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白澤紅底黑球的眼瞳若有所思的望了他們一眼,士兵們驚嚇的聳起了身體:“噫!”
“給,給我記住了!”先前說話的小隊長轉身就想要逃跑,一隻粗壯有力的觸手從地底探出卷住了他的腳底。
“砰!”小隊長腦門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等等。”白澤聲音凜冽的注視著他們,“我說讓你們走了嗎?”
士兵們靜默無聲,他們長久在戰場廝殺的本能已經讓他們理解了眼前之人的強大與可怕,那是階級性的差距,宛如是獅子和甲蟲一樣。
在這個世界,人的生命真的如螻蟻一般渺小,強者從未向底層投露過目光,在戰場上,一位人間傳奇能夠起到的作用勝過百萬大軍。
這就是戰爭,力量的差距大到這種離譜的程度,讓人不禁懷疑是否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這是弱者的悲哀,眼前之人們早已深刻的體會過了。
所以,他們學會了一件事。從一件件的戰爭之中,那些活下來的老兵們,大多都有了一種難得的品質。
服從。
服從強者......審判弱者!既然哪怕灑盡熱血也不過是對方記憶裡的一抹塵埃的話,那又為什麽......
要去如此的輕視自己的生命呢?
“您請盡管吩咐。”黑甲士兵的大隊長垂著頭矗立在那裡,語氣平靜。
“隊長!”一位黃頭髮的士兵勃然大怒的衝上去按住隊長的肩膀,大聲道:“你在說什麽啊,隊長!”
“閉嘴!”大隊長沙啞的聲音裡隱藏著一抹壓抑的惱怒,就像是火山之下孕育的岩漿,令人能夠感受到那種沉悶的力量。
白澤能夠感受到那種令人震撼的情緒,仿佛要從內而外的將這個男人燃燒殆盡一樣,讓人不禁疑惑,他是怎麽才能夠不在這種劇烈的情緒中爆發出來的呢?
這份理智,令人驚詫。
......
“我......我......”臉上是深深地褶皺,皮膚深處仿佛夾雜著灰塵,臉部的輪廓就像是刀刻的一樣,就是這樣一個四五十歲的硬漢,他的表情糾結在一起,讓那個黃發的青年,在火光中怔怔出神,“......我,還有家人啊。”
白澤的手掌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大隊長就像是在敘述遺言一樣自顧自的說著:“我有一個女兒,她才剛剛三歲,叫薇爾麗娜,妻子她很努力,明明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哭天喊地的來著,家裡的經濟條件一直不好,本想著來年添一個暖爐,和魔力的洗衣機,妻子的手一直被冰水泡的有些開裂,真的,明明說過要讓她的幸福的......”
“我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卡爾的身體一直體寒,手和腳在冬天的時候可是跟冰塊一樣啊,在他們面前要維持父親的威嚴,好後悔呐......沒有再多抱抱他們......他說著,渾濁的眼淚夾雜著灰塵衝淡了臉上的血跡。
這一刻,黑甲士兵們就仿佛如夢初醒了一般,情緒在死亡面前泛濫。
一個士兵被感動的流下了淚水,無聲的哽咽著,旁邊的人受不了了,焦急的望著不遠處的白澤,騰出一隻手搖晃他的身體,喝道:“喂,你哭什麽啊?!”
泣不成聲的士兵說:“我想我的母親了,不知道她在鄉下過的好不好......在軍隊中三年了,一次都沒有回去孝順過她!我好想她的聲音啊......”
“還想要......讓她再叫我一聲名字啊。
” ......
白澤冰冷的目光注視著這些人,身體一動不動,一些扭曲的觸手從不知名的地界裡伸出來環繞在他的四周,親昵的散發出詭異的氣息,試圖腐化這位魔鬼的思想,讓他變得更加親近,更加美味。
可白澤熟視無睹,他想離開,腳卻像生根一樣一動不動。
我走了,那些死去的人民又怎麽辦?
誰來給他們一個交代呢?他們無辜的生命被蹂躪,難道僅僅因為惡徒們的懺悔就可以寬恕了嗎?僅僅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己的同情?
白澤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你,殺了多少人?”
大隊長下意識的回答:“十五人。”
“有無辜的人嗎?”
“我不知道,或許有,因為是命令,所以不能反抗。”
“因律犯惡,斬你一臂以示懲戒。”白澤冷冰冰地說完。舉起修長的手指,一道白光閃光,大隊長發出慘叫,冷汗津津。
他的心裡充滿了恐懼,因為剛剛,不知為何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那種全身上下都被扒光的感覺實在是令人膽寒。
“能活下來,或許還是妻子的功勞。”大隊長苦澀卻又慶幸的想道。
白澤的審判仍在繼續。
“你的罪行。”
“強奸三人,是一對母女,家住在......”令士兵恐慌的是自己什麽事情都坦白了出來,這讓黑甲士兵們騷動了起來,他們的臉都白了,心底的恐慌像是要滿溢而出一樣,令他們自骨骼裡的感到深寒。
人隻不會對自己撒謊,因為他們可以認清,自己什麽時候是在撒謊,什麽時候又是真話。
可現在,他們又有了一個無法反抗的對象,一個心靈的主宰,一位至高無上的真皇帝,在高高的審判席上,無視任何的虛假與謊言。
他就像是正義與秩序的化身一樣。
......
白澤目光如炬,越是審判,情緒就越是森寒,這種複雜的情緒一半是憤怒一半是恐慌。憤怒這些人滅絕人性的所作所為,又因為這些人滅絕人性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恐慌。
人類竟然能夠醜惡至此,扭曲與瘋狂都不足以形容,這是令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的罪惡,時至今日,白澤忽然感到了濃鬱的悲傷。
因為他覺得人類或許比其他所有的存在都更像魔鬼。
戰爭本身、甚至死亡在他們的面前都渺小而聖潔,這些看似如螻蟻一般的存在,卻正是惡念與邪神的溫床,他們是魔鬼們的忠實信徒,卻自稱為主的羔羊。
白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吟道:“神明何以垂憐人類?”
大隊長在一旁瞄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位大人為何突發此言。
今天,白澤的觀念被深深地顛覆了。他見識到了人性之中絕大多數的黑暗,隻覺得灰暗鬱躁的氣息充斥了他的內心,讓他隻想要發泄出去。
“我沒有犯什麽大錯誤,待會請求這位大人能夠放過自己。”有的士兵面無表情的混在人群中如此想到,他們毫無愧疚可言,因為大家說的都是真話,所以才公平。
就算我所犯的罪孽比較少,那也不是你斥責我的理由,大家都面臨著同樣的選擇,只是你們選錯了而已,不怪我。
這些士兵如此理所當然的想著,但做錯了選擇的士兵們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事到如今,死刑般的等待讓這些人分出了一目了然的派別,白澤一眼掃過去,便覺得可能不再需要審問了。
於是他結束了問話,心念微轉,如同鋼錐一樣的東西刺穿了所有露出破綻的黑甲士兵,濃重的黑幕從他身後的影子裡湧出,那些士兵們目呲欲裂,拚命吼叫也無法逃脫被淹沒的命運,黑色的液體灌注進他們的喉嚨、鼻腔、眼睛裡,包裹著這些人回到白澤的影子中。
白澤目光冰冷的站在原地,手掌的下方,一隻巨大的骨爪將權杖恭敬的托舉上來,他伸手那些,自然的拄著大步向前。
那些黑甲士兵們在皇宮之中。
他要找到他們。
“咕嚕嚕......咕嚕嚕......”白澤走過的地方,所有的陰影都開始如同煮沸的岩漿般噴吐泡沫,泡沫炸裂留在地上,化作一片片腐蝕的痕跡,令人不寒而栗。
滴滴滴!
屍橫遍野的神啟帝國皇宮裡,刺耳的魔力警報器煩人的響起,所有士兵放下搜刮的行徑,從各個地方飛奔向中庭,集結成部隊,等待著命令。
“終於出來了.......”本次行動的另一位指揮燦爛一笑,“神啟帝國的隱藏存在,我等你好久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