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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北略》第33章 入殿飼虎
  見大殿之中光芒突然消失,殿外也是一陣驚慌,紛紛猜測發生何事。這時,一個侍衛突然跑了出來,一路大喊道:“速來人!速來人!”

  聽聞此語,靠在馬身上的沈欽一個激靈就站直身子,從身後取下長矛。暗道來的好早,這便出了異動。

  沈欽二話不說,將面巾裹好,提著長矛就要衝了過去。見沈欽帶頭,眾多大臣家兵家將也尾隨而去,瞬間一大片烏壓壓就朝著宴居殿前大門湧去。

  堵住大門的內應見有人衝來,一眼就望見了身披重甲的沈欽,取下用作門栓的長戟,裝作張望的樣子。

   口中大喊道:“若變,若變!”

  沈欽一聽,瞬間明白這是接頭暗號,連忙一個猛衝跑了過去,小聲道:“入殿。”

  那人會意,趕緊打開大門,放沈欽進去,隨後又將大門關上,把前來問話的人全堵在外面。

  後面的人一擁而上問道:“為何關門?他又為何進去?”

  那人道:“事情未定,暫不知殿中何變,我放他進去問問原由,若真有變,再放各位進去。”這才安撫下眾人。

  沈欽手提長矛,奪過門衛手中火把,一跨入大門。將火把前伸,卻看到殿中雞飛狗跳,冠帶之人與甲胄之士相互搏擊推攘,峨髻女婢和曲腿宦官相互合臂擁抱。但是卻全不見刀光劍影,燈油火把。

  沈欽心中一陣奇怪,來不及多想,沈欽直往前闖。見有火光出現,大臣們紛紛往這邊跑來。

  沈欽拿著火把轉了一圈,見眾人盡皆完好,只是衣衫凌亂,心中暗自奇怪。忽然聽見一聲尖利聲音高叫道:“速去掌燈!”

  沈欽朝聲音方向看去,卻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瘸一拐,隱隱可以看出其似乎穿戴白紗帽、青羅衫。

  沈欽那裡還不知道這便是讓人談之色變的宇宙大將軍侯景了,於是躬身應了一聲,便朝著眾人指引方向跑去。

  用火把點燃燭台,殿中才漸漸恢復了光明。

  沈欽朝侯景看去,只見其也是衣衫凌亂,大袖明顯被砍壞,漏出半個肩膀。帽子也歪歪戴著,模樣十分滑稽。心下暗暗想生笑意,卻又強行忍住。

  侯景在仆人的整理之下很快恢復儀態,指著一個忍不住發笑的大臣道:“將他給我拖出去。”

  沈欽看著那人被拖出去猶自大叫的模樣,便知道其怕是沒有好下場了,不由更加調動面部神經。

  侯景掃視一遍周圍,卻見眾人紛紛歸位,又回頭看見蕭綱邊上的蔡景歷和袁泌,眼珠微凸,指著蔡景歷道:“你二人何故上陛?”

  蕭綱道:“二位卿家念及本宮安危,丞相勿要怪罪。”

  侯景這才躬身道:“遵旨。”又道:“你二人還不速速退下?”

  袁泌拉拉蔡景歷的衣尾,又給了蕭綱一個安心的表情,這才躬身退下。

  場中漸漸恢復秩序,王偉道:“大丞相,此事至關重大,還望勿要姑息。”

  侯景點點頭,將寶劍插回劍鞘,又用陰毒的目光掃視眾人。一字一頓道:“剛剛何人喊話?”

  眾人沉默不語,郭元建道:“我觀是個侍衛。”

  侯景看著郭元建問道:“可曾看清樣貌?”

  郭元建搖搖頭道:“才看一眼,燈火便滅,未曾記清樣貌。”

  侯景氣得桀桀大笑,怒罵道:“未想逆賊竟潛伏殿宇?”隨即指著於子悅道:“你,速去調來一隊兵。”

  於子悅領命而去。

  侯景慢慢走回陛上,

匍匐在地,對蕭綱哭訴道:“殿下當要為臣下做主啊!”  蕭綱一陣無語,但還是道:“丞相何故如此?置之朝廷顏面何處?”

  侯景指著那件脫下來的青衫大袍道:“有人欲要刺殺臣下,若非王征事遮攔,那賊人一劍當要將臣下劈作兩半!”

  蕭綱又望向王偉,只見其胸前鮮血淋漓,面白如紙,心下暗恨可惜沒有砍在侯景身上。

  侯景繼續道:“臣為匡扶社稷,飽受攻訐,本已苦膽入心,今日此事,更叫臣寒心!但請殿下許臣便宜調查審訊之權,如此,才能叫臣稍稍心安。”

  蕭綱暗罵無恥,你哪裡需要本宮授權,無非借機再進逼一步罷了。他環視殿中一遍,心中也暗惱這些臣子未曾與自己商量便暗自做主,於是略加思索便道:“便如丞相言吧,此時孤不再插手。”

  侯景笑道:“殿下英明。”

  隨即,侯景站起身,又看向沈欽。沈欽注意到侯景看向自己,後輩漸起一層薄汗, 這個混蛋看自己做什麽?

  侯景道:“你是何人?怎蒙面至此?”

  沈欽趕緊將面巾摘下,趨步走向庭中,拜倒在地,答道:“卑下……卑下是袁領直府上胡奴……今次隨袁領直入宮,但聞亂音,便搶先進來……”

  侯景一聽他道自己胡奴,面容漸漸輕緩,向前走了幾步道:“起來回話吧。”

  沈欽應聲起來,侯景繼續問道:“你既是北人,因何故南來?”

  袁泌怕沈欽應付不過來,趕忙起身行禮道:“回稟丞相,此人是臣下府中一小奴,未習禮儀,當不得丞相問話。”

  侯景斜眼看向袁泌,叱道“未曾問你,讓他自己說。”

  袁泌只能暗吞口水,坐回原座。沈欽見侯景反應,當時起了憐憫共情之心,當機立斷做出一副苦情表情道:“我原是北國六鎮之後,流落南國,無以為生,幸得袁領直救護,這才的活。”

  侯景聽罷,似有所思,長笑一聲道:“果是我北人忠義,只是你這小奴哪裡知道島夷奸詐,其哪裡是要救護與你,無非賣好,欲攬作家奴罷了。”

  沈欽哭泣道:“即便如此,也當謝得主人恩賜一口熱食。”

  侯景笑道:“果真大忠大義之人啊。”然後向袁泌道:“見得故鄉之人,不禁起了討要之意,未知袁領直可願割愛?”

  袁泌雖然本就是打算設計將沈欽送到侯景身邊,但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輕易,不免被沈欽機警和演技歎為觀止,於是愣住片刻。

  侯景以為他不願意,瞬間沉下臉,問道:“袁領直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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