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隔壁女工立馬被吸引了目光，咽著口水道:“現在水果基本上都沒上市呢，‘麵包果’又是什麽新品種?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啊……”

　　牧秋雪回頭看了一眼，“那麽小的果子，一百二十塊錢，光蘿卜飯就能吃多少碗了……”

　　小組長手中小心翼翼托著一枚麵包果，招搖的轉了一圈感覺沒炫耀夠，又轉到另一個車間去了。

　　隔壁女工撇撇嘴不屑道:“那副嘴臉真惡心人！不就是傍上廠裡的副業務經理嘛，上班隨意出入也沒人管。

　　她老公也真行，頭頂綠成那樣了，不但不生氣還挺高興的吃軟飯，也不知道那幾個孩子是不是他的……”

　　“能讓別的男人花錢也是能耐啊，咱這模樣還沒人給花錢呢。”與隔壁女工背對背工位上的乾瘦女人把頭探過來笑道:“秋雪這模樣，只要肯，那個花心的副經理一準踹了小組長，供著你！”

　　牧秋雪面色一紅，啐了她一口沒說話。

　　“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只要能來錢還管他錢怎麽來的呢，自己享受就得了唄。”乾瘦女工不以為然道:“我是沒那條件，身體也不行不大生養。

　　我們鄰居比我年齡還小呢，現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沒事就到處逛著玩，就因為生了十二個孩子！

　　最小的七歲了，去年就在童子工那邊上班掙錢，十二個孩子掙的錢全供她兩口子花銷，那日子過得瀟灑著呢。

　　羨慕不來啊……我就生了倆，還病懨懨的吃的一點不少幹啥活都不行，氣死個人！”

　　隔壁女工嘖嘖道:“十二個孩子都乾活掙錢，那是真不賴，有福啊！”

　　牧秋雪沒搭話，她的想法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所以遇到生兒育女和教育問題都不吭聲，不然顯得自己太另類。

　　工業區的女人很現實，要麽靠男人;要麽靠美貌;要麽靠生孩子，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有錢過上輕松的生活，至於孩子們未來怎麽樣，基本上沒人考慮。

　　像她這樣努力掙錢舍不得吃喝花銷，隻為供孩子讀書上學的壓根沒有，在其他人看來，自己夫妻倆腦子有毛病。

　　她從來解釋也不多說，只希望兒子能順順利利考上高中離開這個窮苦地方，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秋雪，這麵包果香的很呢，你兒子有出息讓他以後孝敬你！”小組長特意轉過來又往牧秋雪身邊湊了湊，果然有股淡淡的香甜味飄過來。

　　隔壁女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小組長見對方冷冷看了自己一眼，眉毛一挑笑道:“你男人靠不上;兒子又是吃乾飯的，命真苦啊！馬上下班了，今天中午徐經理請我吃蘿卜肉絲飯，你都沒吃過肉吧?呵呵……”

　　下班鈴聲響起，牧秋雪起身活動活動坐了一上午酸疼的腰背，對她的炫耀毫不理會。

　　那個徐經理在東溝鎮有老婆孩子，不過是長期在工廠區工作耐不住寂寞找個姘頭。

　　當初他看上的是人美氣質出眾的牧秋雪，只是被她斷然拒絕。徐經理隻好退而求其次找了姿色略差但主動的小組長。

　　還把她流水線工作調動成不需要乾活的組長。

　　他包養女人解決生理需求的條件很簡單，有幾分姿色;夠主動;給仨瓜倆棗就能打發。

　　所以被牧秋雪拒絕也不勉強，畢竟這種事情得你情我願，不然容易鬧出亂子。

　　可小組長不這麽想，她始終覺得牧秋雪遲早會跟自己成為競爭對手，因此事事想打壓她幾分。

　　牧秋雪心裡惦記著老公兒子的消息，急急忙忙隨著人流向外湧去。

　　遠遠看到蘇渠站在大門口張望，她心裡就像恰了蜜甜滋滋的。

　　同時牧秋雪在心裡自我安慰，那個什麽麵包果肯定沒有蜜甜！

　　“小雪，這邊！”蘇渠遠遠看到老婆從包裝車間出來，急忙揮手喊道。

　　其他女工聽見打趣道:“哎喲小雪！看你們兩口子叫的真甜蜜，老夫老妻了還能‘小’啊‘小’的叫，哪像我們，都被稱作‘老婆子’了！”

　　牧秋雪臉色羞澀微紅，急忙快步跑到老公身邊，“什麽時候回來的?兒子怎麽樣?真的地震了嗎?”

　　“我把小牧帶過來跟著咱們住幾天，其他的一會兒再說！”蘇渠藏不住臉上的笑容，從兜裡拿出兜售後僅剩的一枚麵包果遞過去，“可好吃了，快嘗嘗！”

　　“呀！”牧秋雪瞪大了眼，卻是沒接麵包果，“一百二一個呢！你買這個做什麽?是不是也從守城軍那裡買的?趕緊退了去，一百二省著能花好長時間呢！”

　　剛說完，她咬咬嘴唇接道:“要不別退了，買都買了。拿回去讓小牧吃吧，他都沒吃過水果呢。

　　中午打算吃什麽?

　　要不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們食堂新出了蘿卜飯，聽說特別好吃，我給小牧買一碗帶回去。

　　他正長個子呢，得多吃點有營養的……”

　　“麵包果?！”對面流水線那位乾瘦女工剛走出大門，抬頭就看見蘇渠手中拿著一枚小組長炫耀過的水果，當即扯著大嗓門道:“哎呀呀，你家老蘇對你真好，這麽貴重的水果都舍得買！

　　我家那個窮鬼，有你老公一半的心思，我就心滿意足啦！”

　　她破鑼般的大嗓門一嚷嚷，引得周圍剛下班的工人都看過來。多數人還沒聽說過麵包果的大名，當即八卦詢問，在工業區吃食永遠是第一談資。

　　有些被炫耀過的女工低聲解釋那枚水果是多麽昂貴和難得。

　　打包工人全靠計件工資不高，去掉日常花銷手裡的余額不多，一枚麵包果的價格可能是她們每個月十分之一的積蓄，普通人還真舍不得去買這麽小不頂飽的水果來吃。

　　“這是買給孩子吃的……”牧秋雪被人圍觀頓時臉色更紅了，忙示意老公把麵包果收起來，“你先回去陪小牧，我去買了蘿卜飯就回去！”

　　蘇渠臉上的笑容遮掩不住，拉著她的手就往回走，“不用帶飯，我都做好就等你回去吃了。”

　　“哦豁，你們兩口子真是比談對象的小年輕都甜，齁死人了！”

　　“快走快走，別在這兒讓我們羨慕！”

　　“呵……愛情的酸臭味兒！”

　　……

　　人群中不乏認識他們倆的，忍不住一陣起哄。

　　直拽著老婆一路小跑到宿舍樓下，蘇渠看看沒什麽人，這才嚴肅對老婆道:“我得跟你說點事。”

　　牧秋雪臉色一凝，“怎麽了?是不是小牧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