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然而令白澤意外的是,渚天傾居然沒有阻止他,他雍容的動作像是一位睿智的老者,鏡框後的眼角滿是思索,片刻後,繼續伏案書寫著。
“但是必須得去我指定的地方。”渚天傾停筆,粗魯的挽起袖口,將信封如回旋刃一般爆射而來,白澤瞳孔微微收縮,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下,遵循本能的出手,將信紙夾在了兩指之間。
短短時間的交手,他已經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渚天傾認真的注視了全過程,極其嚴肅的點了點頭,“好吧,你現在應該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在外界少惹些事情,應該就能夠安全的活下去了······”
“不過保險起見······”
······
白澤在房間裡整理著行李。
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是必須要隨身攜帶的,包括但不限於牙缸、碳素、鹽、淡水、錢、包裹、刀具、皮革、衣服、熒光粉、龍鱗草、高天娥乾,對魔法師來說,施法的素材有時候會取到很關鍵的作用,這都是他從書上看來的,可以說是前輩的經驗吧。
咚咚。
“來了——”禮貌而又不是分量的敲門聲,這其實是很有藝術的行為,如何將聲音敲得悅耳,間隔恰到好處,不至於顯得粗魯又不會微弱的令人無法察覺,在這一點上,地精商業金融帝國可謂是做到了極致。
“您好,您就是預定了上門服務的客人嗎?”
古怪的望著那大概到自己大腿骨那麽高的地精,白澤回答:“呃······是的。”
地精的兩隻纖細的手臂拎起腰帶,尊崇的向他致敬,“地精商會特派專員,彭利姆很樂意為您服務,那麽······您的行李收拾完畢了嗎?”
“啊,”白澤這才醒悟過來,“馬上就好!”
回到屋裡,看了看碩大鼓實的包裹,他擔憂的懷疑起來彭利姆那嬌小的身材是否有移動這塊巨物的能力。
“早知道就不聽師傅的了。”歎了一口氣,白澤的手指劃出一道優雅的藍線,水藍的光塵拂過,短暫的停頓後,衣櫃的抽屜自動打開,一件件整體疊好的衣服跳起來,穩當當的站立著,任由白澤挑選,大多數衣服都在搔首弄姿,如果是穿在帥哥美女身上大概會很有誘惑力,但是這些衣服自身做這樣的行為,就不免顯得很滑稽。
一些最調皮的還會左右看了看,瞅一瞅是不是自己最可愛。
這一幕讓白澤的靈魂忍俊不禁,腦袋裡忍不住開始聯想,自己前世看的那部與魔法相關的電影,似乎也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不過,那個世界的魔法更加利用於生活,而這個世界,魔法的絕大多數作用。
都是戰爭。
背起行李,白澤走了出去,坐在台階上晃悠著小腿的彭利姆欣喜的站了起來,匆忙的奔跑著呼喊:“白澤大人白澤大人,請把包裹給我!”
“不行!”白澤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溫和的說,“雖然很感謝你,但是這個太重了,你會吃不消的,還是我自己背著吧。”
“啊?”彭利姆露出了失望之極的表情,他的耳朵蔫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臉垮成一團,好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
白澤就要走出院子了,他覺得不能自私和心軟,身後那沉重的負擔,恐怕會把對方的脊椎壓垮的。
彭利姆可憐兮兮的用那尖銳細小的嗓音挽留著:“白澤大人,請相信我,這樣的包裹我們可以運達的,
地精商會很偉大,請您相信我!” 白澤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心軟,而是這個小家夥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腳,像根牛皮糖一樣毫無形象的癱在後面。
“哈。”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把巨大的包裹丟下。
彭利姆欣喜過往,不停的道謝,“謝謝白澤大人,謝謝白澤大人!”
“要保證我的包裹不被損壞哦。”
“您放心吧!”
任由地精商會的小家夥處理自己的包裹,白澤準備去用這點時間和卡米牙道個別,曾經相處的時光讓兩個惺惺相惜的少年有了特殊的感情,這是來之不易的信任與理解,所以,白澤並不準備不辭而別。
只是離別的話該說些什麽呢?
白澤有些煩惱,想著想著就莫名有些緊張,竟然開始恐懼起了和卡米牙的見面,本能的想要立刻逃跑,而理智勒住了那衝動的韁繩。
這時,遠處的空氣中傳來了雷鳴般爆裂的穿透聲。
離得老遠白澤就聽見了那“欶欶”的破風聲,倚靠在房屋的門前側頭望去,鞏膜中彌漫上一層藍色的濃霧。
一階魔法·【鷹眼】!
白澤從高處靜靜地俯瞰著悟成空那堅毅而認真的臉龐,忽然感到了由衷的羨慕,與他不同的是,自己這個小師兄有著極其明確的目標。
在其他小朋友還在天真爛漫懵懵懂懂的時候,他已經如個大人一般,為自己決定好了一生的信念。
每天練劍三千次!
這段時間的訓練,悟成空的個頭沒有多長,但虯結的肌肉卻塊塊如同磐石,他那每一次揮舞的劍尖都紋絲不動,在一次又一次的訓練中,逐漸尋找著那必定會到達的一個點——追求著絕對完美的同步。
“可怕的怪物······”
嘴上這麽說,可白澤的表情卻有些哀傷。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強大的力量背後是刻苦而枯燥的努力,日後的世界必然會為小師兄的強大而驚歎吧?然而這種強大是秩序、可控而光明的。
所以白澤確定,卡米牙會成為一個英雄。
遺憾的是,他自己是最不可能成為英雄的那一類人。
白澤兩手空空的走出雲塔,眺望著遠處的夕陽,感慨的喃喃自語,“如果日後成為了對手,你可以一定要選對陣營啊,悟空。”
“呼哧、呼哧······”
空曠的演武場上,卡米牙赤裸著上身,猶如鼓風機一般喘息著,大量的汗水猶如小雨般染濕了地面,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望著那空無一物的角落,片刻後,神情疑惑的自語:“白澤?”
嗚嗚······
黃昏之時刮起了大風,白澤的發絲飛揚著,數不盡的楓葉在他的面前飛舞,像是一場山火點燃了萬物,他踏著厚實的殘葉,腳下傳來了經絡斷裂的密集脆響,每一次脆響,他都覺得那是生物的骨骼,像是另一個畫面中的自己,在流淌著黑泥的天空中,赤裸裸的雙手滴著血,暗紅的鮮血匯聚成河流,數不清的屍體壘成了一座高台,他蹣跚著走了上去,面無表情的想要坐上黑暗的王座。
白澤回過神來,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忽然覺得有些冷,裹了裹衣裳,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山間的小路上。
一個白澤·阿卡馮斯特向下,走過楓林,被大風卷著落葉歡送,盛大卻又寂寥。
一個白澤·阿卡馮斯特向上,踩著屍骨沐浴鮮血而行,帶著殘忍的笑容,在敵人的詛咒中渴求著王座,熱鬧卻令人驚悚。
在前往霍維斯坦魔法理論學院之前,白澤想去最近的城鎮看一看,對於這個世界,他一直有著相當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