。”
只有相互競爭才能促進發展,而與星球簽下契約的黃金之都,也確實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展。但它也確實操弄了人類的命運,讓許多無辜的生命在文明的碰撞中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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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意向的第一分枝忠實地執行著觀測與記錄的職責,第二分枝則是在履行與星球的契約……那麽,第三分枝又在做什麽?”
不知為何,羅倫的語氣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在這近萬年的時光中,第三分枝既沒有對觀測與記錄的行為進行協助,也沒有支援干涉人類世界的計劃。那麽黃金之都剩下的這三分之一的機能,又用在了什麽地方?”
與黃金之都共享了部分信息的羅倫,其實早已知曉了矛盾的根源所在。黃金之都的核心中一直都存在著三種意志。它們雖然同為一體卻又相對獨立,分別執行著不同的任務。而神秘的第三分枝卻一直都在下達與其他分枝相互矛盾的指令,干擾著黃金之都的正常運行。
雖然羅倫並不清楚第三分枝究竟在執行什麽樣的任務,但若是這個分枝其實早已產生了某種錯誤的話,也只有他才有實力將其修複。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權限,但是星之子啊,你應當早已體會過我之主君的恩惠。”
“你說……恩惠?”
“三重意向乃指引未知前路的明燈,就算只是虛構而成的人類意志,也足以引導命運的走向。”
三重意向,虛構的人類意志,引導命運……這些關鍵詞看似毫無關聯,但在轉瞬之後,羅倫作為普通人類時的某些記憶便突然在腦海之中重現了。
【你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嗎。】
【竟然到現在才注意到我們的存在很蹊蹺啊,呵,該說是遲鈍還是愚蠢呢。】
【這就是,我們的,真實。】
羅倫這一次作為人類誕生之時,便一直依附在他靈魂之上的三個意志,根本就不是他的什麽“前世的碎片”——
“黃金之都!你竟然敢——”
而是那一直隱藏著真實目的的黃金之都第三分枝,為操縱他的命運而設計的精妙騙局。
“於我手中再現吧,境界裁斷者!”
有著異樣形狀的光輝之劍再次顯現了羅倫的手中,而與此同時,龐大的星之力從他的身體中驟然爆發,甚至讓黃金之都投射的幻境都隨之震顫了起來。
既然所經歷的一切苦難與悲傷,全都源於黃金之都的操弄……那麽羅倫也當然有權利感到憤怒。
“在我之主君座下,休得無禮!”
巨大的黃金機甲身軀上瞬間打開了無數艙門,露出了隱藏其中的武器。那足以摧毀一整個人類文明的終極火力,仿佛下一秒就會向著羅倫盡數傾瀉而出。
余之忠臣啊, 退下吧。
虛幻縹緲的聲音突然從那金色的立方之下傳來,喝止了那即將發起全力攻擊的黃金機甲。而羅倫也將目光轉向了聲音的源頭,遙望起了在那通向祭壇的巨大階梯頂端威嚴矗立著的黃金王座。
余乃統合三重意向,支配人世命運的第三分枝。
巨大的機甲緩緩從地面上升起,讓出了通向王座的道路。此時羅倫的面前已不再有任何阻礙,而他也終於看到了那命運的起源點——
見證了真實的星之子啊。
姿態慵懶地斜靠在那王座之上的,是宛如鮮紅的薔薇般美豔華貴,而又不斷閃耀著黃金般莊嚴光輝的,司掌命運的女王——
“——稱頌余之光輝,獻上汝之喝彩,然後拜倒在這永世的榮華之下吧!”
其真名為黃金之都的三重奏——
蕾切爾·特裡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