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星期一創造了世界。
神在星期二劃分了條理與混沌。
神在星期三調整了細微的數值。
神在星期四允許了時間的流動......
......
神在星期五看盡了世間的每一個角落。
神在星期六休息。
接著,
神在星期天——
拋棄了這個世界。
......
這則簡短的神諭在短短數日內傳遍了卡羅蘭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無論男女老少都在熱情的討論著,連懵懂的幼童都被這種興奮而狂熱的氣息感染。走在大街上,每個人的臉龐都是紅潤潤的,誰都能跟路人說上兩句話,他們擁有了同一種信仰,這種信仰是那般的強大與真實——偉岸無邊,卻又觸手可及。
“神降世了!”
“這是福澤,是千萬年不出的奇跡!”
這個時候,普通人想著的是參與進這場盛大的狂歡。
能夠稱得上自己是神子民中的一員,能夠跟小夥伴們討論此事,就是他們唯一的快樂,但野心勃勃的人,此刻卻在加班加點的......編著聖經。
給這個神冠上了一個真實不虛的故事,不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世人相信,那麽它就會是真的!
然後接著......
想到了這的那群野心的人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世界上最大的教派在向他們揮舞著雙手,這些勤勞而無趣的人們用那枯燥的實績在試圖去搏出一個輝煌的未來。
神不喜,魔鬼也不喜。
祂們不再去看這些無趣的靈魂,而是將目光投向......更有趣的某些角落。
如今,讓我們放眼雲端看去,從神啟帝國那裡按下一個明亮的光點,一路向西,在臨近第一條河界的地方有一個標記。
那是白澤死去的地方。
這個標記很大,與高陽死去的標點有個半個重疊。在地圖上,這些光點還有很多:戴文興消失的黑石城、重山外、消逝之地、某些與世隔絕的淨土、商人第一次引進血癮者藥劑的城鎮,故事的起落與未來的發展趨勢都能在這張圖紙上一覽無遺。
有一雙眼睛在這張圖紙的上方無聲的眨動著。
在這裡......
窺探著未來!
“何方宵小在此作祟?”一個宏大威嚴的聲音傳來,眼睛隨即消失,躲過了那如洪河水一般浩瀚的能量,一個看不清形體的生命出現在眼睛消失的地方,看上去有些生氣。
“咳咳!”渚天傾大聲的咳嗽起來,咳的撕心裂肺,他的額頭,那顆散發著神異光芒的豎眼在淌血,隨著他劇烈的動作,甚至連表面的皮膚都發出了剝落的脆響。
“師父?”
“別進來!”渚天傾喝住了被引過來的悟成空,擦了擦嘴角的血,費力黯然的癱倒在座椅上。
今天的他,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神。
“我沒事,我累了。”
這一刻,屋內屋外的師徒二人,表情都很灰暗。
悟成空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悲慟:“師父還是不願意接受我,果然,我終究只是一個記名弟子嗎?終究只是一個......外人!”
得不到認可的少年黯然離去,卻不知他的師父在門後流下的心酸的淚水,老淚縱橫道。
“真的無法制止了嗎?那悲傷而黑暗的未來,我看到了一角;大地被火焰彌漫,到處都是屍骨與死亡,渡鴉從死地上方飛過;流星劃破天空......不,
這瘋狂的未來沒有任何希望!” 渚天傾癲狂了,他不能接受,自己看見了未來,卻竟然無法去改變它?
“那這未來有什麽用!那這眼睛又有什麽用!?”老人咆哮著,隨即悶哼一聲,眉心的眼眸又開始淌血。
半晌。
他灰暗的、如死屍般的窩在那裡,氣若遊絲的呢喃著:“我......真的......不......甘啊......”
佝僂的身軀在沒有人注視的黑暗裡靜靜蜷伏著,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著心酸的一幕。他們所注視的,永遠都是那個霸道而狂傲,笑聲豪放而睿智深沉的渚天傾。
但實際上,他已經老了。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了這個事實。
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
莫哈頓·卡夫卡此刻已經遠離了和平鎮。
他連夜趕路,追尋著日出向東三百余裡,事實上他現在正在猶豫......是回白澤死去的地方看一看,尋一下高陽的蹤跡呢,還是就這樣走到鷹葬河,按照渚天傾的地圖向霍維斯坦魔法學院前進呢?
“喂——”頭頂傳來人類的呼喊。
陳真抬頭看去,巨大的陰影遮蔽了陽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下面的小哥,知道和平鎮怎麽走嗎?”
陳真被光線照的眼花,手臂向來時的方向指去,一心隻想離開。
“謝了!”
爽朗的聲音伴隨著黑影遠去,這時再望去,發現那片黑影是一頭巨大的,長著翅膀的麋鹿。上面做著十幾位年輕人,正迎著晨風,愉快的交談著。
為首的一個俊朗青年正在熱情洋溢的向同窗們介紹自己的家鄉:“這個小鎮雖然小但是人傑地靈, 歷史上也曾走出過很多偉大的人物,據說鎮子臨海的小島上還有一塊三生石,呵呵,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個同行的,穿潔白衣裙的女子俏生生的開口道:“對了楊楊,你不是說你有個弟弟嗎?”
那個為首的青年面色一僵。訕訕道:
“是有這麽回事,不過我的弟弟一直跟著父親在生活,說實話......”青年微微一頓,悄聲道:“我的那個弟弟......他很怪。”
眾人奇道:“很怪?”
“是的。”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青年抿著嘴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他......從小就隻喜歡看書。”
“看書很好啊,一看就是個聰慧的小才子!”另一個開朗的男子拍手笑道。
青年搖了搖頭,反駁說:“不是的,他看《安娜卡琳特列傳》。”
四周瞬間寂靜。這種東西是一個孩子會看的?連他們這些青年都看得晦澀不已。
“你這弟弟還真是......不得了。”
另一名在眾人中很有威望的同伴說出了這句大家都想說的話。
不得了!
但青年卻不這麽認為,他難以啟齒的是,自己對這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弟弟很討厭。
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看著他,就好像......是在面對一個比自己更年長的人一樣。
青年搖了搖頭,將這荒誕的思想驅逐出了腦海。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