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禦所-小禦所

　“愛卿，京都守護一職，想必能讓島津家滿意，為何遲遲還不答應呢?總不能讓島津家取代德川慶喜當征夷大將軍吧?”孝明天皇的語氣中帶著戲謔，只是每一次見到眼前這位島津忠塔，仿佛都有一種不同的觀感，一次比一次更好。

　“今上，說起來真叫人頭疼呢，本家的口號是尊王公武合體，但是您也知道，德川家親藩和譜代遍地開花，還盡把好地方給佔了，薩摩、土佐和長州這樣的外樣大名，即使當上京都守護和大阪城代，也不能改變日本的現狀，再不奮發的話，列強早晚把日本變成他們的殖民地呢！”

　島津忠塔上來就一籌莫展叫苦連天，不過孝明天皇還真被嚇了一跳，若京都守護這個職務都不能安撫住薩摩藩的話，那豈不是把江戶那邊逼到牆角裡去了，幕府的力量可還是日本第一強，何況薩摩長州剛自己內訌打了一仗，這個時候，若去挑戰幕府只怕不是明智的舉動。

　“愛卿，有話但說無妨，只是朕答應過家茂，也答應過慶喜，皇室絕不以倒幕為目標，只希望公武合體讓日本強大起來，你不是跟和宮說過，攘夷得自己有本事才行，所以朕也想通了，閉著眼睛當鴕鳥喊攘夷沒用，還得學人家所長，把國家實力提高了，才有說話的底氣！”

　孝明天皇乃是有雄心大志的人，也不缺能力和眼界。但此刻的孝明還不敢相信德川幕府已經窮途末路，加上上任將軍家茂和現任將軍慶喜都是有為青年。不是那種殘暴跋扈無度叫人看不下去的人物，作為衰微了幾百年的皇室來說，有現在這樣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孝明可真不敢太急功近利了。

　“今上，大隅守和土佐守原準備奉上大政奉還的方針，就是一切政令歸朝廷，解散幕府，各藩統一在朝廷政令之下。只是，這樣一來，您覺得，江戶那邊能答應麽?若不答應的話，那就得開仗，沒個三五年只怕打不完，不知道要死多少老百姓。更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損失！日本會倒退多少年！”

　島津家女婿先捧上了大政奉還這道好看不好吃的大菜，卻不提王政複古，也就是說，大政奉還朝廷，可朝廷並不只是皇室，更不只指天皇一個人。這裡頭就大有文章可做，自然，東方人講究含蓄之美，孝明天皇的儒家文化也不淺，顯然聽得懂言外之意。

　“愛卿。大隅守和土佐守的勤王之志，讓朕心中感歎。但朕絕不會為了一家之私，而冒然讓日本烽煙四起戰亂不止，長州那邊自然也有忠心王事的忠勇之人，但是德川家，樹大根深，若一個不慎，斷送了如今來之不易的局面，朕豈不是成了罪人?！還是要戒急用忍方為上策！”

　孝明天皇這番話，

可謂真心實意，當然，薩摩藩和島津家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在德川家被推翻之前，世人未必都看得見，因此對孝明天皇來說，打倒德川家所冒的風險，未必會比現在少，甚至更大！起碼德川家沒有島津忠塔這樣的洋女婿，完全是個另類的天才！

　“今上真乃慈悲之人，既然如此，臣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大政奉還試行期間，以逢阪為界，關西大政奉還朝廷，關東繼續由江戶幕府管理，關東本來就是德川家親藩譜代一大堆的自留地，將軍要封港要閉關都由他去，朝廷先把關西給治理好了發展好了，到時候日本各藩和民眾自然知道該跟誰走才是正道！”

　林永生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無比認真，可絕不是在開玩笑，孝明天皇聞言眉頭緊鎖了起來，凝神想了半晌，才道，“這樣只怕不妥，這樣日本不是被分裂成兩個國了麽，日子一久，再要統一可就難了……朕是日本的天皇，可不只是關西的天皇！”

　島津家女婿聞言撓了撓頭，心裡暗罵，你丫幾時是日本的天皇了，就是在京都禦所管著一群酒囊飯袋沒點用的公卿搬家家而已，說難聽點，日本老百姓不知道將軍的幾乎沒有，不知道天皇的可是一抓一大把……

　“愛卿，你也知道，當年日本南北朝各有天皇，最後雖然是北朝統一了日本，卻奉南朝後小松天皇為正溯，若日本在我的手裡分裂成兩個國，德川家到時候在關東再推舉一個天皇出來怎麽辦?別的不說，伏見宮裡頭想登上皇位的就不止一個兩個！”

　孝明天皇嗅覺很靈敏，雖然他一時想不明白南北分治的壞處究竟有多大，但是，關西若有個天皇，日後保不齊還得被當做大義名分去給關東那邊下敕令當槍使，而到時候，德川家可是很可能從伏見宮邦家親王那麽多兒子裡頭挑一個推舉為關東天皇！

　“若如此，伏見宮既然不安分，今上可下令剝奪其親王封號，貶為庶民，罪名麽，就說和倒幕派勾結試圖顛覆皇室出賣日本利益?”林永生就差沒說讓伊東的禦陵衛士把伏見宮抄家問斬了。

　“唔，這怎麽行，愛卿，你殺伐之心太重也非良策， 皇室四大親王都有傳承，除非無嗣可以撤銷，否則可不能亂扣帽子，總要有證據才能行事！”孝明天皇對皇室的那些親王遠房兄弟們原本是深為忌憚的，但自從有了世子睦仁之後，相信其他各家也都絕了過繼當養子繼承天皇寶座的年頭。

　“今上既然如此慈悲為懷，那只有最後一條路了，若還不行，可真是沒轍了，非用武力解決不可！”島津忠塔有點著急，語氣聽上去頗有點氣急敗壞。

　“只要能不打仗，不讓日本分裂成兩個天皇，其他辦法都可以一試，至不濟，維持原狀也行，京都和大阪都在卿等掌控之中，朕沒什麽放心不下的！”孝明天皇的語氣有點失望，不知道島津家女婿說的最後一條路是什麽！

　“臣想，既然德川家以征夷大將軍開幕府，這個征夷當初是指征討蝦夷和本州東部的愛奴人吧?那就繼續讓德川家當這個征夷大將軍，朝廷在關西另設征西大將軍如何?這樣還是一個皇室，兩個將軍，各掌關西和關東，憑本事看能為日本做出一番怎麽樣的事業來！”

　“征西大將軍幕府?若江戶那邊可以接受，那朝廷就下敕令在關西設征西大將軍！”孝明天皇松了一口氣，把皮球踢給了江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