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藩高知城，山內容堂居所評定間

　“後藤，如今計將安出?島津家女婿居然敢對我土佐藩下什麽狗屁的最後通牒，難道忘了當初久光殿上洛參政時，我土佐藩對薩摩藩的扶助和幫襯了麽?還是說，純粹是那個墨西哥子爵自己折騰出來的事情?簡直亂彈琴！”

　山內容堂這位土佐的前任藩主，和薩摩的島津久光的交情可不算淺，之前雖然得到消息，墨西哥人和島津家聯姻結盟，可怎麽也沒想到，獲得了墨西哥強援的薩摩藩，居然第一把刀砍向了土佐藩。

　“容堂大人，依著在下的看法，島津家的風向有變化，之前久光殿領著薩摩藩背棄幕府，和長州藩締結同盟，是冒著巨大的風險的，可誰知道德川家不爭氣，第二次討伐長州的戰爭居然打輸了！

　說起來，我家這次算是裡外不是人了，站在幕府一邊，甚至還逼著土佐勤王黨的武市瑞山切腹，現在卻成了倒幕派的敵人，薩摩藩那個黃皮膚洋女婿要代表他嶽父上洛，半路上不來找我們麻煩才是怪事！”28歲的後藤象二郎此刻擔任的是土佐藩的大監察，說話條理分明，並沒有在山內容堂跟前手足無措謹小慎微的意思。

　“風向有變化?象次郎，你是指哪個島津家女婿隻提上洛，不提是要去倒幕還是尊王麽?難道久光殿真打算重新投入幕府的懷抱?要這麽說的話，我土佐藩就是奉薩摩藩為主締結盟約。重新祭出公武合體的法寶，卻未嘗不失一樁大功德！”

　39歲的前任藩主山內容堂雖然喜好美人和美酒，身子骨也被酒色二字淘空的樣子，頭腦卻還敏銳的很，一句話就抓住了問題的要害。

　在容堂看來，若薩摩藩和長州藩分裂破盟的話，那麽土佐藩當然選擇和薩摩藩結盟，事實上，由於錯誤的判斷了第二次討伐長州時的形勢，站錯了隊的外樣大名土佐藩。此刻正面臨著來自長州藩的秋後算帳的壓力。

　“象次郎，說話不要拖拖拉拉的，薩摩藩艦隊來浦戶灣，到底該如何應對，得趕緊拿個章程出來，要不然我這個勘定奉行也不好辦……要打仗我可直接告訴你，那就是藩財政沒錢，防備長州藩都來不及，再招惹上薩摩藩。我土佐可絕對應付不來！”

　說話的是土佐藩家老、49歲的宿內領主伊賀家當主伊賀氏理，算起來這位山內家一門眾。還是山內容堂的堂哥，只是日本戰國各藩都是用人唯親的主，各分家和支藩往上追溯的話都是同一個先祖。只是有些庶出的子弟過繼到重臣或者豪族家中繼承家名，不是所有一門眾都可以用宗家的姓罷了。

　“容堂殿，

左衛門佐，依著我看，久光殿並無打算和我家為敵的想法，前提是我們土佐能支持薩摩藩，而不是作為他們的敵人和對手！得到了墨西哥人和英國人支持的薩摩藩。用此刻日本第一強藩來形容也絕不為過，我家可以引以為援，絕不能和對方做敵人！”

　後藤的態度很明確，山內容堂聞言微微點頭，沉吟著尚未開口，這邊伊賀氏理已經冷笑著道，“象次郎。莫非你被區區幾條墨西哥戰艦給嚇破了膽，雖然藩財政不支持跟薩摩藩開仗，可要是對對方的無理要求予取予求的話，那天下還有我四國強藩土佐的一席之地麽?！”

　“左衛門佐。墨西哥艦隊大兵壓境之時，以薩摩藩挾薩摩、日向和大隅三國50萬石之強藩，外有長州藩臂助和英國人的幫襯，尚不能鼓起勇氣擋其鋒銳，我土佐藩不過區區20萬石，難道你打算跟對方硬拚麽?剛才說打仗沒錢的也是你，難道靠耍嘴皮子就能卻敵千裡之外?！”

　後藤象二郎這番話把伊賀氏理噎的不輕，一時間張口結舌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邊上山內容堂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皺起眉頭道，“象次郎，要注意分寸，左衛門佐是我土佐重臣，你們新老兩派要精誠團結才好，要不然我怎麽放心把藩政托付給你們！”

　“謔……”28歲的後藤和49歲的伊賀不約而同的雙手杵著榻榻米，俯身答應著，容堂這話聽著是在批評後藤，其實還是幫了偏架，伊賀氏理自己也知道，比起在容堂眼裡的份量，被誇讚為土佐第一名臣的後藤象次郎可比自己重的多。

　“在長州藩咄咄逼人的情況下，再和薩摩藩開仗絕對不可取，問題是，這個島津家女婿到底什麽路數?把豐范的筆頭家老攆下船固然是一種姿態，可板垣是我這邊的人，居然還給扔到海裡去了，若不是我下了命令，板垣這火爆脾氣的家夥沒準真敢切腹來逼我替他出頭教訓薩摩人！”

　山內容堂像是喃喃自語，眼神卻轉到了後藤身上，指望伊賀這樣的老家夥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基本沒戲，雖然伊賀家在土佐藩的地位和對自己忠誠度都是毫無疑問的重要，但時代不同了，就是容堂自己，也時常覺得腦子不夠用，要借助後藤這樣的年輕後輩的才華來偷懶才行。

　“容堂殿，左衛門佐，我認為，土佐藩這一次絕不能再站錯隊了，我家當初在京都，可是和薩摩藩、會津藩一起粉碎了長州藩的八月十八日政變的，第一次討伐長州的戰爭我們土佐武士也是浴血奮戰的！

　我認為，薩摩藩天然就是我土佐結盟和引為強援的第一對象，和戰之間根本不用猶豫，有薩摩的支持，我家退可守土佐一國，進可把整個四國收入囊中，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締結薩土聯盟，其他不用管！讓薩摩藩自己去決定上洛的策略和方向！”

　後藤象二郎這番話說出來之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在這位土佐智勇雙全的年輕家老重臣看來，土佐藩此時還不具備承擔倒幕派領袖或者佐幕派中堅的能力，要佐幕，德川家一大幫親藩哪個都比土佐的領地多，實力強，感情深，輪不著土佐來越俎代庖。

　要倒幕，陸軍實力強悍的長州藩和海軍實力霸道經濟貿易發達的薩摩藩才是領頭羊，讓他們去爭去搶，所謂遠交近攻，因為地理關系，位於四國的土佐最大的威脅是北面隔海相望的長州，而不是西南薩摩。

　“時不我待，我建議盡快和那個島津家女婿正式會商雙方結盟事宜，免得失了先機，被土佐守搶在前頭，那我們就成了起個大早趕了個晚集了，阪本龍馬不是在那個島津家女婿麾下當了個顧問和交涉奉行麽，請容堂殿給藩主下令，以土佐藩的名義赦免阪本的脫藩之罪如何?！”

　後藤的建議讓山內容堂眼睛一亮，一拍手裡的折扇到，“好！就照象次郎說的這麽辦！”